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然睨她一眼,表情有些踟躕,似乎在斟酌詞句。
楚青璃捏緊了手中的照片,瞇起眼睛,看向林欣然:“告訴我,他是誰?”
因爲這個人,她受了多少冤枉多少委屈。衆(zhòng)叛親離,斥責刁難,數(shù)不盡道不清。
閉上眼睛,腦海裡就能回想起被指指點點的時光。
在家裡,她是棄如敝履的楊太太,在外面,她是涉嫌謀害鄭悠雪的惡毒女人。
無盡的口水,無盡的罵聲,還有楊晨謹莫名的刁難。
更因爲這個人,她錯過照顧父親的時光,錯過和父親的最後一面。
……這個人,害慘她了!
絕不能原諒,絕不能姑息,找不到兇手,她怎麼對得起父親,對得起鄭太太!
如今,這個人就在她面前,就差一步,就能抓到他了。
楚青璃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渾身的汗毛都因爲這個消息而在顫抖。
“說了我不知道。”林欣然仰頭,對上楚青璃的目光,重重吐口氣。
“我那天去隔壁影樓拍雜誌,正好看到那個人鬼鬼祟祟爬上鄭悠雪的車。我覺得有問題,就隨便拍了兩張圖備用,沒想到後面居然出事了。”
“車禍事情發(fā)生後,大家都信誓旦旦說是你謀害鄭小姐,我的觀念於是產(chǎn)生分歧。再後來見你的態(tài)度不像殺人犯,聯(lián)想到這張照片,才產(chǎn)生懷疑。”
楚青璃輕嗤,哼了一聲:“是你自己不願意站出來說話的吧?”
她纔不相信林欣然有那麼純良純善,應該是發(fā)現(xiàn)有人在鄭悠雪的車上動手腳是真,但想要維護她或者誤會她的話是假的。
林欣然是什麼人,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做一些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她之所以會拍照留念,不是無意中拍到,而是壓根想拿著照片去找鄭有雪,換點什麼東西吧?
林欣然也不否認,輕嗤一聲:“你非要這麼說也可以,畢竟我倆無親無故,你出了事情我爲什麼要幫你?”
她林欣然本來就是自私至極的人物,指望她主動伸手幫助,她又不是慈善家。
何況出手幫助的代價……不是一點點。
“事情已到這一步,我沒有瞞著你的必要,那個男人是誰我確實不知道,你打死我我也不知道。”
“鄭悠雪死後,我確實想拿這張照片去鄭家換點利益,所以我曾經(jīng)調查過這個男人,可是一無所獲。你幫助我從監(jiān)獄裡出來,這就是我給你的回報,多的我給不起。”
林欣然苦笑,搖頭:“沒想到一張照片竟然把我逼到如此地步,反正原本我就是事外人,把照片交給你們,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心事。從現(xiàn)在開始,我再也不欠你楚青璃什麼,我們之間再無任何交集,所有的恩怨一筆勾銷。”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們之間的恩怨確實可以勾銷。”楚青璃有些狐疑望著她,“你確定你說了實話,沒有藏著掖著?”
林欣然輕嗤:“有那個必要嗎?照片我都拿出來了,你也說過,繼續(xù)藏著掖著,對我未必有好處。”
“姑且相信你一次,但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你說的都是謊話,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相信我,我絕對有這個能力。”楚青璃冷冷說道。
林欣然倒是沒有一點心
虛,輕嗤一聲:“隨便你,總相信時間能夠還我一個公道。”
擡手看了看錶,傲慢之色繼續(xù)溢於臉上。
“我等下還有公告,先走了,楚小姐,你慢慢玩。”
林欣然說完話,拿起包包與她擦身而過,走向門口。
楚青璃沒有阻攔,冷冷看著她出了包廂的門,走到餐廳大門,然後消失在視線裡。
嘴角不可微見一扯。
“看她的樣子,倒不全像是假的。”鄭太太從房間的暗層裡走出來,看向楚青璃,目光裡掠過一絲欣賞。
“小小年紀,氣場倒是不弱。”
“雪姨過獎了。”楚青璃淡淡開口,把照片交給鄭太太。
“您看一下,林欣然說,這個男人就是在鄭小姐車上動手腳的人。如果我們的方向沒有錯誤的話,他級有可能就是殺害鄭小姐的兇手。”
說這話的時候,楚青璃明顯看到,鄭太太的身體猛的顫抖了一下。
雖然因爲鄭悠雪,她的處境落得那麼淒涼,可是說實話,她一點也不怨恨鄭太太,相反的,還有一些同情和憐惜。
中年喪女,白髮人送黑髮人,這對一個女人來說,無疑是最痛苦的事情。
她剛剛失去父親,明白那種痛失親人的感受,明白那種恨不得把跟父親相關的某些人狠狠處罰的心情。
從鄭太太的角度來說,把她當成害死女兒的兇手,對她所做的一系列事情,一點都不過分。
更何況,鄭太太在父親車禍受傷後,即使對她心存誤會,依然幫她照顧父親。
她楚青璃並非不識好歹的女人,恩是恩,怨是怨,她分得很清楚。
所以,她不恨鄭太太。
鄭太太捏緊了手中的照片:“我會去查這個人,如果林欣然說的是實話,兇手另有他人,我也不是是非不明的人,自然不會再爲難你。”
說到這裡,鄭太太語氣頓了頓,“不過我也警告你,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是你在耍什麼花招的話,後果你自己承擔。”
這就是要放過她的節(jié)奏了。
楚青璃垂下眼睛,深深做了一揖:“謝謝雪姨給我機會,我會繼續(xù)追查這件事,給您一個完美的交代。”
“哼”。鄭太太沒有應答,單手撫摸著照片上男人,眼中一片刺骨的寒意,叫人望而生畏。
林欣然站在楊晨謹面前,手腳有些放不開拘束著,目光躲閃。
楊晨謹不開口,慢慢翻閱文件,不置一詞。
照這樣下去,也許到天黑,他都沒能注意到她的存在。
林欣然踟躕半響,決定自己率先打破沉默。
“楊少,請問您找我來有何事情?”
