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著階下俯首作揖的三人，言景瑞挑了挑眉。

眼前三人以那身穿蒼青色錦袍的男子爲首，後面兩人緊跟其後，穿著紅青色六品官服，對前頭領站的男子馬首是瞻，言景瑞看著有奇趣。

那爲首蒼青色衣裳的男子，分明是個白丁！

只聽得那爲首的男子淡定行禮道：

“草民劉覺航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言景瑞沉聲道：“平身……賜座。”

劉覺航聞言答謝，與其餘兩人坐到側面的一排交椅上，方纔緩緩擡起頭來，拱手說道：

“草民乃是奉了吾王之命，前來洽談通商事宜的。”一開口便說明了來意。

言景瑞剔眉，指了指他身旁兩名官員，“那這兩位是……”說話之際雙目卻仍瞧著劉覺航，不住地打量對方。

剛剛略略掃了三人一眼，除了劉覺航，其餘兩人都是身形略胖的中年男子，而這位身份古怪的劉覺航，卻甚是年輕，看起來不過弱冠之年。

這會兒仔細看，言景瑞大大的吃了一驚。那劉覺航竟然生得貌美如花，兩雙鳳眼微微上挑，滿眼春色盪漾，十分嫵媚，若不是臉上神情淡然，眉宇英氣凜然，還會把人錯看成女子。

言景瑞心中更覺得此人彆扭古怪，這時聽見劉覺航說道：

“草民是渤海國商盟主席，負責總理對外貿易事宜。但我國有一條不成文規定，凡從商者不可出仕。因此，草民並無官職在身。”

他這話一說，竟是在解釋自己的身份，言景瑞怔忡。

劉覺航淺笑：“這也導致了一些必須官家出面的事情草民不便代理的局面，爲方便辦事，吾王特意請了兩位大人從旁協助。”他說話時，也對兩名官員十分客氣，那二人聽見他的介紹，分別點頭微笑。

言景瑞恍然大悟，原來之前聽說的渤海國“趣聞”竟是真的？凡從商者不可出仕，真虧那渤海王想得出來！不過這也無可厚非，現今那些渤海商人已經左右了渤海國的重要決策方向了，若再繼續惡化下去，難保總有一天渤海王的位置也會被這些人取而代之。

他對劉覺航點點頭，表示已經明白。

劉覺航笑了，“既如此，不如我們進入正題吧？”

兩名官員也附和而笑，稟明來意。

不出言景瑞所料，渤海國得知寧國新立，特來建交。希望仍然按照往常一般，歸附於寧國，年年納貢，而在渤海國危急之時，寧國需出兵解困。

至於兩國通商事宜，則是由劉覺航負責與言景瑞洽談。

言景瑞爲保險起見召來了相關人員，一干人等在房中討論了半日，基本按照以往定的慣例執行，雙方並無異議。

最後寧國與渤海國初步達成共識，等草擬好條款之後，明日便能蓋印落實。而真正執行，要等到今個月十五日。

談完了公事，言景瑞一臉放鬆。劉覺航目光一轉，嫣然笑了。

呷了口茶水，“草民這次南下到長安來，還帶了些稀奇的玩意，可惜因爲貴國暫時關閉了口岸，這些東西沒能帶到岸上來呢。”

言景瑞心中微微一愣，哈哈一笑：“朕聽說劉公子可是走陸路過來的啊？何以還有從海路過來？”

劉覺航媚目輕睞：“這批貨物是前幾天南下的，誰知趕上了陛下登基的大日子，被攔在口岸對開海域了。草民就是聽說現在走海路不通，因此才和兩位大人改走陸路的。”

言景瑞笑了，心中卻是凜然。雖感覺這幾天時間過得特別漫長，但實際上滅焉前後不過八九天而已。渤海國若從海路進焉地，日夜兼程也比陸路大概要遲上個兩三天，這麼一算，他得到消息的速度可真叫神速了。

言景瑞雖然心裡十分驚歎警惕，但面上仍然是絲毫不露的。不過這劉覺航是什麼意思？爲何要隱晦地告知他這麼一個重要的機密呢？

有關情報輸送上的事情，不是應該更注意保密纔對嗎？

他迷惑地看著這張偏妍的臉，在他淡淡的笑容中看不出一點兒蛛絲馬跡。

言景瑞決定繼續這個話題。

“不知道劉公子帶的是什麼稀奇的玩意兒？朕倒是十分感興趣呢！不久後各處海岸關口都會重開，到時候朕一定要見識見識。”

聽見言景瑞的話，劉覺航的笑容似乎更濃了一些，只聽得他說：

“回陛下，這一批貨物都是遠自大漠的好東西。譬如罕見的大塊樓蘭漠玉【注一】，極品西域紅葡萄酒，數十匹精挑細選、精心馴養的西域野馬，以及一些金銀器具、寶石、玻璃器皿、香料、毛織品、珍稀動物等。不知陛下看中這其中的哪一些？”

言景瑞眉毛一顫，壓下心中的一絲異樣，沉靜地問道：“果真是琳瑯滿目啊！”

“確實有點多呢。”劉覺航微笑。

言景瑞傾了傾身子：“你給朕逐樣說說吧，朕都有興趣。”

他說罷轉眼看著正襟危坐不曾發聲的兩人。

“二位旅途勞累，不若先去休息一下吧！朕晚上還爲幾位預備了接風宴呢。不過得要辛苦劉公子了，聽你一說西域，朕心裡便癢癢。想必劉公子也曾深涉大漠，許是有許多奇聞趣事吧？給朕說說吧，朕對這些事最感興趣了。”

劉覺航拱手一笑：“能爲陛下效勞是草民的榮幸。”

那兩名官員在官場上混吃到了這把歲數，察言觀色多少也是有的，一聽言景瑞的話頭便知道他有事想和劉覺航密談。於是都謝過了他的好意，跟著宮人退出了房間。

不一會兒，房中便只剩下了言景瑞和劉覺航二人相望而坐。

門緊閉著。二人面上的笑容漸漸冷下，剛剛還熱絡著的兩人忽然沉默了下來，一時間相對無言，氣氛既尷尬又緊張。

還是劉覺航先開口說話。

“不知陛下對西域哪一方面比較感興趣呢？草民可以先從那方面開始說起。”

言景瑞嘴角噙著冷笑：“朕對閣下比較感興趣——閣下剛纔不是話裡有話麼？這裡除你我外再無旁人，不妨直說好了。”

劉覺航從容一笑，略一沉吟：“剛纔草民所說的那一船貨物，草民可以全數獻給陛下，再加五百匹馴養精良的西域野馬。事成之後，自然會有更多。”

言景瑞微一愕然，又聽見他繼續說道：

“還有草民手上的一半渤海國的情報系統！……不知這樣的誠意，陛下覺得夠是不夠？”

劉覺航看著言景瑞，淡定從容的笑靨中，一抹殺意一閃而過。

【注一：樓蘭漠玉，樓蘭雅丹地貌環境下和遠古海底火山噴發後，經玄武巖氣流衝擊及億年風沙磨礪形成的獨有玉種。未經雕琢，渾然天成，造型奇特唯一，色澤溫潤絢麗，古稱“赤玉”或“瓊玉”。 是宗教界應用最廣泛的通靈寶物，更是醫學界公認的珍貴藥材。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較高的藥用價值。】

（ps：架空啊架空，各國相距的路程時間大家不要算了吧！大家就當，那些船啊馬車啊馬的速度都非常快吧！非常快！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