很明顯的,何新貴和莫宰相的教女方法不相同,一個開放式教育,一個封閉式教育,調教出來的女兒,對比甚是鮮明。
莫宰相命下人在香爐內點了一炷香,面對衆人宣佈道:“何館主,江館主,小女身體自幼嬌弱,不能在外呆的時間過長。只有一炷香的時間,來容二位演示各自的婚禮過程,望兩位館主多多體諒。”
此話一出,何念蓉眸裡掠過一抹鄙夷之色,想是看不慣那嬌滴滴的相國千金。江心兒輕輕一笑,站起來道:“既然是這樣,那心兒便下去準備了,各位請稍等。”
說著,江心兒退了下去,何念蓉也交代了一聲,急忙下去準備。
周珊早已身穿新娘服坐在了花田喜事準備好的花轎內,紅衣雪膚,那衣服上繡著的鮮花,將周珊映襯得人比花更嬌媚。
周珊的新娘妝是江心兒親自化的,運用了現代的元素,在眼部做了煙燻妝的處理,且不是特別濃烈的那種。只是讓眼睛更加有神,更加成爲焦點,卻不顯得頹廢。在完成妝容的那一剎,連江心兒都有點看傻了眼。
周珊真是個大美人啊,只要稍作打扮,就顯露出非凡的容色江小舟這小子,有福氣了。
隨周珊一起來的,是館裡幾名伶俐的丫頭,是江心兒的得力助手。在她調教下,聰明得只要江心兒一個眼神,她們便能意會話中之意。
把道具什麼的擺設好,待到江心兒回到場中時,何念蓉那邊也準備完畢了。
果然,何念蓉此次婚宴策劃是以氣派和富貴爲主題的。
看那鳳冠和鳳袍,金碧輝煌,閃花了人的眼。那些金飾和銀飾,分量看著就是極重的,不知道用掉了多少金銀。還有珠寶釵環,也都是選用大顆的珍珠,做成的珠花簡直能壓死人。
‘新娘’走出來後,全身披掛就跟一棵華麗的聖誕樹差不多,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是滿的,滿到已插不下任何東西。
第一環節,便是比試花轎裝飾。雙方轎子擡了出來,江心兒的轎子四周鑲滿了鮮花,或是火紅,或是紫焰,圍成了一個個的心形。與常規不同的是,除了那儀仗隊外,還有一些陪嫁丫環手拿花籃,裡面放滿了鮮花的花瓣,邊走還邊撒著花瓣。
而何念蓉設計的轎子,那也是金碧輝煌的,就連轎桿都貼上了金箔紙,同樣是直閃人眼。與常規不同的,何念蓉選擇了一些皇城侍衛來開路,騎上高頭駿馬,一路上好不氣派
儀仗隊在奏著樂,兩隊婚嫁隊伍從遠處而來,吹鑼打鼓的,甚是熱鬧。
江心兒瞄了一眼相府千金,只見她甚有興致的看著兩隊人馬,暫時未能從她眼神裡看出,她是喜歡哪一隊。
轎子在不遠處停了下來,這時便見有兩位新郎打扮的人,各自拿了弓箭出來,對著轎子便射。
見此情形,相府千金細細的驚呼了一聲,好像受了驚嚇的樣子。唉,這莫雲小姐確實是嬌弱得很,一點點事情就讓她怕起來了,不過這可是江心兒要的效果哦。
何念蓉那隊的新郎手上拿著的是一把金弓,金光閃閃的,長箭也閃著金色的寒芒,新郎拿箭的時候,看著倒神威凜凜的,很有氣勢。
只聽得‘嗖’的一聲,金箭從轎子旁掠過,新郎一連射了三箭,俱是沒有命中,很明顯,新郎扮演者是故意沒往轎門裡射。
輪到江心兒這隊,新郎扮演者並不是男人,而是一個姑娘。只見她手執長弓,此弓也是以鮮花爲裝飾,只是那箭頭不是尖的,箭頭也不是鐵器,箭頭處被改裝成一個心形,中空的,姑娘拿起箭,朝著轎子射,有兩箭是射中轎身的,卻奇怪的被彈了回去。
