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豪也頓了一下，然後，他喊了一聲，“江師傅，在家嗎？”
“在。農閣速請坡差上”茅屋內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賀子豪與我走進來，蒼老的聲音來自裡間。
賀子豪推著我挑開破舊的布簾走進去，裡面是一大排魚缸，魚缸裡是各種我從未見過的魚。
終於有一個老者從魚缸後面走出來，他手裡端著一碗麪條，瞅了我一眼後，將目光落在賀子豪的身上。
“江師傅好?！辟R子豪禮貌的說。
“嗯?！苯瓗煾滴锪艘豢邴牀l後對賀子豪說：“如果我沒有看錯，你應該是買主。”
賀子豪點點頭。
江師傅將麪條放下，指指魚缸，“魚都在這裡了，你隨便挑，挑好了告訴我一聲?！?
賀子豪沒有說話，他把我嘴裡的布條撕下來，“江師傅，還有面嗎？我妻子餓了，麻煩你給她盛一碗，過會兒一塊算在魚賬上?！?
“面還有，面錢就算了，你等著?！崩险咦叩紧~缸後面，很快盛出一碗麪。他將面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吃吧，我放了一點蔥花和鹽，味道挺不錯的?！?
我確實餓了，看了賀子豪一眼，賀子豪把我身上發佈條撤下去。
我走到桌子前，拿起筷子吃麪。
賀子豪在魚缸前徘徊了很久，他看來看去，一直在搖頭。
這麼多魚，居然沒有他看上眼的。
“還有別的魚嗎？”賀子豪問老者。
江師傅打了一個飽嗝，擦擦嘴，擡頭看著賀子豪，“先生，我的魚都在這裡了，我沒有別的魚了。”
賀子豪也不急，淡淡的笑了笑，“怎麼會呢，我聽別人說，你這裡有一種魚，是不輕易賣的。”
江師傅神色一冷，“先生，既然你知道我輕易不會賣，爲什麼還要來買呢？”
“呵呵，你雖然不輕易賣，但是你也有賣的時候，我想，現在就是你賣的時候?！?
江師傅想了一下，“你真的要買？”
“真的要買，畫像我已帶來了?！辟R子豪說著，從身上拿下一張白紙，我踮起腳尖偷看了一眼，上面畫著的好像是一個女人的頭像。
買魚爲什麼需要女人的頭像呢？這是我的疑惑。
江師傅沉思了一下，“那先生請跟我來。”
我想跟上去，卻被江師傅擋住了，“太太你留步，我們很快就出來?！?
我以爲他們是要去某一個地方，然，我想錯了。
江師傅移開一個魚缸，浴缸下面應該是一個地窖。老者先下去，然後賀子豪跟著下去。
我伸長脖子，想看看地窖裡面有什麼，我看到的是黑漆漆的一片，其餘的什麼也沒看見。
就在我糾結於賀子豪不在，我應該走還是留的時候，地窖裡傳出一聲女人的俏笑。
那聲音與青樓中的女子差不多。
地窖裡怎麼會有女人的？賀子豪不是來買魚嗎？難道買魚只是幌子？那裡面藏著的是他包養的女人。
我開始胡思亂想。
這時候，江師傅先從地窖裡走上來，賀子豪隨後跟了出來。
賀子豪手裡拎著一個方便袋，盛了半袋水，裡面有一條紅色的魚。那魚看上去很小，很瘦弱，除了很漂亮之外，並沒有特異之處，不知道賀子豪花費心思跑這麼遠的路買這樣一條魚做什麼。
我把碗遞給老者，憨憨的說：“我吃飽了?！?
賀子豪嗔怪了一聲：“既然吃飽了，還不謝謝江師傅?！?
“謝謝江師傅。”我學著賀子豪的樣子說。
江師傅打量了我一下說“這位太太，可是有孕了？”
我臉一紅，急忙搖搖頭，“我不頭暈，一點都不頭暈?！?
說我懷孕，得了吧，我與賀子豪從沒同過房，懷什麼孕？懷個鬼差不多？
呸呸呸，我怎麼哪壺不開想哪壺，真要懷了賀子煜的鬼兒，那我就完了。
“江師傅，我來找你，還有另一件事，我太太她最近老做噩夢，身體很虛弱，你看看，她是怎麼一回事？”賀子豪說。
江師傅伸手拿起我的手腕，他閉起眼睛，像個老中醫似的給我把脈。
我心很害怕，怕他睜開眼睛來一句：“太太，恭喜你，你懷孕了。”
那估計賀子豪就炸了。
還好，沒有。江師傅再給我把完脈後說：“太太，你身體陽氣不足，陰氣太重，所以，容易出現幻覺，我給你開一點藥，你回去後，一天三次，一次一粒，別忘記了?！?
這個老頭兒只是個賣魚的，怎麼可能會看病。不過，他說的這幾句話，確實說到點子上了，我去過陰間之後，回來就昏睡了一天一夜，身上陰氣重，也是有可能的。
我點點頭。
江師傅拿出一個小白瓶，上面連個藥名都沒有，然後倒出來大約二十幾粒。他包起來，放進我的手裡，“太太收好了，別忘記了，一天三次，一次一粒?！?
我再次點點頭。
賀子豪拿出錢問道：“江師傅，多少錢？”
江師傅盯了賀子豪手裡拎著的魚兒一眼說：“這魚與你有緣，所以，魚不要錢。如果先生要給，那就把我給太太拿的藥錢付了吧。”
“一粒五毛五，一共是二十六粒，錢數一共是十四元三角。三角不要了，你給我十四元錢就行。”江師傅算了一下說。
賀子豪拿出一百，“我們這麼晚來，打擾江師傅了，這錢給你，不用找了?！?
江師傅笑了笑，“先生，我就只收你十四元，你如果沒有，那這錢我就不要了吧。”
“江師傅太客氣，我恭敬不如從命，只好聽從江師傅的話了?！辟R子豪將一百元錢收起來，拿出十四元錢。
此時的我還傻傻的以爲他們是不認識的，傻傻的以爲他們只是買賣關係。後來，當我變成一尾魚，我才知道，他們兩個早就認識，所謂的江師傅原來是王道士的師弟。
買魚這一場戲只是做給我看的，我竟然乖乖的上了套。
在賀子豪向江師傅道了謝後，我離開了這間詭異的茅屋。
夜色已濃，天上繁星點點，月光冰涼如水，清輝滿地，我突然有一點孤獨。
賀子豪給我打開車門，“老婆，拿著魚，我們回家?！?
有了魚，回去的路反而不再枯燥無味。我逗弄著它，它很乖，也很漂亮，嬌小的身體柔弱可愛。
“你喜歡，那我就把魚送給你了?！辟R子豪笑著說。
我癡癡的說：“好啊，做魚兒自由自在的，多麼快活，如果我能變成一條魚兒我一定會很快樂！”
此時的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我會一語成讖，在不久後的無數個夜裡，我真的變成了一尾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