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你嘴也忒快了未時,王老爺帶著許多家丁在王家門前的街道上嚴陣以待,陪同在身邊的還有於中林及一干手下,他們身旁,有許多清河縣的百姓。綁匪綁票,明目張膽地索要贖金,還邀請百姓前來一觀,這在清河縣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事,很多人本著八卦重於一切的信念趕了過來。
很快,的的馬蹄聲傳來,王員外焦急張望,果然見一女子騎著高頭大馬走了過來,那女子一身紅衣,長髮高高束起,更襯得膚色如雪,眉目如畫,身下駿馬通體黑色,體格健碩,唯有額頭一抹白色。女子端坐其上,手持繮繩,英姿勃發。
走得近了,王員外才發現,蘇蘇的身前橫臥一人,那人披頭散髮,眼被一條黑布蒙著,衣衫破舊。王員外心中一緊,叫道:“益之?!?
馬上之人聞言,掙扎了幾下,又被蘇蘇按住,動彈不得。
“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當衆行兇?!碧K蘇約他們在此相見,已是完全不把他這縣令和手下一干捕快放在眼裡,如今又對王益之無禮,於中林忍不住喝道。
“於大人官威好足啊,不過小女子膽子小,若是被嚇到了,手下一緊,扭斷了你小舅子的脖子……”
王員外一聽,急忙勸於中林稍安勿躁。
蘇蘇也不與他們計較,問王員外:“王員外,一千兩黃金呢?!?
王員外急忙命人將一箱子黃金擡了過去,蘇蘇讓那人打開箱子看了一眼,果然是成色極好的足金。蘇蘇點點頭,讓那人從箱子裡取出黃金,用包袱包好,放入了馬上的行李內。
“蘇蘇姑娘,黃金已經收到,可否放了小兒。”
“不急,你家的奴才王吉呢?”
王吉往前一步,戰戰兢兢地看著蘇蘇,不知道她指名道姓要自己前來所爲何事。
“既然你在,就說吧?!?
“說,說什麼?”
“頭髮的事兒???”蘇蘇身子向前傾了傾,眉目含笑。
“頭髮,什麼頭髮?”
見他吞吞吐吐,蘇蘇驟然翻臉,右手一甩,“啪”,馬鞭落在了王吉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快說,不知道本姑娘是急脾氣嗎?”
王吉捂著臉連聲呼痛,心中卻是十分委屈。這位姑奶奶是什麼脾氣,他怎會知道。不過,這一鞭子確實讓他記性好了起來,他略一思考,便斷斷續續地道了起來。
王益之有一妻三妾,最小的妾室花氏十分得寵,可到了正妻面前,還是矮了三分,時不時要受些敲打。她敢怒不敢言,便把怒火發在了下人身上。
劉麗麗不幸被分到了花氏房內,更不幸的是,長相清秀的她被王益之看上了。王益之明裡暗裡挑逗,劉麗麗都假裝不知,並故意躲避?;ㄊ峡闯隽送跻嬷囊鈭D,開始變著法地折磨劉麗麗。
王益之誘惑劉麗麗,只要她答應爲妾,地位便與花氏一樣,不用再受她的氣,誰知劉麗麗還是不肯。一天,王吉無意間聽到劉麗麗和好友說準備離開王家。王益之聞之大怒,自己相貌俊秀,家財萬貫,對方竟然看不上。那晚,他藉著醉酒想霸佔劉麗麗,誰知劉麗麗力氣極大,將他推倒在地,摔了個嘴啃泥。恰巧被聽到動靜的花氏看到。王益之覺得自己丟了面子,再加上花氏在一旁煽風點火,王益之便讓人按了劉麗麗,將她的頭髮剪了去。
“既然不願意跟我,就做姑子去吧?!?
“她這副樣子醜的很,乾脆連夜趕出去吧?!?
“好,趕出去,若是她家裡人來問,就說她手腳不乾淨,偷了東西。”
王吉帶著兩個下人,押著劉麗麗出了王家,誰知剛出衚衕,劉麗麗就發了瘋一般撞開衆人,朝銀月湖跑去,王吉急忙追趕。劉麗麗跑到湖邊,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王吉等人只看到了濺起的水花,和漸漸向外擴散的漣漪。
後面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劉家狀告王益之,卻被判誣告,劉麗麗丟了性命,落了個偷竊之名。
王吉講完,王員外劈手甩了他兩個大嘴巴?;仡^又看著於中林氣憤不已。
圍觀之人聞言也十分憤怒,紛紛指責王益之與於中林。王員外聽著周圍嘈雜之聲,羞愧不已。顫顫巍巍上前一步,對蘇蘇道:“王某管教不嚴,孽子害人性命,污人清白,姑娘要怎樣處置,請便吧?!?
蘇蘇冷眼看著王員外,忽然笑道:“王員外,我知道你是好人,這些年爲縣裡鋪橋修路,還救濟了很多窮苦之人,所以,我不殺你的獨子,但也不能就這麼便宜他。”
王員外畢竟就那麼一個兒子,口中說不管,心中還是不忍,聽蘇蘇的話中有轉機,急忙道:“姑娘請講,老夫一定照辦。”
“好,劉麗麗羞憤投河,所求不過清白二字,請於中林於大人張榜公示真相?!?
於中林急忙道,“此事一定照辦。”
“王員外以後要好生管教兒子,若是再爲惡,我定取之性命。”
“不止犬子,還有他的房中人下人,都需好好整治?!?
