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陽有些討好的看著展顏,眼睛仍是紅紅的,目光閃動有點想哭的樣子,對上他的目光,展顏嘆了口氣,道:“我怎敢生陛下的氣?”他發起瘋來可以完全不認識她,手中的刀也可以毫不猶豫的向她斬來,他早已不再是從前那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可這一切卻並不完全是他的錯,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與他慪氣呢?
蕭陽的變化不僅來自寒月刀的影響,還有他心中的心魘,而他手中的刀,不會明白。
聽展顏這語氣,蕭陽的眼睛更紅了,他像只受傷的野獸般叫道:“哼!你騙人,以前皇姐從來不會這樣敷衍我的!”
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展顏有任何迴應,甚至連句安撫的話都沒有,蕭陽心中的委屈更甚:爲什麼,他都向她道歉了,皇姐還是不肯原諒他,哪怕說幾句好話哄哄他都不行麼?
自從皇姐嫁出宮去之後,他便感覺她離他越來越遠了,可是此刻,他將皇姐叫到身邊來,她仍是想要遠離自己,他是皇帝,從來都沒有像這樣低聲下氣的求過誰,可是皇姐爲什麼就是不肯原諒他?
望著蕭陽幾乎就要哭出來的模樣,展顏仔細瞧著他的臉,才發現,這少年近來似乎瘦了不少,原本如同白玉般圓潤可愛的臉蛋減了不少肉,更顯得兩隻眼睛烏黑亮大,只是,展顏已經從他的眼中,已經找不出昔日的神韻了。
這段時間他雖然沒少殺人、折磨人,但想必這少年的心中也是十分痛苦的吧。
展顏目中有些憐憫,抽出手來,安撫的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陛下,放心吧,我不會再生你的氣了,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
聽展顏的口氣,像是終於肯原諒他,蕭陽心中一喜,臉上也舒展了開來,連目中都閃著欣喜的光芒:“真的?”
展顏微笑點點頭,輕聲道:“真的。”
蕭陽一高興,便喜笑顏開,展顏心中也微微鬆了一口氣,瞥見蕭陽還握著的寒月刀,笑道:“陛下,今後不要再用這把刀了,行麼?”
蕭陽的眼中卻閃過一絲寒芒,宛如刀鋒般流利,令人深寒入骨:“爲什麼?”他問道。
展顏有些被他眼中的鋒芒嚇了一跳,遲疑了一會纔開口:“因爲……”
然而還沒等她說出個所以然來,蕭陽便笑嘻嘻的打斷她:“我知道了,皇姐一定是害怕這把刀。”說著他拿出條上好的絲絹擦了擦刀身,再將刀裝入刀鞘,但還是能夠令人感受到從刀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
裝好了刀,蕭陽才擡起眼來,一本正經的對展顏
道:“我知道我前幾次差點用這把刀誤傷了皇姐,當時我只是氣在頭上,但是皇姐你放心,以後絕對不會了,我一定會控制好我自己的。”
看著他信誓旦旦的模樣,展顏心中有些感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猜忌和殺戮之心所控制,他不是氣在頭上,而是失去了理智。
要怎麼和他說,他纔會明白?
想起此次是蕭陽召她前來,展顏問道:“對了陛下,你這麼晚尋我來,可是有什麼事?”不會就是爲了給她看方纔他那變態的凌遲人的遊戲吧?
蕭陽此刻的心情已經完全放鬆了下來,臉上依舊帶著笑意道:“其實也沒什麼事,我就是太想念皇姐了,聽說皇姐白日進宮來看過我,爲什麼不等我醒來就走了?”
展顏無奈笑道:“我見陛下正在熟睡,不便打擾,就先回去了。”
說到睡覺,蕭陽又想起了什麼,對展顏道:“皇姐,你知不知道,你今日來之前,逍遙王給我請來了位神醫,那神醫的藥可管用了,我吃了之後,從來沒睡過像今天這麼舒服的覺,因爲白天睡得太好,我現在晚上都睡不著了,就想找皇姐來陪陪我。”
展顏心中微一突,腦海中浮現之前蘇湛對她說過的話,看蕭陽的樣子,應該還沒發作,不知道蘇湛那邊怎麼樣了?