見著這情形,相府千金眸裡掠過一抹笑意,以手掩嘴。
“哼”何念蓉冷笑一聲,暗忖著相府千金肯定嫌箭寒酸,所以才笑了。
但相府千金這細微的笑聲,江心兒聽著甚是高興,因爲剛纔何念蓉那隊的‘新郎’在射箭時,她分明的看到相府千金眸裡的那抹懼怕之色。
江心兒心裡又定了幾分,拿起茶盞,輕輕的啜了一口,又優雅地放了下來。相府千金深居閨中,沒見過什麼世面,想必這刀槍弓箭什麼的,也極是少見。再加之何念蓉所設計的那把弓實在是太惹人注目,那麼一抹金黃過去,凌厲異常的,不讓相府千金害怕纔怪。
若是出嫁時,相府千金在轎內坐著,自是不會看見射箭這一環節的。其實這幕程序完全是可以矇混過去的,但此刻是演示,每一個環節相府千金都看得清清楚楚,想像著當天自己出嫁之時之境,別說是相府千金,就算是她對新郎的箭是否能射準,也是會有幾分擔憂的。
若是射偏了咋辦,弄個毀容也是可能的啊
但相府千金只是顯露了那麼些驚恐之色,便一閃即逝,想必相府千金還想看接下來的程序如何再做定奪。
此時場內,有家僕們搬來了火盆,習俗來說,火燒得越旺,便表示今後生活越是紅火。那何念蓉準備的可是一隻金盆,金盆上火舌直竄,紅紅旺旺的,火勢很是兇猛。
對比起何念蓉那火盆,江心兒這火盆裡的火肯定是不夠旺的。不單是不夠旺,那火裡還帶著一絲黃色,還有一絲藍色和紫色,雖然不那麼明亮,但看起來卻甚是好看。
看到了火盆,相府千金眸裡又是一閃爍,下意識的用手掩了嘴。
此時一陣風吹過,何念蓉那邊火燒得更旺,火星直冒,都冒出火盆子了,當真是紅火之極。按程序來說,這個環節是跨火盆。無論面前是多旺的火,新娘也要義無反顧的跨過去。
因爲火燒得很旺,何念蓉那邊的‘新娘’遲疑了一會,說實在的,這樣子跨過去,怕是會燒著那絲綢的裙襬。
而江心兒這邊火盆裡的火,還是老樣子,依舊閃動著三種顏色的光芒,卻沒什麼火星冒出。
又一陣風吹過,吹起火星無數,校場上充滿著燒焦之味,相府千金秀眉緊皺。
見新娘遲遲不跨步,何念蓉狠狠的瞪了新娘一眼,那邊丫頭們會意,私下裡催促著那新娘趕快跨過去。
新娘又遲疑了一會,終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一大步跨了過去。她的動作算是極快的,幾乎是整個人在一剎那間跳了過去,丫頭們急忙接住了她。待新娘雙腳著地,因爲用力過大,頭上的鳳冠也差點掉了下來,釵環相擊,響聲不斷。
突然,校場上響起了一聲驚呼。原來是何念蓉那邊設計的新娘服流蘇過多,那些流蘇是極好的絲綢所制,甚易著火,這大風吹過火星四冒的,饒是那新娘動作快,可還是燒著了那些流蘇,火勢迅速蔓延著
看此情形,丫頭們甚是驚恐,也顧不得儀態,拿起東西便將火拍熄,一番驚心動魄後,那火總算是熄了,但流蘇卻燒掉了不少。
險之,險之
驚險得那新娘手拍胸口,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而江心兒這方,同樣是跨火盆,同樣是從火舌上走過,卻是燒不著一絲一毫。新娘和丫頭們十分淡定,就像那跨過去的,不是火盆,只是一個普通的盆子般。
有著此番對比,坐席上衆人驚訝不已,都想不通爲什麼江心兒那邊的火苗子不燒人。
