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跪在地上重複時，腦海中劃過了《白族禁咒》的內(nèi)容。
那咒已經(jīng)離我太遠太遠，遠到記不大清楚，只記得——
“非皇即將，殺生即鞭。”
可是……
韓悟從開始到現(xiàn)在，可有殺過人？那每一次的鞭刑抽打，根本不是因爲殺人！更興許他踩個螞蟻晚上都要……
我想不下去了，只捏緊了拳，脣顫了一顫道，“他恨我是對的。”
給我，我也恨！
“說什麼傻話，快起來。”
蘇朔把我扶起來時，我除了眼淚外，還有鼻涕也一併流出來，可我顧不得擦一把了，因爲我忽然聽到了一聲——
“霂霂……”
在韓悟喊我的剎那，我忽然感覺自己的心口被巨錘砸了一下。他這口氣！難道是又瀕死了？
然後我奔騰的眼淚忽然就決堤！
心像是被錘子重重敲打了一下，劇痛無比。
“不、不……”
我說話間，忽然推開蘇朔，人踉蹌了兩三步，心仿若被剛纔的大錘子砸碎了一樣，悲痛到無以復加！偏生這時候聽到了韓悟的聲音——
“霂霂，別走，別讓我一個人……”
在韓悟囈語的時候，我一瞬間，淚流成河！就像蘇朔說的“浴缸”、“太歲”，就算韓悟再孤陋寡聞，他怎會不知太歲之妙，他分明是……
耳邊蘇朔似乎說了什麼，可我聽不清了，我只是看著韓悟，覺得身旁什麼墓、什麼人都看不見了，我眼裡只有韓悟——
“我在這裡，韓悟，我在這裡。”
前方，他仍舊蜷縮，嘴巴里呢喃著我聽不見的囈語，可我跑過去就能聽見了！
我說的時候就要奔跑過去，人被蘇朔拉住。
“你想去送死嗎！”
蘇朔拉住我時，我猛然一陣風甩開了他，“你根本不懂韓悟，你也根本不知道，韓悟到底有多……”
我沒說完，我只看向我的韓悟夫君--
他哪裡是真的吃鬼，這個彆扭的韓大聖，他明知這世間要存活的方式有千千萬萬種。
太歲也好，浴缸也好，他卻偏要--
以痛汲生。
而……他痛的原因，還是因爲我！
“每次我傷到極致……你就會出現(xiàn)……我想看見你。”腦海中浮現(xiàn)這句話的瞬間，眼淚就像是開閘的水龍頭似得，不斷的流！
而這時候，我又聽韓悟說——
“霂霂，我好像沒流血……”
一瞬間，我捏緊雙拳，眼淚決堤！
“傻瓜。”
這個……天底下最傻、最傻的韓大聖！
“小白！你……危險！”蘇朔說的時候，我看著韓悟一如每次鞭笞的迷茫表情，一股暗流起，風捲開了蘇朔，“不會有危險。”
我冷冷說的時候，見臺上韓悟睜開眼在看我，他慘白慘白的臉上，是妖嬈旖旎若春風的笑，他在衝我笑——
“霂霂，你來了……”
他重複著，只一句，卻叫人淚如泉涌。
而這時候，雖然哭，聲音卻沉穩(wěn)的不行，沒有梗咽，反而要笑：“是啊，我來了。”
我說話間，破碎的心臟在抽痛的跳。
每一下都要了命的疼，心疼！
從很久很久之前，我不知道任何真相時，我就心疼這個……韓大聖。
到後來我知道了部分真相後，我就更心疼了，我想把他從地獄拉出來，我也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給韓悟，可這會兒啊，我即便是把心給了韓悟，也不足以彌補他這個--
想要地獄離開的笨大聖！
旁側(cè)蘇朔又過來，再度被捲開。
“我說了，你不用再來。這樣的韓悟，不會傷我。”
我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韓悟身邊。
他還在笑，笑的豔絕人寰，動人心絃。我也努力的衝他笑：“感覺怎麼樣了？嗯？”
我說話間，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彷彿怕多一分的力氣，他就會被我的話給衝散了。
臺上，他瞇眸眨了眨眼……
沒理我。
我已經(jīng)接觸過他太多瀕死，有了經(jīng)驗。他這樣……八成是做夢呢！
