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碧很快發現,蘇秀才也是個不能得罪的人。
雪碧平復了一下自己沮喪的心情才慢悠悠地回到客棧。推開門,蘇秀才端坐在自己的房間內,守著一大桌的美味佳餚,笑得溫和,他說:“餓了吧,我讓店小二去城中最好的酒樓定了最好的飯菜來,還有三十年的竹葉青。”他旁邊,還站著等著結賬的店小二。
驚訝和氣憤過後,她只得結了賬,大吃了一頓。因吃的太飽,又消了許久的食才睡,以至於她第二天起晚了。剛睡醒,店小二又帶了一位殷勤的大娘,那大娘送來了三件棉衣,還有一條純白色的兔皮圍脖,和一副灰色手套,說是昨晚她弟弟幫她定的,錢自然要雪碧來付了。大娘臨走前,一直誇她弟弟疼愛姐姐。
雪碧鬱悶極了,這一早一晚,損失了十幾兩銀子。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蘇秀才選的幾件衣服自己穿著十分合身,顏色也十分趁自己的膚色,穿上之後感覺自己又美了幾分,不得不說,蘇秀才的眼光還是極好的。
爲防止類似的事件再發生,雪碧趕緊又買了個荷包,裝了一些碎銀子給了蘇秀才。蘇秀才接過之後,說:“這次是你要給我的,不是我向你要的。”
原來,蘇秀才也不是一個厚道人啊。
最近損失比較多,她需要再賺一些回來纔好。而且,也不能便宜了蘇秀才。
打定了主意,雪碧來到蘇秀才房間門口,也不打招呼,直接推門而入。蘇秀才正在穿衣服,聽見動靜後回頭,見是雪碧,急忙轉過身去手忙腳亂地繫帶子。
哈,蘇秀才果然不厚道,沒忘了給自己買新衣服。淡青色的布料,內罩一層棉衣,穿在身上不僅暖和,而且不顯臃腫,平添了幾分瀟灑俊逸,只是,價格一定不菲。
聽不到身後有什麼動靜,蘇秀才回頭,雪碧一雙眼睛正在自己身上轉個不停,他的臉一下就紅了。“我正在換衣,麻煩你迴避一下。”
害羞了。雪碧收回目光,笑道:“你又不是沒穿衣服,怕什麼。對了,我有事找你幫忙,親。”
蘇秀才拉著腋下兩根細長的帶子,正準備把他們系在一起,聞言手一抖,兩根帶子嗒的一聲斷了。“你,你叫什麼?”
“親啊,親愛的親,親密的親,親近的親。”
“小生姓蘇名西風,姑娘叫我蘇西風即可。”
“我還是喜歡叫你親。”雪碧進屋,坐下,微微擡頭看著蘇秀才,笑得明媚如花,露出亮晶晶的虎牙。蘇秀才感覺那兩顆虎牙咬在了自己的皮膚上,心頭癢癢的。
蘇秀才忍住心頭異樣的感覺,道:“你,你方纔說有事找我幫我,什麼事?”
“哦,借我一身衣服穿穿,順便陪我去個地方。”
蘇秀才一身淡青色新衣,雪碧穿上蘇秀才以前的衣服,頭髮束起,兩人走在街上,很有公子和書童的感覺。雪碧看著走在自己身側的蘇秀才,青絲如瀑,衣袂翩翩,俊秀的面容,清澈純淨,還帶著幾分儒雅的書卷氣。雪
碧想了想,心疼了許久,最後還是一咬牙,買了一跟玉簪給他。
玉簪挽住青絲,更添俊秀。蘇秀才回頭看看雪碧,見她一臉的悶悶不樂,顯然在爲剛剛花掉的銀子而心疼不已,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不知道雪碧帶他去做什麼,不過,他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特意交代自己穿這麼好,應該不會是打架。
來到目的地,蘇秀才笑不出來了。臉色由紅轉白,最後變青,好似開了顏料鋪。他的面前是一座樓,上書“尋芳閣”三個大字,婉約旖旎,此刻,正有一個濃妝豔抹、衣衫半透明的女子拖著他往裡走。也難怪,好不容易來一個容貌俊秀的年輕公子,她當然歡喜了。
蘇秀才回頭求救地看向雪碧,雪碧笑笑,“公子不要再害羞了,馬上就可以見到秋蟬姑娘了。”
“公子喜歡秋蟬姑娘啊。”進得門去,她便高聲向樓上喊道,“秋蟬,接客啦。”然後又回到門口招呼其他客人了。
很快,一位杏黃衣衫的女子在樓上探出頭來,看了看樓下,脣邊笑容綻放。雪碧暗想:看來蘇秀才這個小鮮肉還是蠻受歡迎的。她往蘇秀才身邊湊了湊,“若是不習慣,可以裝高冷範兒。”
蘇秀才不知道什麼是高冷範兒,但他知道高也知道冷,自己個子中等,並不算高,只能冷了。他當即調整表情,冷了一張臉。
