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趙月義氣戰(zhàn)厲鬼,姨娘慈悲救孤兒
話說趙月自經(jīng)歷了鈴鐺之劫後,夜晚的睡眠好了許多。而鬼姨娘則一直在家中。每當他熟睡的時候,便默默的在牀頭,輕撫著趙月的額頭和臉頰。誠然,趙月每每此時,定會有噩夢降臨。幾乎每日,牀頭有鬼的事情都會發(fā)生在這個男人的家中。
這一日,趙月剛剛睡醒,便被電話鈴聲吵醒。他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那一頭,原本聲若響雷的張飛,卻顯得疲憊且虛弱至極。
趙月急忙起身,因爲那聲音不像是普通的生病,更像是大限已到。他不聽張飛所言,直問他身體如何,張飛言道:“前幾天打那個十字路口過,突然覺的背後發(fā)冷,然後就臥牀不起了,當時想,估計是誰把感冒傳給我了,便吃了幾天藥,但是現(xiàn)在還沒有起色,纔想起了那天的怪事?!?
趙月疑惑:“十字路口?”
張飛說道:“就是跟你說的那個一連出了好幾次車禍的十字路口?!币宦犨@話,趙月心中咯噔一下,他暗自思量,當日姨娘讓我不要動鈴鐺,否則就會有性命之憂,看來,張飛這是碰上了鬼,不是生了病吧。
他又問張飛道:“你覺得呢?究竟是不是病?”
張飛強打著精神:“怎……要說不是,現(xiàn)在我也不相信了?!?
趙月掛斷電話,覺得事情緊急,想要找姨娘商議,卻不見人影。他進了廚房,並未見姨娘身影,卻不知哪裡來的早點。趙月去摸盤子,冰冷無比,心中知道,這是慈母之心。
吃了飯,自出去找姨娘,剛下了樓,又轉(zhuǎn)身回來,上了樓。他總覺得無須道人還在樓上住著,或許姨娘去找他也說不定。
上了樓,見門開著,以爲是道爺知道他上來,故意開門讓他進。趙月先探頭進去,並沒有看到人影,他悄悄走進去,正見一個人背對著自己。
那是個男人的身軀,足有兩米高,寬闊的背脊好像巨山。從後腦上橫著一根繩子來看,這人是帶著一個面具,身上穿著棕紅色西服。趙月被驚得差點兒跳了起來,卻沒有見那男人回過頭來,便輕輕地退了出去。趙月輕聲說道:“這家是怎麼了,又來個殺人犯?”
正下了樓,發(fā)現(xiàn)一個人上樓。
她穿著白色的韓版風衣,黑色靴子,一頭曲捲的頭髮披在肩頭,青藍色的圍巾在脖子上圍著,化著淡妝,萬種的風情。
趙月一見,幾乎把下巴磕了地面——這正是他的鬼姨娘。
趙月連忙上前,一臉錯愕的說道:“我親孃啊,你這是作甚?怎麼弄出這麼個樣子來?”姨娘表情不滿:“不好看?”
趙月答道:“好看,你要給誰看?”
正這時,樓上的男人竟然出來了。許是聽到了兩人說話的聲音,看他樣子,是取下了面具。男人拿著一捧花,徑直下樓,聲音很大,直到了姨娘面前,雙手把花奉上,面目殷勤卻不知道說著什麼。
母子倆面面相覷,姨娘尷尬的收起花來,問趙月道:“這人是誰?”
趙月低語:“看樣子是新搬來的,我以爲那道爺還在上面住著,就上去了,沒想到看到這麼個東西?!?
那男人知道尷尬,紅著臉蹦出一句:“請你嫁給我!”
趙月被嚇了一跳,站在姨娘身前,一拳就打在了那男人的臉上。那人本長得濃眉闊鼻,嘴也寬。一拳上去,正打了半個臉,由於低著頭,正好傾著身子砸在了牆上。
趙月這一拳出去,心中後悔了一半。這男人要是反擊,想我這身材,基本上就是秒殺。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那男人捂了臉,嚎啕大哭的回到了家。
趙月尷尬的站在那裡:“我成功了?!?
