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哀嘆後,屋內(nèi)陷入了靜謐。
外頭遠(yuǎn)遠(yuǎn)傳來幾聲掃地拖地聲,那聲音“嗡嗡”的越來越近。
門沒關(guān),屋子裡,我被韓悟緊緊摟在懷中,韓悟的身上有種極爲(wèi)強大又安定的氣場,當(dāng)他摟著我,我覺得有源源不斷的陽光灑下來,化作溫暖,注入我的體內(nèi),給我力量,給我勇氣。
這幾天淡漠的相處我沒奢望過韓悟會對我多好,畢竟才經(jīng)過誤會。
可現(xiàn)在——
“跪也跪了、錯也認(rèn)了,頭顱之事你也清楚……”
韓悟再度冷酷說時,門外發(fā)出嗡嗡的清潔車緩緩過去,我想,地上的水應(yīng)該被拖乾淨(jìng)了,就像不曾有過水漬,潔白如新。
那麼……蘇朔經(jīng)過我的一番誠懇道歉和祈求,會原諒我,與我和好如初嗎。
觸目下,蘇朔沒擡頭,只發(fā)出冷笑——
“清楚又如何?改不了事實。”
我的心臟一緊,他這話……是不會原諒我嗎?
一聲涼薄譏諷的冷笑從他淡粉色的薄脣中逸出,一直低頭的蘇朔緩緩擡眸時,眸中滿是悲愴的譏笑:“韓悟,你說的沒錯,頭顱之事我清楚、你也清楚。所以,到最後,她還是會達(dá)到自己的目的,你我都阻攔不了,別忘了……她可是白將軍,機(jī)關(guān)算盡,絕頂聰明。”
這不是蘇朔第一次誇我,可我一點也不開心,我只有絕望!
濃濃的絕望來自於腦海那揮之不去的神識白將軍——
“說的甚好。蘇藥師不愧是本將軍精挑細(xì)選的人,呵,他現(xiàn)在的一舉一動,也在本將軍算計之中!怎樣,後世,佩服本將軍嗎?”
冷酷又沉穩(wěn)的嗓音帶著絲絲的驕傲在腦海中蔓延時,我聽蘇朔道:“倒不如讓她拿回頭顱,到底前世如何,她又有什麼詭計,我們?nèi)恐獣浴.?dāng)然——”蘇朔說的時候,眼神冷酷的看向我:“我最想知道的,還是青瑤。如果青瑤一去不回,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
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
這輩子!不會原諒!
腦海中他的話如同利斧狠狠地劈砍下來,將人的心活生生劈成了兩半。
腦海中,白將軍適時的添了一把火——
“本將軍說過,你逃不掉的,後世……最終,你還是要拿起頭顱,不拿起,蘇朔青瑤的秘密就永遠(yuǎn)不知道了……”
在腦中這聲音如魔音環(huán)繞的時候,我猛然捂住了腦袋:“閉嘴!你不要再說了!我不要聽……我不會上當(dāng)?shù)摹?
我痛苦的說時,下意識的後退。
可我人在韓悟的懷裡,我退又能退到哪裡?
“白霂!”
韓悟的手臂緊緊摟住我的時候,我心臟一緊,原本烏雲(yún)密佈的頭頂忽然就有陽光灑下來。
我看向?qū)凫段业奶枺蹨I又再慌張無措的落下來,
“韓悟,我覺得自己控制不了,韓悟……怎麼辦……她又來了……她又來了!”
這一刻的我是幾乎崩潰的——
這個可惡的前世,她算盡了一切……
我真的可以躲開嗎?
“韓悟,我害怕……”
我怕自己完不成約定,我……快動搖了!