緩緩的滿滿的脫下袍子，再小心翼翼的給他披上，看著他迷離的眼睛，想親吻他，又怕吵醒他，最後選擇靜靜的陪他。
“小白！”蘇朔還是過來了，我擡起手直接道：“小點聲，讓他睡。”
他在入墓前的睡，是那樣高興，這會兒又做夢了吧？
希望是美夢。
我這般想時，忽然見他睜開雙目，滿目的狠色，忽然朝我……咬了過來！
“小白危險！”
那瞬間，我不知道蘇朔在我身後，說時遲那時快，我被蘇朔迅速拉開時，韓悟也迅速的滾下了臺子，然後氣喘吁吁的擰眉道：“霂霂……別過來！我，我會……傷到你……呃啊……”
他皺緊了眉頭，聲音帶著幾絲痛楚。
下一秒，人筆挺的……倒了下去！
而下一秒我被蘇朔抓到眼前來--
“你這是在玩命！他現(xiàn)在完全喪失心智，你若出事可……”
在蘇朔聲色俱厲的訓我時，我體內(nèi)暗流還在，幾乎是控制不住的吼回去——
“你吼什麼吼！你要是不算計他，給他醫(yī)治，會有這件事嗎！”
我吼回去時，看見他瞬間錯愕的臉，然後，我猛然甩開他的手，再看著倒地的韓悟，想去扶又不敢！
暗流還在，我若過去……如他所言，我若死了……那纔可怕！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靜謐中，蘇朔沒說話，而我再度看向他，大約是暗流在的緣故吧，我腦袋裡清醒極了，直接道：“聽著、你要真爲我好，你應(yīng)該幫我解除這白族禁咒、再救他，而不是看我在這裡難受！更何況，他還是你的好兄弟，他對你如此信任！你根本不知道，韓悟他……”
我說的時候，眼淚不斷的往下掉，而忽然間，暗流褪去。
在一股子疲憊感傳來時，我腦子一懵，再看著蘇朔蒼白的面孔，只覺得……
“對不起蘇朔，我……”
我說話間，眼淚倉皇掉落，方纔那種怒吼，好像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看著蘇朔怔住的臉，忽然……
跪了下來！
“蘇朔！”
膝蓋一疼時，蘇朔怔了一怔：“小白！你……你這是幹什麼！你快起來！”
他說的好像是我故意跪……嗯？腦中靈光一現(xiàn)，跪都跪了！不能白跪！
“我不起。蘇朔，我活到現(xiàn)在，不曾跪過錢玉錦、就連見那小娘娘也不曾……”
我說時，狠狠地咬破了舌尖兒！一股暗流兒衝出來時，我直接把蘇朔吹開，然後我俯身直接額頭觸地，道：“我知道你向來有自己的主意，智慧過人，沒人能改變你的想法……”
“我也知道，我前世救過的你，你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我……”
“可是，可是韓悟……”
我哽咽著嚥了嚥唾沫，本是想借機和蘇朔說，可當我提到韓悟的名字，光是提起這個名字，我的淚就不受控制，聲音也控制不住的哽咽，“韓悟真的很好。”
我再說話的聲音，腔不成腔，調(diào)不成調(diào)。
然後我聽蘇朔亦是惶恐：“白……將軍……”
蘇朔喊我時，我努力的深呼吸調(diào)整著自己的聲音，不讓自己那麼哽咽後，又繼續(xù)道：“真的，韓悟他和你想的不一樣。他有那麼多方法可以解決，唯獨選擇了吃鬼。他……”
“他和我說過，他每次痛到了極致就會看見我……他……”
我說的時候，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又再一次泣不成聲。
下一秒，我身子再度伏低了些：“總之，求你了……不要再傷害韓悟，求你……放過他。”
“呵，這說完，倒成了我的錯。”
蘇朔忽輕笑，我完全不敢看他，怕露餡。
“你朝我跪拜，呵，呵呵呵呵。”
在蘇朔冷笑出聲時，我嚥了嚥唾沫，然後只覺得膝蓋一股風兒環(huán)繞，當我人站起來時，看他冷冷背過身道——
“知道了。”頓了一頓，他又補了一句：“可他若是過分，我仍舊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