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楚青璃大急,緊追過去,濺起楊晨謹一身水,“把話說清楚!”
胳膊被拖住,楊晨謹前行的步子被迫停頓下來。
他扭頭看她,眼眸似笑非笑。
“我說了,那是你的問題。”
楚青璃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抿脣逼自己冷靜,好一會兒開口:“真不是你?”
“從你這話來看,你已經信了。”
楚青璃啞然。
不是理虧,是被他的無恥打敗的。
他倒沒猜錯,她是猶豫了。但猶豫等於兩方各佔一半,她信他沒有害盛景,同樣的,也懷疑是他下手。
他倒是會挑好聽的詞。
“如果不是你指使的王荃,那你爲什麼用王荃作爲藉口約我出來,你究竟想做什麼?”
迴歸思路,楚青璃才發現自己似乎進了他的套子。
楊晨謹睨她一眼,哂然:“我哪句話讓你以爲,我和王荃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什麼叫她以爲,他那句話本來就是有那意思存在!
等等,好像他還真沒說王荃是他指使的,也沒說他和王荃這個人有任何關係,是他的話帶了引導意味,而她,也先入爲主。
楚青璃抓著他胳膊的手一緊,自嘲一笑:“楊少果然是楊少,論心計智謀,我們誰都不是對手。”
楊晨謹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過獎。”
楚青璃突然發現,自己有瞬間的詞窮。
沉默稍許,不想再廢話了。
“必須承認,我不是你的對手。而楊少的每一分鐘都是金錢,與其彎子繞來繞去都心累,不如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楊晨謹往沙灘上走,順帶把亦步亦趨的她拖上岸。
她急了,他卻依舊是不急不緩的態度,優哉遊哉,置身事外。
“都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道出無盡淒涼。可是楊太太,你看,海面上的夕陽,是不是別有一番滋味?”
管自己的太太叫楊太太,聽起來就是生疏異常,一秒就可以看出夫妻感情不好。
甚至的,能聽得出其中的嘲諷。
不過對於被他虐出鋼鐵小心臟的楚青璃來說,怎樣的稱呼都不重要。
在她眼中,他是楊晨謹,只是楊晨謹。
那個害得她處境悽慘又奈何不得的惡魔。
“所謂美好,從來都是由心境決定。心境好,看到的就全是美景,心境差,看到的就是一片荒蕪。”
“楊少,我並不覺得我們可以一起欣賞所謂的美景。與其浪費時間來堵心,不如早早把話題結束,您說是不?”
楊晨謹眸光倏忽一凝,一瞬不瞬看著她。
“這是你的心裡話?”
明明心裡已經恨極了這個男人,但對上他這道好像帶了些許認真的失望目光,楚青璃竟然有瞬間的心虛。
轉移視線,不敢與之對視。
隨後,低低笑了,笑容裡滿是自嘲。
心虛?她爲什麼會心虛,憑什麼心虛?
她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也早就放下對他的執念,爲什麼要躲避?
仰頭,擡臉,直視,沒有猶豫。
“是的。”
她的語氣那麼堅
定,眼裡的倔強更是傷人。
楊晨謹心裡莫名一堵,不爽至極。
冷哼一聲。
“好,那我們就事論事。”
楚青璃不卑不亢:“洗耳恭聽。”
雖然不覺得楊晨謹這個巴不得分分鐘把她弄死的男人會對她伸出援手,可就她現在的處境,就像是溺水的人。
有一根稻草從面前飄過,哪怕明知它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依然會伸手抓住它。
而楊晨謹,就是她的稻草。
她不想抓,可她,更不想看父親留下來的心血就這樣枯萎沒落。
她答應過父親,會不惜一切代價保住盛景。
“令尊去世後,盛景形勢本就大不如前,再被王荃攜款潛逃,盛景應該已經是被挖空內部的大樹,搖搖垂危了。”
“楊太太年紀太輕,壓不住公司內蠢蠢欲動又各懷鬼胎的各方人士,所以公司內部的人力,你無法掌控調度。”
“再且楊太太你的名聲太臭,別說各種關於盛景要倒閉的小道消息層出不絕。光是有你坐鎮盛景,盛景對方開放的股市應該跌得不成樣子了吧?”
楊晨謹是個很討厭的人,說話句句戳心,命中要害。
可即使他的話再不動聽,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也是事實。
楚青璃有些難堪,感覺自己目前的狀態就像被扒光了赤裸裸站在他面前。
一覽無餘,沒有任何秘密。
“那麼楊少,你想怎樣?”
楊晨謹縱然再玩世不恭,他也是首先是個商人。
商人重利,沒有利益的事情絕不會幹,他對盛景的情況瞭如指掌,顯然是下過功夫的。
既然付出了精力,就沒道理無利可圖。
可現在的盛景,能讓他圖什麼?
