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然霍然站起身，惡狠狠瞪向楚青璃
“楚大小姐，你這是在威脅我？”
“怎麼會是在威脅你，這是明擺著的事實。”在這樣的情況下，楚青璃並不認爲自己沒有底氣。
她理直氣壯坐著，從容笑著，表情柔和，棉裡藏刀。
“所謂威脅，只是用來脅迫妥協的工具，可是林小姐你知道的，我說的話不是爲了逼你妥協。”
林欣然皺眉，正要反駁，楚青璃又淡淡開口。
“而是讓你認清自己的地位，不過是陳述事實而已。”
林欣然嗤笑：“才小半月不見，楚小姐的伶牙俐齒功力又更進一步，實在叫我佩服。不過楚小姐你也知道，我林欣然吃軟不吃硬，你這樣硬逼著我，我可不會輕易買賬。”
楚青璃勾脣，清淺一笑。
“林小姐買不買賬與我何干？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法律總會有還我真相大白的一天，而我名聲已經夠臭了，想要恢復，也不差這一兩天。”
林欣然臉色難看至極，兩手死死扣著桌子的邊角，骨節畢露。
“林小姐，這世上哪有免費的午餐，想想你花費多少代價才爬到今天的地位，一朝失去，豈不可惜？”
林欣然重重吸氣，重重吐出，露出一個乾澀的笑容。
“楚青璃，做人何必趕盡殺絕。你明明知道，我當時並不是故意推你下樓的，是你自己摔倒！造成今天的重傷，你也有推脫不開的責任！”
楚青璃眼眸冷凝，絞在一起的雙手用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拍桌站起來。
林欣然這張嘴，實在太能扯了，要是換做以前的她，早忍不住一巴掌過去了。
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
不過父親走後，這世上就只有她一個人了，許多事情都要自己一個人扛著，任性的代價她付不起。
楊晨謹說過，對於商人而言，重要的往往不是過程，而是產生的結果。
她既然是來找林欣然談判的，跟林欣然吵架動氣完全得不償失。
她要的是結果，一個讓她自己忙碌這麼久都不曾後悔的結果。
沉默好一會兒，把心頭的火氣壓下去，嘴角又重新掛上笑容。
“那又如何，我纔是受害者不是嗎？”
“林小姐，娛樂圈那麼大的名利場難道還沒讓你明白過來，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弱者是完全沒有話語權的？”
林欣然呼吸一滯，咬牙瞪著她。
“你以爲你是強者？”
“至少對於你，是的。”
“楚青璃，你不覺得很可笑嗎？”林欣然輕嗤。
“這世上誰都能說這句話，唯獨你楚青璃，不夠格。”
“夠不夠格不是嘴巴上說的，逞一時之氣往往要付出的代價難以想象。”楚青璃絲毫不怕她，拿起高腳杯，重新倒酒。
“林小姐，你不會以爲你能安然無恙從監獄裡出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吧？”
“難道不是？”林欣然下意識回道。
話到嘴邊，倏忽意識到不對，“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你的案子鄭太太全權操控，鄭太太的愛女之心想必你也聽說過。她能怎麼對待你，自然也能怎麼對
待你。”
“莫須有的罪名裡，我尚且落得那樣慘的境地，你自己不妨想想下場，你應該知道，鄭太太和我爸爸原先是怎樣的好交情。”
林欣然臉色蒼白，依然犟著嘴。
“我不信，我現在已經洗脫罪名，這是法治社會，鄭太太對我再不滿，還能把我怎麼了？我和你不一樣，我可不是嫌兇。”
“嫌兇和真兇，一字之差，既然只是嫌疑，自然範圍可廣泛。你說不是，就能洗脫嫌疑了？”
楚青璃哼了一聲，“林欣然，在娛樂圈混了那麼多年，你該知道的，這個社會錢權說了算，鄭家和楊家的權勢在那，別說怎麼讓你出來就怎麼讓你進去，就是把你打成真兇也不在話下吧？”
林欣然臉色慘白，死死咬著下脣，眼眸閃爍，卻是一聲不吭。
她又不是一腔熱血剛踏入娛樂圈的純情小姑娘，在那個大染缸裡，對這個社會的現實和殘酷比誰都能瞭解得清楚。
楚青璃的話不是開玩笑，她說的是真的。
一旦楊家和鄭家盯上她，她這輩子絕對完蛋。
她不想落得這樣的下場，她不甘心。
可是，說出來又如何？那個人更加不會放過她的……
不說還有一絲餘地，說了，那纔是真正的萬劫不復。
楚青璃彷彿讀懂了她的猶豫，輕嗤一聲，抿口紅酒，語氣不疾不徐。
“林小姐，我方纔說的是第一個選擇，第二個選擇我還沒給你解釋呢。”
楚青璃剛纔提出的選擇，第二個是——死。
林欣然身子微不可見顫抖，垂下眼睛。