我的身體都因爲(wèi)害怕未來而顫抖時,韓悟把我壓在了懷中,他微微彎腰用下巴抵著我的發(fā),沉聲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會讓你接近的……信我。”
韓悟深沉而有力的聲音,讓我心中感動極了,更是淚如雨下。
“對不起……”
對不起,控制不了我自己;對不起,讓你衆(zhòng)叛親離。
頭頂,韓悟冰冷沉靜的聲音壓住了我的哭聲:“蘇朔,你想沒想過,你現(xiàn)在這樣也在她算計之中。”
韓悟說的正中我心下懷、可我只怕——
這一步,也是白將軍算好的!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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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我也只是遵照內(nèi)心的意願,放開她,讓她去戴上頭顱。我已給你三天時間,韓悟,她想做的事情,從來沒有做不到的。”
蘇朔一字一句的冷肅說時,我腦袋裡沒有聲音,可就隱隱聽到了白將軍在笑,勝利的笑。
“所以……你今天是要帶我……去戴上頭顱麼。”話到這裡已經(jīng)再清楚不過,我緩緩地擡頭看蘇朔時,只一眼,眼眶就又紅了,“是你讓我什麼都不要記起的,是你說,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忘記比什麼都……”
忽然間,我脊背一寒。
是啊,忘記的時候,比什麼都快樂,如今被逼著記起一切是那樣的痛苦。
“呵,呵呵呵……”
忽然間,我就笑了,一邊笑,眼淚一邊往下掉,我哭的嗓子早就啞了,笑起來很難聽很難聽,“呵呵哈哈哈……”
世事無常,怕是誰也想不到,當(dāng)日感慨之言,他日一語成讖。
當(dāng)真是——
忘記比什麼都快樂。
我笑的時候,誰也沒說話,韓悟的手捏緊了我,他似乎要對我說什麼,可抿了抿脣,只深沉的看我,然後手指一下下的在我肩膀摩挲,我真慶幸走到今天這一步,有韓悟陪著我在身邊。
而韓悟的手稍稍緊了緊道:“蘇朔……我不會讓她再碰頭顱。”
韓悟的聲音遽然響起時,我只覺得身子一輕,然後人被他拉到了身後,隨之一股寒意散在韓悟四周,韓悟黑長鋒利的指甲伸長時,我微微一怔——
韓悟這是什麼意思?
他難道是要……
“看來,你和以前一樣,又陷入魔怔。”蘇朔說的時候,手指間也浮現(xiàn)了我再熟悉不過的白刃!
冰冷的寒氣環(huán)繞四周時,我在韓悟身後抖了個哆嗦,然後見他低頭,低眸,脣角勾起——
我與後側(cè)看著他垂眸微笑的側(cè)臉,恍然一怔,如若夢中。
他……竟在這個時候,露出這樣俊美的笑容。
笑意很快就收了,韓悟擡眸,目光筆直,周身的冷意也更濃。
“隨便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讓她觸碰頭顱。”
“哦?倒是本將軍棋差一招,韓悟居然會幫你。”
腦海中白將軍的聲音傳來時,蘇朔已經(jīng)一步步朝韓悟走,“既然你如此執(zhí)迷不悟,我只能……”一場戰(zhàn)事眼看是蓄勢即發(fā),我看著不動聲色的修宸修離,在韓悟周身殺氣旋起的瞬間,我想也不想的從他後頭飛快的跑到前方,攔住了韓悟!
有些事一旦做出格了,比如打架了,很可能就挽回不了了!
“韓悟不要……嗯~”
我以爲(wèi),我攔不住蘇朔,總能攔得住韓悟;我以爲(wèi)我可以讓他們坐下來,好好商談一次,可是爲(wèi)什麼……
緩緩垂下頭,我看著自己心口穿刺出的染血白刃。
“蘇……呃、嗯……”
疼?我已經(jīng)忘了。
我只有不可思議。一口血從嘴裡不受控制的溢出來時,我猛然被韓悟摟住了腰,“白霂!”
他抱住我的這瞬我忽然發(fā)現(xiàn)這一場景好熟悉啊,和之前錢玉錦刺我,是如此相似……
我繼續(xù)回頭,目光掠過驚呆的修宸修離,忽然就記起修離說……
我活該衆(zhòng)叛親離、一無所有。
可是……
可是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只是拼了命的……想留在你們身邊而已……
“白霂!”
一股濃烈的殺氣從韓悟身上逸出,那瞬間我身體裡的白刃飛出,我身後的蘇朔也被吹走,而我在韓悟懷中,閉上眼,又睜開,在眼淚和嘴裡的血一同落下時,我有些討厭自己的身體,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還不讓我昏過去?
不昏過去,我就還要心痛萬分的活著,回頭看蘇朔——
“蘇朔……回來……好不好……”
我的聲音還沒落,被韓悟打斷——
“你給我閉嘴!”
韓悟打斷我話的同時,佈滿傷痕的手有些發(fā)抖的按在我的傷口,低吼道:“媽的,愣著幹什麼!太歲呢!”
韓悟聲音是從未有過的焦急,可那邊兒,修宸哆哆嗦嗦的開口道:“太……太歲……沒,沒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