姨娘只在那裡笑,轉(zhuǎn)身要回去。趙月這纔想起了有什麼不對,他趕上去問道:“姨娘,剛纔那個男人,不是鬼吧?”姨娘又笑著說道:“要是鬼,你怎麼還能打的了他?”趙月又追問:“那就說誰都能看到你了?”
姨娘答道:“那是當然?!?
趙月這才明白姨娘爲什麼會如此打扮的原因。
原來,自那一天看到商場中的衣物和各種時髦打扮之後,姨娘便心中渴慕不已,在發(fā)現(xiàn)那個瓶子有能讓身影現(xiàn)在人前的能力之後,纔有瞭如今的打扮。
回到了家,趙月才把張飛的事情想起來,對姨娘說了此事,要去探病。姨娘說道:“還是我與你同去的好。那不是個普通的野鬼,想必是個厲鬼,你那朋友說的車禍,應(yīng)該與他也有關(guān)係?!?
說著,姨娘拿出那藍色瓶子,對著瓶口吹了口氣,瞬間換了衣裝和妝容,穿著一身旗袍,毛皮披肩,胭脂水粉,正是當年塞外西施的模樣。
趙月卻只關(guān)心一件事情:“姨娘,現(xiàn)在還有人能看到你嗎?”
姨娘淡蹙娥眉:“你這娘見不得人否?爲何幾次不想我在人羣現(xiàn)身?”趙月急忙認錯,這才讓姨娘展開笑顏。
兩人來到了街上,姨娘說道:“先去那個十字路口去,然後再去你的朋友家中。”趙月問原因,姨娘只道是先偵看實情。
很快,兩人到了張飛所言的十字路口。
那路口本是交通要道,不知道爲何,明明大清早的,居然沒有一輛車過。原來大家都聽說了這地方的蹊蹺,不願拿命做嘗試,便都繞路走了。
姨娘站在十字路口的正中間,容貌端莊,屏息凝神,鎮(zhèn)定自若。他四處看著情況,柏油馬路上沒有半顆砂石,兩邊不見行人,一座高樓拔地而起,俯視地面,若覽衆(zhòng)山之小。再往西北角上看,就見趙月不斷的朝著姨娘這裡打招呼,自己抱著身子,好像很冷。他那樣子,就好像是正對著一隻野狼而無處可逃的兔子。
趙月見對著姨娘擺手沒有什麼迴應(yīng),自己回頭望身後看,不遠處,好像有個人在附近??茨菢幼樱瑧?yīng)該是環(huán)衛(wèi)工人,他穿著橙色的背心,一手拿著個袋子,一手拿著個很長的夾子,在地上找著垃圾。
趙月微微低頭細看,一面慢慢靠近那人。剛走了沒有三米遠,趙月驟然退回了八步,然後回頭,對著姨娘不斷的揮手,還指著那男人。
姨娘早就看到了那個身影,卻不動,只是靜靜的看著。趙月見姨娘仍然不理會,自己壯了膽子,慢慢望著那男人靠近。
你道爲何後退?原來那趙月靠近看時,才發(fā)現(xiàn),他夾起來的並不是什麼垃圾,而是人的骸骨。不知道爲什麼。那地方的骸骨,竟然撿不完似的。任誰看,這都難以想象是什麼正常的現(xiàn)象。
他壯著膽子往前,也是因爲知道姨娘不會不管他。
眼看到了近前,那人好像察覺到了趙月的樣子,忽的側(cè)過了臉——沒有五官。
趙月一口氣倒回,他勉強瞪著眼睛,盡力保持著意識。
那人轉(zhuǎn)過了身子,往趙月這裡來,趙月只後退,說什麼他都不理會,趙月心說,也難怪,人家都沒嘴,拿什麼回答我。
突然腳下一滑,坐在了地上。那人舉起夾子,就要往趙月的面門上來。正這時,姨娘出現(xiàn)在面前,將那藍色瓶子對著男人,一瞬間,便被吸了進去。
她回過頭,看趙月依然沒有緩過神來,俯下身摸著他的頭,直到他鎮(zhèn)定下來。
姨娘讓趙月引路,兩人往張飛住處而來。趙月一路上問姨娘那鬼究竟是什麼,張飛是不是它所害,姨娘都不言語,只是在路邊折下柳樹枝條,把枝條編在一起。
