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源這番舉重若輕看似玩笑實則連消帶打的手段,讓前廳經理心裡頭生出一股涼意來,這個小子,真的不能輕視啊!
錢慶本來就對張源又恨又怕,現在又多了幾分忌憚。一個手狠兇猛的人不算什麼,但要是加上了心計和口才的話,那就非常的可怕,他決定以後避開所有和這個小子可能發生的紛爭。惹不起,還躲得起!
張源等大家笑過了,突然很認真的說:“其實大家都比我有經驗,我也和各位學過很多東西,說起來你們都是我的老師。但以後我要和大家一起把工作幹好,這就需要一定的配合,如果大家都能自覺做好一切,我就是個啞巴聾子和瞎子,什麼都不管,如果我發現大家沒做好,我們就一起把事情做好。大家要注意我說的這兩個字:我們,w-o,我;m-en,們。”
衆人又不禁笑了起來,張源也笑了一下,接著更認真的說:“我們,不是我,也不是你,更不是他,而是我們在座。錯了,不是在座,是在站的各位。我們都是一個集體,每一個人沒有做好,都會牽扯到整個集體的利益,我們每一個人的利益。所以,大家在做什麼事情的時候要明白,你不僅僅是在爲自己做,還是在爲大家做,你犯的錯,都會連累別人!”
衆人不笑了,前廳經理和錢慶林姝也都很嚴肅,張源的話說的很實在,又很有道理,關鍵是說在了點子上,一個人犯錯,可能集體受累,這就涉及到了一個互相監督和自我監督的問題。
衆人還等著張源說話,可是他卻突然一攤手說:“沒了。”
衆人爆笑,但笑過之後,即便是散開去幹活的時候,還都覺得張源說的真好,讓人不覺得他教訓人,還在心裡記住了他的話!
而那些早就對張源有了愛慕之心的女服務員們,又開始春心蕩漾胡思亂想起來。
張源沒有食言而肥的習慣,當晚就請了手下去吃燒烤,錢慶和前廳經理找藉口沒來,他也沒有勉強,不來更好,大家吃著還舒服。
林姝也在張源的邀請之列,同時還有同寢的三個哥們兒,大家談笑風生,吃喝得好不開心。
散席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張源給林姝和趕來接她也順便吃喝一通的陳姐夫打了一輛車送走,才和室友以及劉正一起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洗漱完,大家都像平時一樣扯淡打屁,林城感慨道:“張哥,你真厲害,到底是有文化的人啊,我用了好幾年的時間才勉強當上領班,你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這就是差距,人和人真的相差太多了!”
張源和林城一樣,喝得微醺,腦子有些發熱,飄飄忽忽的,感覺很神奇。他說:“林城,不要這麼想,你要想想,一般人在你這個年紀,還在稀裡糊塗唸書呢,你都已經做了領班。而且,你的起點很低,憑著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是遠比我更值得學習的典範,也就是榜樣。”
林城搖頭說:“你看,你看,張哥,這就是差距,你一說話,都是一套一套的書面用語,話說得讓人心裡頭舒服還不粗,這不是差距是什麼呢?”
張源上鋪的王彥嘎吱一翻身,探頭噴著酒氣說:“是啊,張哥,你就別謙虛了,我們三個一直都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就是有那種叫什麼玩意兒來著,莊子!”
“氣質,都幾把跟你說多少次了,還記不住,我看你乾脆別叫閻王,叫忘死鬼兒得了!”莊子何莊罵罵咧咧,他其實一點都不肥,反倒瘦的跟個小雞子似的,體型和他廚師的職業嚴重不符!
何莊隨即又一臉崇拜的對張源說:“張哥,我決定了,以後就跟你混了,我想學你的功夫,還有你的本事,反正我到哪都一樣,只要能跟你住一塊就行!”
王彥罵道:“草,你放屁,這是我最先想出來的,你倒是先說了,真不要死比臉。”罵完了何莊,他也一臉崇拜的對張源說:“張哥,你一定要帶著我,不管去哪裡,哪怕是。這個比方不好,反正就是天涯海角白頭到老!”
張源正在喝水,一下子都給整嗆了,林城何莊也笑蒙了,就算他們兩個文化水平低,也知道“白頭偕老”是啥意思啊。這個傢伙,可真會用詞兒!
王彥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圓滾滾的光頭,胖乎乎的臉上原本就紅彤彤,也看不出來他臉紅了沒有,只是嘟囔:“白頭偕老就不能用在爺們身上啊,誰定下的這個規矩?本閻王從來都把規矩當做屁處理。”
“屁處理”這個詞是張源的原創,出自計算機DOS編程中的一個概念:“P處理”,他說了一次之後,就被廣泛運用起來,無論是省農機校,還是莊稼院。
張源咳嗽了兩聲,說道:“跟著我,我現在自己還什麼都不是呢,你們跟著我,等著喝西北風啊?”
“喝西北風咋的了,跟著張哥混,就是吃大糞都是香的。”王彥收起了笑嘻嘻的神情,很認真的說:“張哥,你別以爲我們是在開玩笑,我和莊子都是從小一起玩泥巴長大的發小,長這麼大,就遇到過一個讓我們服氣的人,就是張哥你了。咱們別的不說,就說張哥你平時跟我們說的那些話,我打電話回家的時候,我爸媽都說你是個好人,還是個有水平的人,讓我好好跟你處著,多學點本事和做人的道理!”
何莊也說:“我爹也是這麼說的,我爹還說了,你小子不是個省油的燈,能遇到一個讓你服氣的人不容易,以後就跟著他混吧,混不好的話,也別回來,你爹我丟不起那個人!”
張源笑著說:“你爹那是和你說笑話呢,你還當了真啊?”
何莊用力的搖頭:“我爹沒和我說笑話,那是他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張哥你說那能是笑話嗎?”
何莊的眼淚突然劈里啪啦的掉了下來,他蒙著被子嗚嗚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爹呀爹呀的喊著,從來沒見皺過眉頭的硬氣小夥子,突然哭得這麼傷心,整得人都心裡頭發酸,沒著沒落的。
王彥也紅了眼圈,吸了一下鼻子說:“莊子他爹是我叔,那是個給人砍了八刀都能笑出來的漢子,可惜走得太早了,跟莊子說完那話當晚,他就死了。肺癌晚期,沒錢治,自己硬挺死的,就怕給莊子知道回家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