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都是我的一番真心話,我可沒有口不對心亂拍馬屁啊。”聽江心兒這樣說,小舟有點急了,頓時拿出幾分小時候的樣子撒嬌。又正色道:“再者家裡的情形我是很清楚的,在書塾裡讀了兩年多,我豈能不知品香書塾裡學(xué)費甚是昂貴。阿姐一個女子不僅要負(fù)擔(dān)我全部的學(xué)費還要負(fù)擔(dān)著整個家的生活,這可是極不簡單的,我又怎能不知道感恩,姐姐你可真是吃了不少苦了。”
雖說這兩年來捱了不少苦,受不少氣,可是眼下聽小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江心兒不覺心頭一熱,伸手輕輕拍了拍小舟肩膀道:“兩年不見,小舟你果然長大懂事了不少,可著實沒叫阿姐失望明年你便要大考了,大考之前不要有什麼壓力纔好,若是高中了那當(dāng)然是好的;若是沒中,那也不要灰心,我從來也沒有覺得除了讀書便沒有別的出路。阿姐這個小小的花田喜事,還是能好好把你養(yǎng)活的,我也知道你可以有足夠能力做些別的工作?!?
聽得江心兒這一番推心之言,小舟眼眸微微紅了,心內(nèi)一時間甚是感動。從來讀書就聽得爹孃不停囑咐一定要高中,方對得起家裡的付出和栽培,卻從未有人從他這邊考慮,讓他減輕壓力。
他也一直覺得,如果讀得不好,沒有功名,就再也沒臉見親朋好友,再也不能做人了??山憬愕囊环?,分明告訴他另外一個理念,哪怕書沒有讀好,也還可以做別的工作,哪怕只是在她的花田喜事幫忙,也可以發(fā)揮自己的本領(lǐng)。
他不住的點著頭,又像在找人似的問道:“對了,怎麼不見爹爹和孃親在這?姐姐,他們沒有來找你,住到城裡來嗎?”
他在爹寄過來的家書裡看到他說姐姐在縣裡生意做得很好,家裡不愁吃不愁穿,讓自己用心讀書,別惦記著家裡。他便以爲(wèi)爹爹和孃親都在縣裡幫姐姐做事,一家子都在爲(wèi)花田喜事出力,所以書院裡一把學(xué)生放掉,他就問路來到了這裡。
“我是這麼打算的,這陣子便考慮著把爹和孃親接上來住,也省得他們一直在那小鎮(zhèn)上辛苦。再過一段日子吧,等一切真正穩(wěn)定了後,再把爹爹和孃親安排在這裡,讓他們享享福。你不用擔(dān)心,我給了家裡不少錢,爹爹和娘現(xiàn)在也不用到處做工了,在舊居那邊算是能過得挺滋潤的了?!?
聽到江心兒如此一說,小舟不住點著頭稱是,他也知道姐姐這樣安排自有她的考量在,因而便說道:“我知姐姐想得周到,一切但憑阿姐安排?!?
兩人正說著家常,卻見朱行道從院外急急的走了進(jìn)來。
看到江心兒身邊坐著個自己不認(rèn)識的男子,朱行道不覺一愣,隨即及時的將剛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緩緩了進(jìn)了屋裡笑道:“喲心兒,這是誰家公子坐你邊上了,生得倒是俊俏得很?!?
小舟還真不習(xí)慣人家當(dāng)面贊他容貌,甚是不好意思站起來行禮道:“這位公子見笑了,若論外貌的話,彷彿真是很少有人能跟公子抗衡吧。”
江心兒知朱行道這人的性格一向油滑慣了,小舟這樣正經(jīng)的性格哪裡能應(yīng)付得了他,不覺失笑著搖搖頭道:“好啦,小舟,朱公子這人一向是口沒遮攔得很,你可別將他的話放心上,就當(dāng)作玩笑聽吧?!?
說著,她看向朱行道:“朱家大公子,你可別嚇壞了我家弟弟哦。”
朱行道當(dāng)下也是一愣,認(rèn)識江心兒許久,卻是很少了解她家還有些什麼人。
“弟弟?是你的親弟弟麼?”
“我來給你介紹,這位是我的親弟弟,江小舟,在品香書院讀書的。小舟,這位是朱公子,大名叫做朱行道,他住在西鄉(xiāng),是我很好的一位朋友。”
小舟最是聽話,便再次行了禮道:“朱公子好?!?
一雙眸子卻是暗自將朱行道打量了一眼,又在心中暗暗將此人與剛纔的蕭公子做了一番比較。暗道阿姐的朋友倒是都瞧著貴氣十足,並非尋常一般人的樣子。
“倒沒怎麼聽你說你還有個弟弟這事兒”朱行道說著又將小舟打量了一番,像是要看出他們姐弟有什麼相像的地方,口中卻熱絡(luò)得笑著道:“你弟弟可真是稀客了,難得來那麼一次,也是大家有緣。這樣吧,不如由我今兒做東帶他出去四處遊玩一番,請他好好吃頓飯,也算是儘儘地主之誼了。”
“不用不用,這怎麼好意思叨擾呢?我在阿姐這邊隨便吃點就可?!?