“楚大小姐這是警告我，如果我不說，就找人把我做了？”
“要是楚大小姐敢動手的話，欣然這條命就是你的。”
都到這個地步了，還這麼囂張。
沒事，打破心理防線這種事情她最喜歡幹了——
就像當初那些人，狠狠把她羞辱一樣。
楚青璃勾脣：“誰說是我要你的命了？林小姐真高看得起自己，殺你髒手，你還不配。”
林欣然大怒，擡眼狠狠瞪她，卻在接觸到她哂笑嘲諷的眼神時候，猛地敗下陣來。
“不是你，又是誰？”
“林小姐心裡不是清楚嗎？”楚青璃嘴角越發上揚，只是笑意達不到眼中，瞧著冷冷的，讓人心裡發顫。
“心腹，在後面加個詞，就是心腹大患。心腹尚且是大患，別人更是不消說。”
“林小姐自以爲在那人心目中是怎樣的分量呢？殺人是犯法的事情，殺一人是死，殺兩個人也是死。”
瞧著林欣然面如死灰，顫抖得差點站不住腳跟的樣子，楚青璃嘴角的笑意更甚。
哎，怎麼辦，她發現自己越來越邪惡了。
“我覺得如果背後那人不傻的話，如何抉擇，太明智不過。要知道，通常說來，死人的嘴巴纔是最可靠的。”
林欣然後退兩步，摔在地上。
隨後又很快爬起來，只是面色慘白，哆嗦得不能自主。
“楚青璃，你別妖言惑衆糊弄人。”
“是不是糊弄，是不是妖言惑衆，林小姐心裡最清楚。”楚青璃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放下高腳杯。
“女人一般
說來是最感性的生物，一旦感性就會做出錯事，自以爲全心全意的守護，往往換回來的是補刀。你願意把守著別人的致命秘密，他又豈會願意和你分享自己的傷口？”
“知道得多的人，往往死得最快。這是多少年來從未變過的真理。”
林欣然已經哆嗦得不成樣子，但還有幾分神智在，知道在楚青璃面前不能丟面子，依舊倔強站著。
一看就是外強中乾，一擊即潰。
楚青璃輕柔一笑，沒打算給她最後一擊。
站起身子，拿包，拉開椅子。
“我言盡於此，至於怎麼選擇，林小姐斟酌著辦吧。第一種選擇，我可以給你三天時間。”
“聊了這麼久，林小姐一定很累了，也需要時間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那麼，我們改天見。”
楚青璃的動作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言語間也沒有讓人喘息的餘地。
林欣在她背後咬牙道：“楚青璃，你好狠。”
楚青璃給她的兩個選擇，非死即傷。
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想去觸碰這兩個選擇中的任何一個。
那麼，她只能去選楚青璃沒有說出口的，她們彼此心知肚明的第三個選擇——
把真相說出來。
把真相說出來，楚青璃恢復清白之身，自然不會去爲難她。
鄭太太和楊晨謹找到兇手，她跟這事無關，更不會去爲難她。
而真相已經大白，她於兇手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也沒有滅口的必要了。至於報復，都被抓了，談何報復。
最完美的第三個選擇，就那麼攤在面前，唾手可抓。
楚青璃聳肩，頭也不回。
“彼此彼此，我也迫於無奈，要不是因爲林小姐出爾反爾，我不至於這麼狠。”
說白了還不是林欣然太卑鄙，居然想過車拆橋，坑她騙她。
不過今日的楚青璃已非昨日的楚青璃，哪有那麼容易就栽了？
林欣然深吸口氣，踟躕：“如果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騙你把我放出來呢？”
楚青璃邁步離開。
“那我也只好認了，反正鄭小姐一事對我造成的殺傷力最大不過這樣了，不是嗎？”
楚青璃走得很慢，在給林欣然時間。
而林欣然也沒有讓她失望，猶豫了半分鐘，遲疑喚住她：“我說。”
楚青璃暗地裡鬆口氣，她到底還是賭贏了。
“是誰？”
“我不知道。”林欣然搖頭。
楚青璃正待動怒，卻見她從包裡拿出一張照片。
照片裡一個男人頭戴鴨舌帽，把臉遮去大半，正彎腰鑽進一輛白色蘭博基尼裡。
那輛白色蘭博基尼，正是鄭悠雪的愛車。
那天出事後，那輛蘭博基尼因爲被撞，已經面目全非，再也修復不到原來樣子。
而且照片上的背景，對面飄飄姐妹奶茶店正掛著紅幅開張。
楚青璃依稀記得，飄飄姐妹奶茶店正好是出事那一天開張，羅琳琳跟店主有些交情，還約她下午一起去捧場。
雙手死死握成拳，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他是誰？”
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