見王員外答應了,蘇蘇也不糾纏,直接將馬上的人丟在地上。
於中林急忙命人將王益之扶了起來,兩個捕快扶著他,替他解開手上的繩索,撥開頭髮,發現此人一隻眼睛烏青,嘴角流血,衣服上也有斑斑血跡,狼狽不堪,不過,很明顯,這人不是王益之,而是蘇秀才。
“這是怎麼回事?”於中林指著蘇秀才,不悅地問蘇蘇。
蘇蘇笑笑,“哦,這個人竟敢畫了我的畫像,不懲戒一番,怎消我心頭之恨。不過,這個人一貧如洗,換不了幾個錢,就算買一贈一了?!?
於中林不願聽蘇蘇這麼多,怒道:“我問你,益之在何處?”
“哦,他被我吊在銀月湖外密林裡的絕壁之上。”見於中林並不相信,蘇蘇又道,“用和石壁顏色相近的布包裹著,所以你們不曾發現。哎呀,自打我被通緝之後,嚇得不敢出門,都不曾給他送過吃食,不知他餓死了沒有?”
於中林還在猶豫,蘇秀才在一旁道:“此事當真,我早晨還見過他的?!蓖鯁T外急忙命人前往密林尋人了。
正是離開的好時機,蘇蘇徑自調轉馬頭便要離去。
蘇蘇終於要離開了,可於中林包庇自己的小舅子的事被揭穿,會就這樣放她離開嗎?蘇秀才扭頭看向於中林,恰在此時,他看到於中林身後三人手持短弩,瞄準了前方。來不及思考,提醒的話語脫口而出?!靶⌒模 ?
蘇蘇頭也不回,俯身輕巧地躲過。見沒有擊中目標,於中林揮手示意手下繼續放箭。他在清河縣百姓心中,雖然算不上愛民如子、斷案如神,但還算清廉,政績上也說得過去,
如今被蘇蘇戲耍了幾日,又當衆揭穿,哪裡咽得下這口氣。
一旁的百姓這才反應過來,這是要打架呀。他們哪裡還顧得上看熱鬧,急忙四下躲避,很快便散了去。
王員外想息事寧人,急忙勸阻於中林,於中林置若罔聞,指揮手下上前擒拿蘇蘇。
“於大人翻臉的速度讓人佩服,不過呢,我也不是吃素的?!碧K蘇從馬上取出一柄長劍,舞動起來,短箭紛紛被擊落。幾名衙役趁機靠近蘇蘇,不想蘇蘇的劍又快又狠,幾招便傷了兩人,其他人急忙扶著他們下去,不敢再上前。
一旁的王吉突然扭住蘇秀才的手臂,將他按倒在地,惡狠狠道:“你竟然提醒她,還敢說你們不是一夥的?!?
蘇蘇接住一隻短箭,反手一丟,剪頭沒入王吉屁股,王吉捂著屁股滿地打起滾來。
蘇蘇長劍身前一橫,對蘇秀才道:“看來不能將你交給他們,你且過來?!?
蘇秀才看看蘇蘇,又看看於中林,不知該如何是好。自己剛纔出言提醒蘇蘇,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勺约喝暨^去,便會被認作是蘇蘇的同謀,自己將不能參加明年的春闈,十年寒窗苦讀便白白作廢了。回想剛纔的情形,就算沒有自己的提醒,蘇蘇也會輕易躲過那些暗算的。唉,蘇秀才真想給自己一個耳光,你嘴也忒快了。
正猶豫間,他身旁一個王家下人擔心他久不去惹惱了蘇蘇,一把將他推了過去。
蘇蘇策馬走了兩步,趕到蘇秀才身前,伸手一拉將蘇秀才拉上了馬,坐在了自己身前。蘇秀才臀部的傷還沒好,忍不住痛呼了一聲。待疼痛感去了一些,他才發現,蘇蘇的雙手從自己的腰側伸出,握住繮繩,儼然一個擁抱的姿勢。他臉上一熱,低聲道:“男女授受不親,這樣,於禮不合吧?!?
這人還真是迂腐,蘇蘇氣道:“小命都快不保了,還管什麼親不親?”
“要不,我還是坐後面吧?!?
“也好,待會兒我們逃跑時你在後面做肉盾。”
蘇秀才一愣,道:“其實,前面挺好。”
“你二人打情罵俏完了嗎?”於中林見他們一直低聲說話,蘇秀才還尷尬臉紅,忍不住喝問。
蘇蘇卻不惱,笑笑道:“完了,於大人有話請講吧?!?
蘇秀才內心嘆息,這下真的完了。
“在我們找到益之之前,你休想離開清河縣?!?
蘇蘇嘿嘿一笑,她既然提前通知對方交易地點,就不怕對方會設置陷阱。“如此,那就看你的本事了?!闭f完,蘇蘇伸手從懷中取出幾隻小球拋了出去,小球砰地落地,濃煙四起,還夾雜著陣陣惡臭,衆人急忙掩住口鼻,仍然鼻涕眼淚流了滿臉。等煙霧和臭氣散去,場上哪裡還有蘇蘇和蘇秀才的身影。
前去密林救人的人在絕壁之上果然發現了一個包袱,包袱中只有一些雜草和一封信,信中指示前往清河縣最大的青樓相思樓。到了相思樓,老鴇很快拿出一個包袱,說是一位客人特意留給於大人的。包袱中還是一封信,將衆人指到了王家後院的雜物房裡。
最近王家的人忙得人仰馬翻,無人來雜物房,王益之就被藏在雜物房裡,旁邊只放了一桶水,餓得生生瘦了一圈。
而此時,蘇蘇和王益之已經離開了清河縣,在幾十裡開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