楚青璃心裡隱隱不安,有種很不妙的預感。
“不是我想怎樣,而是楊太太你想怎樣?”
這話說的,好像她很有選擇一樣。
“楊少請說,在我能力接受範圍內,我可以妥協。”
“當然是你能力範圍內。”楊晨謹瞇眼笑,瞭望天邊,那神態,活脫脫一隻狡猾的狐貍。
“我可以幫助你度過這次危機。”
“哦。”楚青璃並沒有多大歡喜,楊晨謹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他跟她立場一向不同,所謂幫助,誰知道是福是禍。
“楊少的條件呢。”
其實她心裡很清楚,現在的盛景,根本沒有任何值得楊晨謹插手的籌碼。
那他所圖,就不得不讓人費神猜測了。
爲了不把自己賣掉,她急忙補話。
“折磨我沒有任何意義,我可以證明我和鄭小姐的死亡無關,甚至我可以抓到背後的兇手。”
這樣的條件,比讓她重回楊家,繼續被他折騰來得有用多了。
依照楊晨謹對鄭悠雪的在意程度,完全可以接受。
“你倒是識趣。”楊晨謹哪裡猜不到她心思,輕嗤一聲。
“可惜,我對你並不感興趣。”
儘管這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他這樣直白說出來,楚青璃還是不免有些難堪。
淡淡的惆悵掠過心頭,轉瞬即逝。
她跟他,沒有關係,纔是最好的聯繫。
正好可以徹
底死心,不再抱任何期望。
“這正是我所樂意看到的,那麼楊少圖什麼?”
楊晨謹眼眸深邃,看入她眼中,嘴角挑起邪魅的弧度。
“我要盛景。”
“什麼!”楚青璃低呼,震驚得難以形容。
回過神後,毫不猶豫拒絕了。
“多謝楊少好意,盛景是我爸爸的心血,就算它再難以支撐,我也不會把它變賣!”
楊晨謹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做得不要太過分。
虧她心裡還隱隱有一絲期盼,期盼這個男人良心發現,期盼他能降低要求幫扶盛景……
果然是她想多了。
“不賣麼?”楊晨謹也不急,低低地笑。
“楊太太,依照我對王荃的認識,別說短時期內抓不住那麼狡猾的他,就算抓到他了,你覺得他會把吃進去的錢吐出來?都已經付諸行動了,就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後路。”
那麼一大筆鉅款,絕對可以判定死刑了,就算認罪態度好,也逃不過終身的牢獄之災。
王荃不是傻瓜,更不是沒有任何法律知識的文盲,他敢那麼做,就已經封死了自己所有的後路。
不管找不找到王荃,盛景都不要指望那個人能贖回春天。
何況從商,比起心存僥倖,做好最壞打算纔是最明智之舉。
楚青璃抿脣,一聲不吭。
她閱歷見識少,對商場的爾虞我詐起伏不定還達不到很高的認識,但學過金融管理,對這一行業也並非一無所知。
所以,楊晨謹說的,她都明白。
但明白又怎樣,盛景絕對不能落入楊晨謹手中。
他,不配!
楚青璃不說話,楊晨謹也不逼她。
微微一笑,語氣不緊不慢。
“我知道楚定風先生給你留下一筆不少的遺產,不過這點遺產,填補盛景的虧空,不亞於杯水車薪。企業的運轉,每一天要消耗的,都是大量的資金。”
“還有,市場上輿論風評也佔很大作用,楊太太,你覺得以你的風評和實力,還能支撐幾天?”
楚青璃捏緊拳頭,惡狠狠瞪著他,磨牙。
“卑鄙!”
風評麼?原本她的風評一直都挺好的。會落得如今萬人嘲境地,還不是多虧了他?
而且盛景會一步步衰落,跟天宇的暗地裡擠壓,絕對逃脫不了干係。
可再惱恨又怎樣,弱肉強食,輸了就是輸了。
失敗者沒有尊嚴。
楊晨謹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楚青璃的臉上,見她反應收入眼中,莞爾。
“逞口舌之快對你沒有任何用處。想必你已經分析出來了,把盛景讓給我,是最明智的選擇,只有我纔有能力讓它重生。”
“否則,盛景的下場顯而易見——破產。”
楚青璃惡狠狠瞪著他,做了兩個深呼吸,猛然,轉身離開。
“就算你再危言聳聽,盛景也絕對不會落到你手上!”
把盛景交給這種人,跟讓它破產有什麼差別,至少後者,還讓盛景輸得有尊嚴一點!
楊晨謹看著她的背影,眼中有莫名的光掠過。
勾脣。
“你會妥協的,我有耐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