兩人來到了張飛家門前,趙月要叫門,姨娘攔?。骸暗鹊?,他現(xiàn)在恐怕連起身都做不到。”說著,她手放在門把手上,輕輕一擰,門就打開了。
進了門,正看到張飛那憔悴的模樣。
他躺在地板上,搖著腦袋,有出氣沒有進氣,滿腦袋的油水順著額頭向下流。見到趙月,伸出手,只能用手指著他,什麼都做不了了。
姨娘忽的四周警覺,聽到滿屋子的笑聲不斷,從四面八方傳來,如風一樣又去了。趙月不知所措,扶起張飛,焦急的說不出話來。見姨娘仍舊鎮(zhèn)定自若,趙月更加的不安,他急道:“親孃啊,你救命!這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姨娘看著他一臉的焦躁,頓然心生憐憫,從身上拿出那瓶子,對著張飛吹氣,只見那瓶子裡的黑色煙氣飛到了張飛的嘴裡,張飛突然倒地不起。
姨娘連忙說道:“剛纔襲擊你的那個無臉的黑影,正是張飛的魂魄。他被厲鬼拘出來,每日在那地方撿起屍骨,那是從那條路經(jīng)過的人的數(shù)命,我看裡面有個小孩子的骨頭尚新,我們分頭行動,我要去救那孩子,你留在這裡,把張飛的命搶回來?!闭f著,把一路上編好的柳條枝交給了趙月。
趙月拿著那柳條做的鞭子,聽著姨娘的囑咐,點點頭:“爲了我這兄弟,這點事算不上什麼。”見趙月的樣子,姨娘心中感到安心:“那些見到孩子成長的父母,或許就是此番這等的心情吧?!?
按照姨娘的指示,趙月將家裡的窗簾全都拉上,又把張飛放在了牀上正中央,南北朝向。自己則藏在門後面,等著索取張飛性命的厲鬼來到。只要那鬼到了張飛近前,就衝出去用柳條鞭笞它,打到那鬼開始哭泣,就停下來,大聲喊,把張飛的魂魄交出來。
趙月心中默默記著這些步驟,藏在了門後,就等著那厲鬼過來。
話分兩頭,姨娘安頓好了趙月,自往方纔的地方而去,因爲那裡還有危在旦夕的性命,無人顧及。
這裡,要先把爲何張飛成了那個樣子的原委道來。
這人吶,總是在無知無畏的時候,犯下遺禍終生的錯誤。而這個張飛,就是例子。他自聽說了那十字路口總有車禍的事情之後,就感到無聊。
工廠里人們都傳著,說是那地方有鬼。
張飛偏不信,又加上工友們起鬨,他便在午夜時分去了那地方。張飛雖不及三國時同名的猛將那般勇猛無畏,但也算是有個好膽量。
他站在路邊上,對著那鬼就是咒罵。一連罵了四十多分鐘。他正坐在地上歇息的時候,突然感覺有隻手在自己的脖子後面摸了一把。回過頭,卻什麼也沒有。因爲驚了膽,張飛罷了這荒唐的舉動,跑回了家。
第二天,就感覺身體不適,以爲是夜出感冒,沒想到,短短三四天,就到了命懸一線的地步。
如姨娘所料,這卻是個四處害人命的厲鬼。它獨自徘徊在身死之地,詛咒著來往的行人,車流,直到永遠。它拘了張飛的魂魄,讓他每日在事先挖好的溝中撿拾有過路到此的行人或車輛的命運線。而後,強行扯斷,待扯斷之後,變成了那人的白骨,就說明,這人鐵定在這路上有過危機;若不是,則說明將有大禍臨頭。
而這一點,鬼姨娘並不清楚。
姨娘正在空中盤旋,並不見有什麼動靜,在不遠處,鳥雀爭吵,野狗吠叫。北風凌冽亂行,垃圾飛舞恣意。
她往遠處路口望去,正見一個身影橫穿了馬路。姨娘知道是始作俑者,便注意著它的行蹤,直到消失在路邊的盡頭。趙姨娘心知,這是那鬼要去索張飛性命了,如今這條路上,不會有鬼來阻路,卻有一條看不到的命運線,做絆馬索。
忽的有汽車駛來的聲音,姨娘靠到路邊,仔細的觀察著馬路,她並不知道,究竟會是怎樣的意外,來使這車裡的人喪命。
