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闌珊,小雨初至,深秋的雨水總帶了愁緒。即使已經長大了,沈星遙還記得高中時候的那些雨天,昏黃的路燈光,匆匆然的過客,密密斜織的雨簾,相互映襯間,朦朦朧朧,愁緒浮在心頭。淅淅瀝瀝,雨水在臉龐上肆意掠過,一個女孩在雨中無所顧及的往來,不撐傘,不披衣,模糊了視線,分不清是雨水抑或淚水,鹹澀的滋味在嘴裡、在眼裡,雙手卻依舊緊握著車把,在那樣一條路上踩踏自行車,似乎是一種很倔強的姿態。
隨著家中變故的一再發生,屬於孩子的童話世界再無法拼湊完整。是在突然間,明白世界裡會有悲傷這樣一種東西。更爲不幸的是,追隨起來的一系列你根本無法理解的所謂現實對既成認知徹底性的顛覆。處於叛逆期的孩子,堅持著一貫的認知,固執地要爭自己的理,會捱打,會哭泣,卻始終是昂著頭。這是星遙在成長過程中最好的寫照。
那麼長久的日子裡,她愛著那時一個人回家、上學的行程,腳踏踩得慢一些,擡頭仰望天空,極目看向遠方,總會有一種堅持的意念,希望這就是永遠,這條路沒有終點。在那樣的日子裡,終於明白了小時候看得一頭霧水的《俠客行》結局。主人公在極度悲傷中,一路奔跑,跑著跑著,外在的環境全部被切換爲一種隧道似的東西。
在生活中被一種突然的絕望感抓牢時,星遙總想起那個奔跑著的人,沒有了世界。
我們開始認識自己,認識活著這件事,越來越背離世界,只有了一個人,悽愴、寧靜,有最極致的幸福,也有最刻骨的絕望。
青春的叛逆期裡沈星遙沉封在獨自悲傷的世界中總會覺得所有人都在辜負自己,那麼就躲起來,所有的開心不開心只說給自己聽,那條路也只剩了自己一個人,自由來得有點明亮又帶了些傷感,一定是心情左右纔會對飄雨的記憶來得格外深。在雨中,不撐傘,不披衣,就好像潛意識裡要把自己淋得溼透,就是要藉著把自己放在一種倍感辛酸的環境中像與什麼執拗違抗,那緣由連自己也不十分明白。
那一次,雨大,地面上的水已經淹到小腿,眼睛掙扎著看前路,心裡其名升騰起一種強烈念頭:如果命運這一刻把我帶走,讓命運這一刻把我帯走。坐定在教室裡時,冷到渾身瑟瑟發抖,悽悽然,從心底裡感覺到涼意,沈星遙在高中就開始形成了模糊的悲觀主義。對於突然遭遇的成長,童話漸行漸遠,自內心的驕傲卻喧囂地試圖與一切對抗,終究傷痕累累?! ‖F在的星遙已經不在雨天的時候鑽進那個世界,不淋雨了,不再躲進雨天哭泣。
屋子外面的滴答聲清晰可聽,她在屋子裡面翻鍋裡的燒餅,哼了一首愉快的歌,能抓牢的快樂是此刻就不要浪費掉。 Wωω◆ тTk ān◆ ¢ O
季晨突然打來電話:“姐,我在你家附近,”
“大下雨天,到處亂跑個啥啊,趕快回去,你腦子進水了啊,”星遙明知道他又是故意爲之。
“姐,我想見你,你出來一下,行不?”季晨的言語也有低沉的時候。
“真是不省心,大下雨讓人出門,你趕快回去,我纔不出去?!毙沁b不想有什麼節外生枝發生。
“姐,你就出來一下,”繼續是他的憂傷。
……
“你等一下,”星遙沉默了一陣,心裡想怎樣做是最好的方式,既不會讓人傷心也不會讓氣氛冷場尷尬。
然後,她就把剛剛做好的燒餅裝了一張在包裡,撐傘出去,夜色夾雜雨水微涼,路燈光默默憂傷的眼神凝塞。遠遠就看見了站在橋上的季晨,他沒有撐傘,沒有披裳,頭髮上的雨珠還在下落,自行車在身邊。這落寞的場景不就是曾經的自己,屬於青春的叛逆。只是沈星遙從來沒有觀衆,只有她一個人。
一見面還是笑了出來,潛意識還是一種生命本能?她的悲傷不言語,把笑臉給這個世界?!敖o,這是我剛剛做好的,給你拿去嚐嚐,我就回去了。大下雨的,你也趕快回去。犯什麼病啊,你,還不打傘就出來,快點回去?!毙沁b說完話要轉身。
“姐,和我走走,能不能?”季晨一般不是這樣的說話方式,今天一定發生了什麼,他的世界在星遙眼中總是小情感事件堆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