小舟剛剛纔認(rèn)識這位朱公子,著實有點消受不了他的熱情,聞言忙開口拒絕。那邊廂江心兒卻已是含笑的點點頭應(yīng)承了下來道:“好啊,朱大公子既然開了這個口,那我們可就真真是盛情難卻咯。小舟,你可不要和他客氣,朱大公子是大戶,吃一頓兩頓好的,吃不窮他?!?
小舟一直在書院裡潛心讀書,也沒什麼機(jī)會在外面轉(zhuǎn)轉(zhuǎn),正好趁這個機(jī)會讓他好好放鬆放鬆。本來嘛,這唸書一事,也不必要死讀書,不然到時候培養(yǎng)出來的也不過是個只會死記硬背的書呆子。
她說著,便起了身對旁邊的小遠(yuǎn)說道:“小遠(yuǎn),你也一起去吧?人多也熱鬧?!?
又側(cè)頭乜斜著朱行道道:“你不會小氣的哦,我們一起去也不過三個人宰你的?!?
朱行道真是哭笑不得,明明是他花錢,爲(wèi)什麼江心兒還是沒什麼好語氣呢?好在他是習(xí)慣了,而且人又開朗大度,只是一疊聲答應(yīng)著,並無不樂。
就這樣,他們四個一行人便輕車從簡的在縣上游玩了起來。江心兒想叫小舟見識些新奇的東西,也好開開眼界,便提出讓朱行道乾脆帶著他們?nèi)ブ旄牟AХN植園裡觀賞。
雖說也跟自家阿姐這個特立獨行之人待過這麼些年,但是頭一次見到這奇怪的透明大屋子,小舟仍舊不免目瞪口呆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又聽江心兒講解了一下這玻璃大棚的功用,看著那些奼紫嫣紅的花兒,小舟的一時間真真是猶如劉姥姥進(jìn)大觀園一般,但凡見到的東西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等參觀完朱行道的寶貝大棚,已是到了吃午飯的時間,飢腸轆轆的三人在朱行道的帶領(lǐng)下走進(jìn)了縣城裡最有名的酒樓。
江心兒更是忍不住開玩笑的對小舟說平時這朱公子可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這次自己真是沾了他的光纔有的如此口福。
她此話一出,惹得大家均是捧腹大笑,朱行道則大叫撞天屈,嚷嚷著是誰給你送花不收錢,是誰給你介紹那麼多生意才收一點點勞務(wù)費?兩人一開口便接上了火,你來我往各不相讓,一時間場面是熱鬧至極。
不過對比起朱行道那獻(xiàn)殷勤似的熱情舉動,小遠(yuǎn)卻是甚是沉默,只是靜靜的聽著他們?nèi)嗽谀茄e談笑風(fēng)生,偶爾才插上一兩話。
待到幾人吃罷了午飯,又在外面四處逛了好了一會子,等他們再次回到花田喜事裡時,已是傍晚時分。此時的花田喜事早已是大門半閉,周珊和其他兩個丫頭此刻正埋頭打掃著衛(wèi)生。
其實江心兒最想收的徒弟便是周珊,只是周珊爲(wèi)人沉穩(wěn)老實,不怎麼沾媒人這行的邊,所以後來無法便只能讓她做了個管事,負(fù)責(zé)清點倉庫帳銀什麼的。
他們一行人剛回來,小舟的目光便停留在周珊身上,見她拿了掃把在掃地。也不知是一時見癡傻了還是怎麼的,小舟竟也拿了旁邊的掃把紅著臉對江心兒說道:“阿姐,這半**陪著我也累壞了,你去歇息著,我來幫你打掃院子?!?
說著,便走上前去在與周珊相隔不遠(yuǎn)的地方掃了起來。
見著小舟的異樣,江心兒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掩嘴一笑,卻是沒說什麼話,只是點點頭跟小遠(yuǎn)和朱行道一併往內(nèi)堂走去了。
臨經(jīng)過周珊身邊時候,她輕聲一笑,低聲道了句:“我這弟弟,不錯的?!?
周珊一聽,臉上立刻浮上一層紅暈,有些不好意思的遠(yuǎn)遠(yuǎn)跑了開去。
旁邊的小舟看了她離開的身影一眼,有些不解,正想要跟過去講話,一擡頭,卻是恰好碰上江心兒一雙揶揄的眸子看著他,朝他意味深長的一笑。
像是被揭穿心思一般,小舟心頭一窘,麪皮如火燒一般趕緊低下頭去。
原來……阿姐早就看出來了啊
見小舟一副害羞的樣子,江心兒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只是怕他羞惱反而不好,也沒有開口點破,只轉(zhuǎn)身進(jìn)了內(nèi)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