陪了一會蕭陽,見他情緒還算穩定,展顏才稍稍放下了心,臨走的時候,展顏對他道:“陛下,已經很晚了,還是早些睡吧。”
蕭陽卻是滿不在意道:“嘻嘻,我現在還不想睡呢,而且一會逍遙王還要帶神醫來見朕。”
蕭陽王?這個名字再次在展顏心中如同不定時炸彈般響起,令她心神猛地一驚,這麼晚了,他又想要做什麼?
展顏心中總有種極度不妙的預感,她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起來,她看向蕭陽,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後者卻滿臉笑意的望著她先開了口:“皇姐,你臉色不太好,若是困了,就快些回去休息吧。”
話就這麼被卡在了喉嚨裡,展顏踟躕了一番,最後還是輕聲應了下來:“好吧,那我走了。”
可是才走了兩步,展顏又忽然被蕭陽叫住:“皇姐。”
展顏回過頭來,發現端坐在首座上的少年神情突然有些鬱郁,似乎在憂慮著什麼:“你以後都不要再生我的氣了,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好不好?”
展顏愣了一下,隨即道:“好,我會陪在你身邊的,不生你的氣。”
得到展顏的保證,蕭陽這才鬆了口氣,恢復了臉色。
當走出去的時候,展顏回頭望了眼身後輝煌的殿堂,已經看不見那個孤獨坐在裡面的少年了,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有種今天走出這裡就再也回不來的感覺。
爲什麼,心底會有如此強烈的不安?宛如深夜裡驟然颳起的秋風,捲起不可忽視的蕭殺之意。
展顏默默估算了下時間,六個時辰已經差不多過去了,蘇湛那邊應該已經好了吧?不知他現在是否在進宮的途中?
展顏的心神完全遊離在了別的地方,只是下意識的走在出宮的路上,甚至沒有注意到,往日領路的太監,這次竟沒有來送展顏。
一個人默默走了一會兒,展顏才覺得周圍的氣氛有些奇怪,可是想了想,她又忍不住暗道自己是否多慮了,而就當她走到一個轉角的地方,展顏聽見前方有聲音傳來,像是有人在交談著什麼,本來展顏完全沒有必要退避的,可是她卻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就連她自己都不知爲何會有這一動作。
是兩個男子的聲音,其中一個是完全陌生的,而另一個雖然不是很熟悉,但展顏卻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展顏躲在牆角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才從兩人對對方的稱呼中得知,其中一個是逍遙王,逍遙王的聲音她只聽過一次,難怪她會覺得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
可是他們交談的內容,卻令展顏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逍遙王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快意與狠毒:“今夜,便是蕭陽的死期了。”
令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王爺,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展顏心中又開始狂跳起來:準備好了?什麼準備好了?聽他們的意思,是要準備在今晚殺了蕭陽麼?
逍遙王的聲音接著傳來:“好,蕭陽這個昏君,想必現在還正在等著我帶神醫去見他,幾個月前,我給了他一把寒月刀,騙了他幾句,他就真的以爲那是什麼寶刀,殊不知,我今日便要讓他死在自己的這把刀下。”
展顏咬住嘴脣,不讓自己的驚呼溢出聲來。
如果她現在回去告訴蕭陽,不知還是否來得及?可是,她要怎麼說,才能讓蕭陽相信這些?
展顏的腦中飛快的閃過幾個念頭,可是又全部被她否認,因爲緊張,連思緒都有些破碎。
只聽見逍遙王的聲音繼續道:“寒月刀是把不詳的殺戮之刀,執此刀者,猜忌心大起,易暴戾,好殺戮,禍及左右,傷及自身。”
他陰冷的笑道:“蕭陽怎麼也沒想到吧,我給他這把刀的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