很快那車便駛來,就看見那路面突然翹起一側(cè),正對著那汽車的輪胎,一旦衝來,必然側(cè)翻過去。姨娘到了那隆起的路邊,用腳一跺,路面平整了下來。
正在姨娘感覺沒有白費心機趕上的時候,那汽車竟然還是側(cè)翻而出,在路邊滾了好幾個圈,仰面朝天。
姨娘感到驚異,連忙上前去看情況,發(fā)現(xiàn)車上有三人,開車的男人已經(jīng)氣絕,而後面的母女倆卻有一個活著——是個小女孩兒。
母親不顧性命,緊緊抱著孩子,才得以保全這孩子的性命。
那少女已經(jīng)昏迷,姨娘將她拖出來,暫時保住了她的精氣。正在這時,一個男人從不遠處趕來。他走到了少女面前,將她抱起。姨娘本來還有懷疑,見那孩子醒來看到男人,口中輕聲說著:“叔叔……”
姨娘心說,這許是認識的人,本是人間事,我不該多問。便轉(zhuǎn)身要回去看趙月的情況。誰承想,那男人竟然狠狠將那女孩兒摔在地上,當時即死。姨娘驟然大怒,伸出手直取那男人的脖子,卻從他身體中穿了過去。
風送雲(yún)來,雪花像是從天而降的鵝毛,潔白無瑕……
趙姨娘孤獨的站在風雪中,微微輕閉上眼睛:“這世上之厲鬼,盡在人間吶!”
卻說趙月這邊,他等在門後兩腿發(fā)酸,正想要找個地方歇息,耳邊聽到一陣風來,嗚嗚作響,心中知道,這是那索命的厲鬼來了。
他藏在門後,兩手顫抖,微微睜眼,屏息凝視著眼前。不一會兒,一個身影從眼前走過——竟是個五六歲大小的女孩子。
她背對著趙月,往張飛那裡來。
趙月看的發(fā)呆,心中混亂,姨娘讓我不管是誰,只要到了張飛近前,就舉鞭怒打,可是,眼前這樣個小娃娃,便她是個鬼,如何下的去手。
正躊躇間,那女孩兒已經(jīng)到了張飛近前。她舉起小手,輕輕摸著張飛的額頭,嘴裡念著:“醒來,醒來……”幾聲之後,就見一個黑影從趙月眼前閃過去,附在了張飛的身體中。不一會兒,張飛忽的坐起了身。低頭一看,那女孩兒還在那裡。
他牽起女孩兒的手,顯得無力:“如何,我找到了嗎?”
女孩兒點點頭,兩淚涌出,化了一隻青色的蝴蝶,消失不見了。
趙月拿著柳條在門後,像個石雕。突然門被拉開,才知道,是姨娘回來了。姨娘見趙月沒有動手,心中一絲安寧。
卻說這究竟是怎個回事?還請聽慢慢道來。
原來,當日張飛夜裡回了家,那鬼跟著他回去了。進了門,那女孩兒就是哭。張飛被嚇得渾身掉雞皮疙瘩。就在不知道聲音究竟從哪裡出來的時候,女孩兒的身影出現(xiàn)了。孩子哭訴著自己的慘死——正是趙姨娘親眼所見的那一幕。
張飛當即應(yīng)了少女的要求。許下自己七天的時間,幫助女孩兒找到她當年慘死的那條命運線,然後將它拖出來,使之重現(xiàn)人間,爲的,就是要將那真正的兇犯繩之以法。
故此,每日出現(xiàn)在路邊的車禍,事實上,只是當時的禍患再現(xiàn)。而少女多番嘗試尋找不見時,張飛這廝吃飽了撐的跑來罵閒街,剛好被她逮住個正著。
張飛每日去尋那條線,不覺間時間快到了,這才把趙月引來,與姨娘一起,見證了著悲慘的當年事。
辭別了張飛,趙月與姨娘一同回去。
到了門口,見那兩米來高的男人正在門口,擋住去路。那人對著趙月喝道:“我要你命!”嚇得趙月竄到了姨娘身後,渾身的哆嗦。
正是:方纔添了憤怒柴,此時又加奪命碳。畢竟趙月如何應(yīng)對,還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