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後,楊晨謹眉心的疲憊越甚,拿著照片緩慢翻動,微微嘆口氣。
楊母早在樓上觀察許久,見狀一步步走下來。
“真擔心的話,就去看她,女人在悲傷痛苦的時候最脆弱,她需要你的安慰。”
楊晨謹搖頭:“不會,她需要的不是我。”
他永遠忘記不了那天在別墅花園打他一巴掌的眼神,裡面的絕望痛恨讓他驚惶。
她該是把楚定風的死亡算在他頭上了。
雖然說楚定風不是他害死,但由於他的囚禁,讓她沒有見到父親最後一面。
她對他,自然是充滿仇恨絕望的。
沉迷於悲傷的她,不需要他的任何關心,沒有出現(xiàn),反而是她最大的安慰。
“你什麼時候?qū)ψ约哼@麼沒信心了,我看得出來,那丫頭心裡有你。”楊母輕笑,“世人總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心,總不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然後就會錯過。”
“喜歡的話就去追求,不要等失去才後悔。”
楊晨謹似乎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楊母的存在,盯著楊母走近的身影,眼裡有一絲警惕浮上。
“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楊母眼裡有受傷浮動:“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還在耿耿於懷?”
“怎麼能不在意,要不是偉大的您,悠雪不會死。”楊晨謹握在身側(cè)的手青筋暴起,話語冷漠中帶著濃重的悲痛。
“如果不是您橫加阻攔,我早就和悠雪幸福在一起了。”
楊母顧自在他身側(cè)坐下,冷冷一睨。
“你這亂推卸責任的習慣什麼時候能好,鄭悠雪的死跟我有什麼關係,平白傷及無辜。”
她若有所指,話中有話。
“太過自以爲是,就會傷人傷己。鄭悠雪死了,你痛苦悲傷,那是因爲你在意,可關別人什麼事?我是你媽,可以無條件包容你的胡鬧,別人未必可行。”
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還是你到現(xiàn)在依然堅定不移認爲,你喜歡鄭悠雪那丫頭?”
楊晨謹感覺心頭一顫,捏緊拳頭,下意識就回道:“當然,這輩子我愛的人只有鄭悠雪,除了鄭悠雪,我絕對不會看上任何女人。”
“是嗎?”楊母輕嗤,“既然那麼愛她,爲什麼你的語氣聽起來那麼底氣不足,爲什麼你手裡還拿著別的女人照片?”
楊晨謹皺眉,把手邊的照片往茶幾上一丟。
“我會關注她,只是因爲她跟悠雪的事情有關,你沒事別想多。”
楊母倒是悠閒自在,神色不可置否。
“到底是我想多,還是你心裡有鬼,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楊晨謹一怔。
“愛一個人,不是你所認爲的那樣子。而是見到她就歡喜,不見到她就會思念,人在的時候總不自覺去關注,人不在時候心神都飛到她身邊,不管用什麼理由,時時刻刻都想把她捆在身邊,天天看到她。”
楊母微微一笑,“小謹,我問你,這樣的感覺,你對誰有過?楚青璃,還是鄭悠雪?”
楊晨謹身子一僵,沉默稍許,毅然決然押注:“悠雪。”
“非要自欺欺人,那我也沒有辦法。”楊母莞爾,顧自倒杯香茗,嗅著杯裡的嫋嫋香氣,滿足嘆息。
“好茶。果然泡對時間的味道,就是正。”
楊晨謹眉頭蹙成了一個死疙瘩。
“你到底想說什麼?”
楊母道:“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只是覺得你對鄭悠雪的感情,不過是日久依賴的兄妹情,並非相伴終生的兒女情,對楚青璃的感覺纔是。”
“我自己的情感,我自己最清楚,我愛的人就是悠雪。”
“愛是心裡滿滿的佔有,你若是全心全意愛著一個人,心裡怎麼可能有多多餘的空間裝下別的人?”楊母將茶杯放到茶幾上,微微嘆息,“你敢說你對楚青璃沒有感覺?”
“沒有,我對她只有無盡的憎恨厭惡,絕沒有任何的心動!”
“那就沒有吧。”楊母拿著手包起身,動作優(yōu)雅尊貴。
“我出去一趟,你要是閒著就把自己的思緒捋一捋,舉棋不定最傷人。機會不是年年有,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楊晨謹哂然:“真不知道那個女人給了你什麼好處,要是當初你也這麼對待悠雪,哪有今天的悲劇。”
楊母哼了一聲,不可置否。
“老孃我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還多,有些事情你現(xiàn)在不明白,後面肯定能理解。”
楊晨謹冷冷看她一眼,慵懶靠在沙發(fā)上,微微闔上眼皮。
兒子都擺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態(tài)度,她就是再說什麼,他也未必聽得進去。
楊母搖搖頭,徑直朝門口走去。
“這世上最難的就是看清楚自己的心,隨著自己的感覺去找最想要的東西,有些錯過,就是一輩子。”
楊母總算離開了,偌大的客廳一下子又安靜下來。
楊晨謹睜開眼睛,隨手把桌面上的照片拿了一張過來。
看了又看,仔細摩挲著照片上女人的臉,眼神幽邃,一縷柔情掠過。
“楚青璃,你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嗎?”
