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讓我聽的又驚又怒,強壓著自己才能不發出聲音,竟然!竟然是這樣!我還曾經慶幸純笙沒有出事,讓景和宮少背一條人命,卻從來沒想到純笙竟然參與其中,甚至是幕後主謀,誰能想到同樣中毒倒地的她纔是最大黑手!
“你!”
純笙被洛婕妤說的有些惱羞成怒,卻分辯不出什麼,洛婕妤更加得意,悠悠道:“夜深了,姐姐還是早些回去歇著,明兒個一早還要給皇后娘娘請安呢。”
說罷她把身子轉了過去,給了純笙一個背影,純笙微微黯然,沒說什麼,輕輕的轉過身走了,連地上的燈籠都忘了拿,一陣微風吹過,沙沙作響的樹葉壓過了純笙的腳步聲,電光石火間,我想到今天的來意,意外知道了這麼大的秘密,讓我不虛此行的同時也發現此時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眼看著純笙走遠,身影沒在黑暗裡,遠處卻又有燈籠搖曳著緩緩而來,我趁著這個間隙,從地上摸起一塊小石子,加了勁力朝洛婕妤擲了出去——我與洛婕妤離得不遠,若是擊中她腿上的穴位,完全可以讓她當場摔倒,甚至摔進水裡,但是我沒有練過暗器,認穴也不夠準確,以我的能力,並沒有這個準頭,更容易打草驚蛇。所以我實際上只是用力把石子丟入池中。
石子噗一聲打在了荷葉上,隨後落入水中,聲音不大,卻足以吸引洛婕妤的注意,她本是側著身子站在池邊,聽到聲響轉過半個身子去看,趁這個機會,我猛的提縱出去,躥到她背後,手上一用力,洛婕妤尖叫一聲,毫無防備的,撲通落入了水中!
我也不細看她的情況,迅速提氣後撤,很快退出兩丈餘,回到安全隱蔽的位置,整個過程極快且一氣呵成,待完全撤遠了才聽到洛婕妤斷續的驚呼救命。
時間掌握的剛剛好,我才順了氣伏下身子,遠處的幾盞燈籠聽到動靜便迅速靠了過來。
來人恰恰是我所想,是明嬪和一個丫頭,還不明所以:“怎麼了怎麼了這是?”
此時洛婕妤的丫頭也跑過來,大聲喊叫著:“快來人哪——婕妤落水啦——快救人啊——”
園子本就不大,很快就有巡夜的內監趕過來,七手八腳的把水裡的洛婕妤拉了上來,圍了一圈人,看樣子人是暈了過去。
其實我本也沒打算要她的命,白日裡看過了,那荷花池子並不深,水並沒不過人去,不過是淤泥滑膩,加上漆黑害怕,驚嚇之中嗆了水的緣故。
“快傳轎送回去,叫太醫,叫太醫!”
在場唯一能做主的也只有明嬪了,一邊的丫頭問:“主子,要不要稟報皇后娘娘?”
明嬪聽了又退縮了,她可不敢隨意驚動皇后,只催問洛婕妤的丫頭:“先說到底怎麼回事?”
那丫頭也說不上什麼,支支吾吾的:“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方纔主子叫奴婢遠些候著,沒一會兒就這樣了——啊!怡婕妤,剛纔怡婕妤也在的,她肯定知道怎麼回事!”
“什麼?怡婕妤?”明嬪一呆,倒也不糊塗,當即呵道,“胡嚼什麼呢?”
“是真的啊明主子,”可惜那丫頭卻不聰明,只急著分辯,“奴婢半句謊話也不敢說的!”
“閉嘴!”明嬪有些惱,狠狠瞪著她,生怕因爲自己的緣故惹來什麼麻煩,“自己伺候主子不周還要扯到別的主子身上麼!當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是的啊……哎!你別走!”洛婕妤的丫頭忽然衝出人羣,拉住了一個提燈籠的綠衣宮女,那燈籠卻已經熄了,“主子!她就是怡婕妤宮裡的。”
綠衣宮女看起來只是個粗使下人,明顯嚇了一跳,連忙擺著手:“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啊,主子說把燈籠落在池邊了,叫奴婢給尋回去,別的事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啊!”
“成了成了,轎子來了,趕緊送走吧!”估計明嬪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兩個婕妤之間的事情,她還是聰明的不去摻合,至於上報,這種事想必瞞不住,她伸手指著洛婕妤的丫頭:“你,回去記得找人稟告皇后娘娘,快走吧!”
我無聲的笑了,知道明嬪也是心虛,半夜到這來想見皇上,卻不想遇上這種事,心裡一定懊悔的要死。不過對於她這種跟紅頂白的勢力之人,也是她活該,況且,還不知道那些大大小小的陰謀詭計有沒有她的份。
今晚的戲看得差不多,也該落幕了,我緩緩起身,輕步慢移,退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外頭,心裡想起剛纔施展腳下功夫的時候感覺明顯比以前輕鬆許多,氣力也跟得上,像是輕功精進了一大截,不知道是不是那綠螭的額外功效。
看著不算高的院牆,忽然技癢,明知道環鈴在側門等著我,我還是從一塊假山石上借了力,並沒費太大力氣,手便撐上了牆頭,腰上一挺,乾淨利落的越了過去。
下落的時候心裡十分歡喜,一邊是報了一箭之仇,一邊還發現自己的功夫長進了,想想洛婕妤的窘態和明天可能出現的風波,面上都幾乎要笑出來。
不過我畢竟沒有大哥那種功力,從高處跳下來,還是有些動靜,等門的環鈴一回頭,往這邊挪了幾步,壓低了聲音問:“什麼人!”