“嗯?”聽到聲音,楊晨謹應了一句,總算肯把腦袋從文件堆裡擡起來。
對上他的視線,林欣然莫名有些心虛,話到嘴邊,哆嗦猶豫了下。
“楊少,我……”
看得出來,楊晨謹很在意楚青璃那件事,要不然也不會讓人把她送到監(jiān)獄了。
楊晨謹不愛楚青璃,但楚青璃總歸是他太太,她害得楚青璃從高樓滾落下來差點喪命,極好面子的楊晨謹當然不能容忍。
她能夠從監(jiān)獄裡出來,是因爲
當事人楚青璃鬆口撤訴幫腔,不是楊晨謹保她。
站在楊晨謹面前,她終究是底氣不足的。
楊晨謹沒有回話,慵懶靠在椅子上,十指交握,似笑非笑看著她,彷彿在聽她的解釋。
林欣然咬脣,豁出去了。
“楊少,楊太太一事是我失手,並非故意,還請您原諒。”
楊晨謹是出了名的人精,她在他面前耍不了多少花招。與其說謊惹他厭嫌,到還不如直白點認錯。
只要態(tài)度端正,依照楊晨謹對楚青璃那般不在乎模樣,會原諒她的吧?
“哦。”楊晨謹依舊似笑非笑模樣,慵懶看著她,“我什麼時候責怪過你了?”
林欣然嘴角一抽。
不怪她,那當初是誰把她送進監(jiān)獄的?
當然,楊晨謹是天,他高興怎樣個說法,她都無權質疑。
反正只要結果是好的,喜聞樂見的,管他楊晨謹肚子裡打什麼主意。
面上浮現(xiàn)甜美笑容,朝楊晨謹走去,膩歪道:“楊少,您不生氣簡直太好了,要知道前段時間可把欣然嚇得夠嗆,還以爲您不打算理我了。”
“像欣然這麼優(yōu)秀的女演員,能夠給公司帶來巨大利潤,我怎麼會輕易拋棄。”楊晨謹輕笑,不動聲色拍開林欣然親暱的手。
“不過欣然,你知道這個圈子裡面最不缺的就是有貌有身材的女人,我爲什麼卻偏偏獨愛你嗎?”
楊晨謹若有若無的疏遠推卻讓林欣然眼中浮現(xiàn)一縷受傷,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清冷疏離,縱是鼓足了勇氣,還是沒敢再次往他身上膩。
“是欣然的懂分寸,知進退。”
楊晨謹這話,是在提醒她的身份,以及她的處境。
在天宇,她是他的天。只有順天而行,才能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楊少有何吩咐,欣然能夠做到的,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楊晨謹面上浮現(xiàn)幾許滿意之色:“很好,聰明的女人才能更久地站穩(wěn)腳跟,活得更久。”
來自楊晨謹身上的氣場越來越強大,面對他的時候,林欣然竟然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呆了好一會兒,才能找到自己的聲音。
“欣然生是天宇的人,死是天宇的鬼,楊少可以相信欣然。”
“這個自然,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欣然的忠誠。”楊晨謹瞇起眼睛,嘴角挑起邪魅的笑容。
“楚青璃找你做什麼了?”
林欣然心裡一驚,目光躲閃,強自鎮(zhèn)定:“會楊少的話,只是敘敘家常。”
“欣然,你知道的,你現(xiàn)在能夠站得直,是因爲有天宇撐腰。”楊晨謹也不逼她,單指輕釦桌面。
“你可曾想過,要是失去天宇的儀仗,林欣然可還是那個風光無限的林欣然?”
這是赤裸裸的逼供了。
林欣然糾結沉默半響,毅然擡頭:“楊太太找我,是爲了鄭悠雪小姐被害一事。”
楊晨謹?shù)共灰馔猓皇怯羞@個壓著,楚青璃怎麼可能保林欣然出獄?
“那你,都知道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