秋蟬已經從樓上下來,走到蘇秀才面前,抿嘴一笑,“公子是第一次來吧,且隨我上樓吧。”秋蟬攙著蘇秀才的手臂準備上樓,蘇秀才卻像被釘子釘在了原地一般,不肯挪動。雪碧伸手在蘇秀才身後一推,蘇秀才便“被上樓”了。雪碧看著蘇秀才走路的樣子,心中嘆息:這哪裡是高冷,分明是彆扭。
進了房間,蘇秀才在秋蟬的攙扶和雪碧的推動下僵硬地坐了下來。很快,一個漂亮的小丫頭送來了酒菜,秋蟬殷勤地勸蘇秀才用酒。
雪碧在一旁打量著秋蟬,瓜子臉,大眼睛,容貌嬌美,笑時帶著幾分俏皮。她坐在蘇秀才身側,身子不住往蘇秀才身上靠,蘇秀才身子不停後仰。雪碧挪到蘇秀才身後,若是蘇秀才摔倒了,她可以接住他,省的出醜。
兩杯酒下肚,蘇秀才冷靜了許多。他環顧四周,見一角放著一架琴,遂放下酒杯,道:“小生聽聞秋蟬姑娘琴藝極佳,可否彈奏一曲,以助酒興。”
秋蟬抿嘴一笑,款步走到琴旁做好,琴聲泠泠響起,曲調婉轉旖旎。雪碧不懂音律,但是能感覺到,秋蟬彈的曲子很一般。再看蘇秀才,面上做出沉醉享受的表情,眉頭卻是微微蹙著,看來這秋蟬姑娘果真琴藝不佳啊。
一曲終了,雪碧拍掌笑道:“秋蟬姑娘不僅貌美,而且琴藝上佳,怪不得楊三清公子經常在我們公子面前誇讚姑娘。”
蘇秀才扭頭看向雪碧,心中隱隱明白了雪碧此行的目的。
秋蟬卻是瞭然一笑,“這位小兄弟莫要取笑奴家了。奴家彈得好不好,公子一定心中有數。公子還未告訴奴
家貴姓,如何稱呼。”
蘇秀才正要說話,雪碧插口道:“我家公子姓蘇,單名一個寧字。”說完她又湊近秋蟬,小聲道,“第一次來溫柔鄉,靦腆得很。”
秋蟬掩口一笑,“怪不得呢。”
雪碧再次試探道:“對了,楊公子讓我們家公子代爲轉告,不久他就可以爲姑娘贖身了。”
秋蟬一愣,隨即笑道:“怎麼,馬家終於同意把女兒嫁給他了。不過,即便他做了馬家的女婿,也未必能爲奴家贖身,馬家的長子可不是省油的燈。蘇公子既然是楊公子的好友,可不可以先把楊公子欠尋芳閣的銀子還了?”
雪碧嘿嘿一笑,未置可否。秋蟬也不強求,換了其他話題。
整個事情漸漸在雪碧心中清晰,正如那幾位大嫂所言,馬家一直拖著不讓女兒出門,並不是因爲嫌貧愛富,而是楊三清人品太差。而馬小姐可是以才貌俱佳聞名十里八鄉的,如果她和楊三清成親,那可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驗證了幾位大嫂的話,雪碧退居二線,將主戰場交給了蘇秀才。
蘇秀才對秋蟬的熱情招待束手無策,數次以眼神向雪碧求救,雪碧視若不見。蘇秀才終於明白,求人不如求己,開始想法脫身。一刻鐘後,他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假裝肚子疼。他彎腰捂著肚子,哎喲哎喲叫個不停,浮誇的表演讓雪碧忍不住面露鄙夷。
或許是這“鄙夷”激怒了蘇秀才,他看著雪碧,道:“本公子腹痛難忍,還不快攙扶本公子回去。”看著蘇秀才的樣子,雪碧忍住笑,過來攙扶著自家主子,正要轉身離開,就聽蘇秀才又道:“且慢,秋蟬姑娘如此盛情招待,小生需得回報。小碧子,替本公子送上謝禮。”
雪碧擡眉看著蘇秀才,蘇秀才也正看著他,目光中有幾分得意。雪碧挑了挑眉,回了個威脅的眼神。
小篦子,你還小篩子呢!
半個時辰後,雪碧拉著氣喘吁吁的蘇秀才回到了客棧。讓蘇秀才萬萬沒想到的是,雪碧竟然趁秋蟬不注意,拉著他從二樓窗戶一躍而下。然後在僻靜的小路上一路狂奔,七拐八拐之後,成功擺脫了追趕的人。看來,雪碧一定早就偵察過地形了。如此一來,他們不僅省下了要給秋蟬的謝禮,連酒菜錢都省下了。想不到,她也會如此無賴。
蘇秀才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飲而盡,他雖然經常跑步,但是像今天這般逃命般跑卻是第一次。
雪碧倒是氣定神閒,她看著蘇秀才,笑著說:“你以後的體育課得加強,不僅要追求距離,還要追求速度。免得以後逃命時拖後腿。”
蘇秀才不滿:“誰以後要跟你一起逃命啊。”
雪碧一愣,對啊,自己護送他到京城參加過大考之後,兩人就分道揚鑣了,自己幹嗎還要想著以後和他一起逃命?
“接下來,我們做什麼?”
雪碧回神,沒有注意到蘇秀才說的是我們。
“自然是要把損失的錢賺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