江心兒飲著茶,偷偷看了一眼相府千金,只見她一張小臉早已微白,驚恐的看著何念蓉的那方新娘,雙眸閃爍不已。一手還輕拍著自己胸口,輕舒了一口氣後,把目光移向了江心兒這隊。
江心兒心裡一喜,暗忖著這事應該成功一半了。
只要接下來不出叉子,相府千金應是會選擇她所策劃的婚宴模式,她所考慮的那些,簡直就叫一個安全模式,正適合莫雲這樣的膽小女生。
接下來的程序,雙方都沒甚特色,規規矩矩的走完,待到一衆演示人退了下去,校場上兩個火盆還在燃著,何念蓉那方的火盆,那火苗竄得更高……
這時,香柱熄滅,一柱香時間已到。
宰相笑著道:“江館主和何館主果然名不虛傳,此次婚宴俱設計得甚有特色,看得老夫暗罵著自己不是女子,若是女子的話,也可參與一回。”
衆人聽罷俱都輕笑,江心兒連忙道:“宰相大人真是愛說笑,依宰相大人今時的地位,又豈是區區新娘之喜所能替代的。”
被江心兒小小的拍了一下馬屁,宰相笑意更濃,雙眸一瞇朝江心兒道:“看來江館主比老夫更愛說笑哪。”
江心兒連聲呼不敢當。
“各位,請在此稍等一會,待本相問過小女之意,再來回復各位。”宰相話畢,向衆人一拱手,便轉身往莫雲坐席上走去。
江心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裡
雖說猜到了相府千金幾分意思,但真正等結果時,一下子她又沒底了。
她不能失敗,不能失敗的啊若真是失敗了,她面子往哪放連帶著蕭行遠也會被何氏父女奚落的
花田喜事裡的生意那自是更不用說了,肯定又會進入一個低谷期……
緊張的看著宰相與莫雲交談,然後看到莫雲眼眸朝她這邊看了一眼,笑著對宰相點了點頭,宰相會意,與她交談幾句後,莫雲便站起身來,向宰相行了一個禮,轉身回去。
等莫雲走遠,宰相纔回到坐席上,坐了下來,笑著品茶。
宰相態度甚是悠閒,但何念蓉和江心兒卻甚是緊張。
蕭行遠伸手來輕輕拍了拍江心兒,低語道:“心兒,放鬆一些。結果其實並不重要的。”
蕭行遠此話是安慰她的,江心兒知道,但讓她放鬆一些,這怎麼可能……
像是故意考校二人的耐心似的,直到一杯茶下來,宰相才緩緩把茶盞放下。看了何念蓉和江心兒一眼,沉吟一會纔開口:“兩位館主,兩位大人,小女的意思,本相已然明白,只希望那結果一旦宣佈,我希望雙方還是和和氣氣的,不要不開心纔是。輸的不用氣餒,以後還有的是生意嘛。同是開媒館做生意的,應當以締結天下良緣爲已任,切不可爲了一時意氣之爭傷了和氣。”
“那只是當然的,”江心兒接上道:“無論此局誰輸誰贏,希望大家都不要執著纔是,何館主,你說是嗎?”
何念蓉挑了挑眉,並沒有回答。
這女人,是爲了找臺階下罷了若到時這女人真輸了,看她怎麼治她
見女兒不說話,何新貴連忙道:“江館主說得沒錯,小女自是如此的,江館主不必多慮。”
江心兒笑了笑,坐了下來。
不必多慮?纔怪呢,若是她贏了,她還怕這父女倆對她打擊報復呢
宰相清咳了一聲,頓了頓道:“幾位,剛纔小女對本相說,她選擇的是……”說到這裡,宰相又頓了頓,看了兩人一眼,手往江心兒處一迎道:“小女選擇的是江館主所設計的婚宴。何館主,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