“小姐!怎麼是你?外頭出什麼事了,有人喊救命,要不要出去看看?”看到是我,環鈴先是一串疑問出口,緊接著才十分驚訝的停住,環視了一下,又擡頭看看院牆,使勁眨著眼睛,難以置信:“小姐你……怎麼進來的?翻牆麼?女俠啊——”
“別貧了……”我聽了一下子笑出來,又趕緊捂了嘴,低聲道,“快進去吧,外頭可精彩了,不過誰都不要出去看,就當沒聽見,都睡覺去!”
第二日一早,洛婕妤落水的消息很快傳遍了行宮,衆人皆是議論紛紛,儘管皇后刻意壓下了,但還是開始有傳一個說法,說是怡婕妤夜半盛裝打扮了想見皇上,不想被洛婕妤撞到,二人起了爭執,後來洛婕妤不知何故落水,掙扎之際,剛好被路過的明嬪救起,同時還有怡婕妤身邊的宮女當場被抓到云云。
傳言並未說是怡婕妤乾的,但是比直接指認了她更加要命,連辯解都無門。很快傳到太后那,午間便把皇后叫去問,據說是略帶斥責,覺得後宮出了這種事皇后卻不查問,任由妃嬪傳言議論,有失皇家體統之類。
落水的傳言自然是我這邊起的頭點的火,也當然有多事之人願意加油添醋的傳散,至於皇后被訓斥的事,說的有鼻子有眼
,想必是哪個被安插在太后或皇后身邊的奴才傳出來的,這宮裡不安於現狀的大有人在。
文朗自然也是知曉,也許是出事的人在他心裡並沒什麼分量,也許是這幾日他時常不在行宮之中,總之是沒見他說什麼。
反而是睿蓉見我毫不關心的樣子,十分好奇,晚膳時候來問我:“外頭的事,姐姐怎麼看?”
我微微一笑,也不想說的太清楚:“壞事做多了,總要有報應,她們的事,咱們還是不理的好,別忘了,曾經有人想置你我、還有頌芫於死地。”
睿蓉一愣,眸子裡閃過憤恨,她從來也不是糊塗之人,見我這麼說,穩穩點頭,不再多問。
我知道自己從來都不該是一個軟弱怕事的女子,只是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陷在各種各樣的風波之中,讓許多情感牽絆了我,同情、保護、妥協換來的只是傷害,大多時候的我都在幫助別人遠離危險和欺凌,從未想過要去反擊什麼。
直到有一天被人欺負陷害到了自己頭上,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這才醒悟,沉默妥協從來都不是解決後宮爭鬥的辦法,爭權奪勢只會愈演愈烈,縱觀史書,有幾人能置身事外的笑到最後?沒有。
風浪漸大,想活下來的人,要麼隨波逐流,要麼逆水行舟,從來就沒有第三條路。
洛婕妤和明嬪一直就是皇后的人,這並沒有什麼懸念,至於怡婕妤,一直以來也能或多或少的看出些端倪,她們之間出了事,皇后當然不願內耗損傷,所以儘管被太后斥責,皇后還是千方百計的想把事情壓下來,但是事與願違,事情發展得越來越如我所願,很快怡婕妤謀殺洛婕妤的事就變成了事實。
其實也不難猜測,洛婕妤本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落水的,後來又昏昏沉沉的病了兩日,醒來後在記憶模糊之時聽到外面的傳言,三言兩語的,也就坐了實,覺得就是怡婕妤推了自己,見皇后又是一幅不大想管的模樣,心裡不免忿忿,儘管不敢明著說出來,還是多多少少在旁人面前表現了委屈不滿。
一旦有了當事者的認定,留言就變成了談資,再不是皇后在請安時暗示幾句能壓得住的了,況且還有那麼多推波助瀾等著看笑話的。
皇后以下三個高位,靜妃、睿蓉還有我,我已經點了火,並不打算再站出來明著跟皇后過不去,過猶不及的道理我是懂的,睿蓉更不能去扮演這個角色,不過,還有一個靜妃,那個曾經也是叱吒一時頗得聖意的冰美人,自從皇后冊封,已經委屈壓抑了半年之久,或者說,已經等了半年之久,又怎麼會放過如此大好的機會。
一直以來,靜妃似乎一直是在單打獨鬥,憑的不過是相府的背景和文朗的欣賞,但我總是覺得,一個曾經參與後位爭奪的女子不應該是這麼簡單的人,這後宮裡一定有她的眼線臂膀,只不過,我一直想不到會是誰。當這個人終於出現在我面前說明來意的時候,還著實是讓我意外了一回。
來人明顯有所準備,足夠的耐心的任由我看了她許久,才緩緩笑了:“能讓你意外這麼久,實在是我的榮幸。”
我也終於收起了我的驚訝,淡淡開口:“紫琦,原來是你站在那一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