雖然母親的話他一直不愛聽,不過母親的話,卻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某些戀愛時纔有的感覺,沒有在鄭悠雪身上感受到,卻在楚青璃身上發(fā)現(xiàn)。
難道他對鄭悠雪的感覺只是對妹妹的依賴和喜歡,對楚青璃纔是真愛?
可是……
垂手,將照片丟開,哂笑。
“怎麼可能,粗魯,無禮,低俗,沒教養(yǎng),缺點一點就是一籮筐,誰會腦殘看上你?”
“所有的心動,不過是錯覺罷了,一定不能被媽的話洗腦。”
安心靜養(yǎng),楚青璃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小半月過後,已經(jīng)無甚大礙。
楚青璃擔心盛景的狀況,雖然王副總一直打電話告訴她安心調(diào)養(yǎng)身體,公司的事情有他看著,但她的心就是一上一下的極爲不安定,所以堅決要求辦理出院手續(xù)。
王副總已經(jīng)三天沒給她打電話了。
今天她打過去好幾次,發(fā)現(xiàn)他不是通話中就是關機。
是故意不接她電話,還是沒看到?jīng)]聽到呢?
她當然希望是第二種,可理智告訴她,正確答案極有可能就是第一種。
右眼皮一直在跳,她隱隱有種感覺,盛景似乎出事了。
沈耳的公司在A市也有分部,爲了方便照顧她,沈耳索性申請轉(zhuǎn)到這邊來工作,雖然過程
有些艱辛,但結果總算是好的。
但申請得以批準後,沈耳就得去朝九晚五去公司上班了。
所以她出院的時候,沈耳不在。
準備一個人悄悄離開,誰想還是被夏夢逮了個正著。
“去哪裡?你身體還沒大好呢,那麼著急出院幹嘛!”
夏夢攔住去路,眼神不善:“楚青璃,拜託你搞清楚狀況,你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要不是護士打電話給我,我還不知道你離開醫(yī)院,怎麼著,要揹著我們逃走?”
楚青璃搖頭:“哪有逃走那麼誇張,只是覺得身體好得差不多了,想出去走走,躺著都快發(fā)黴了。”
夏夢懟她:“說得好聽,其實你是擔心盛景的情況吧?”
楚青璃沒有否認:“爸爸走後,我就盛景一個牽掛了,我有責任和義務照顧好它。”
夏夢暗中翻個白眼,去拿她手中的行李:“行行行,你大小姐說什麼都有道理,我也勸不住你,正好我有車,送你一程。”
“那我可不客氣了。”
“就要你的不客氣。”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穿過醫(yī)院長長的走廊走向外面。
夏夢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這些天家裡也有事情要忙,都沒怎麼注意到你,話說過了這麼多天,令尊的遺囑都交接好了沒有?”
楚青璃攤手:“王律師的辦事能力,用得著懷疑?”
“這倒也是,全國都排得上號的有名律師,工作能力自是不需質(zhì)疑。”夏夢點頭。
“這麼說來,盛景的股份以及你父親給你的財產(chǎn)都到手了?”
楚青璃頷首,雖然提到父親,心裡依舊有著難以磨滅的傷痛,但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考慮,她已經(jīng)逐漸走出陰影。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
父親留給她的事情還有一大堆要處理,她哪有空整天傷感?
夏夢看著她:“我聽說你父親的財產(chǎn)分成三份,你一份,羅琳琳一份,鄭太太一份?”
楚青璃步子一頓:“怎麼,有問題?”
“沒有,只是覺得可惜。楚伯父只有你一個女兒,他所有的遺產(chǎn)應該都是你的。”夏夢微微一笑。
“可能你覺得我這說法冷血,但我就是覺得,鄭太太和羅琳琳撿了便宜。”
楚青璃停下步子,眼中痛苦掠過。
夏夢很開發(fā)現(xiàn)不對勁:“怎麼了?”
“雪姨沒有接受遺產(chǎn),都給我了。”
夏夢拍拍胸口:“本來就是你的,還給你很正常啊,真不知道你糾結什麼。”
“我……”楚青璃纔想回答,兜裡的手機電話響了起來。
拿起手機,看一眼上面的來電提示,是公司董事沈泉?
“沈叔叔。”
“你在哪裡?”那頭男人的聲音很疲憊,聽起來極爲萎靡。
楚青璃心頭咯噔一跳,差點跳到了嗓子眼:“我正在去公司的路上,出什麼事了?”
患難見真情,這幫公司的股東對她不見得有多好,她住院這許多天都沒見幾個電話,現(xiàn)在突然找她……
總難免讓人不安。
“早點過來也好,我是想告訴你,王荃攜帶公司鉅款潛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