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九龍總署燈火通明。

署長辦公室裡面，黃炳耀看著衆人：

“尊尼汪的案子怎樣了？”

陳欣健說道：

“我們全程在盯著尊尼汪。”

看了衆人一眼，陳欣健有些猶豫。

林浩天馬上道：

“老總，要不要我出去？”

黃炳耀瞪了他一眼：

“我把你們喊來，你們就是我最信任的人，出去幹嘛？”

辦公室裡面現在除了黃炳耀之外，還有陳欣健、袁浩雲、林浩天還有康道行。

“尊尼汪的案子已經持續了很久，總部的警官們對此很是惱火，要我們儘快的結案。”

陳欣健皺眉道：

“老總，這是什麼命令？”

一般而言，這種O記負責的案子時間跨度不一樣，就像倪家，開卷宗的時候離著結案，差不多要二十年。

警方辦案的時候其實很有耐心。

只要事情能夠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還真的不怕時間拖的很長。

但是總部警官的命令很奇怪，竟然僅僅是結案。

黃炳耀嘆息道：

“一哥給我打了電話，說是保安局那邊有巨大的壓力，我們若是能在短時間內破獲尊尼汪的案子，可以搏一把。”

“要不然，只能結案。”

陳欣健、袁浩雲、康道行的神情格外的微妙。

林浩天的神情越發的不安。

黃炳耀冷冷道：

“因爲尊尼汪的搗亂，讓香江社會突然多了這麼多的火器，今年以來，光是持槍的案件，直接翻倍。”

“這是在打我們的臉。”

“這同樣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港府就把槍支的來源攀扯到老家那裡……”

袁浩雲嗤笑道：

“那是胡扯，老家哪裡有全自動化的步槍？”

“他們用的是標準的大黑星。”

“連全自動的阿卡都沒有……”

“敢在香江街面上與我們對峙的傢伙，用的手雷都是小甜瓜。”

“壓根不是老家的長柄……”

黃炳耀微微點頭：

“我通過秘密渠道已經向老家徵詢過了，尊尼汪的武器來源不是老家，而是另有其人。”

袁浩雲翻了個白眼。

這不是廢話麼？

據他所知，老家在某個年代光是長柄手雷都生產了十幾億……沒錯，你沒有看錯，確實是這麼多。

現在搞的手雷想要換代都沒有辦法。

只能慢慢的消耗。

而根據他從康道行那邊得到的情報，尊尼汪的上家已經很明確了。

袁浩雲剛要說話，忽然就想到了今天的會議多了一個林浩天，要說出去的話頓時縮回嘴裡。

黃炳耀繼續道：

“我們不知道一哥遭受了多大的壓力，但是我們一定不能讓上面的打算得逞。”

“尊尼汪絕對不允許逍遙下去。”

“故此，我召集你們來一起商量如何對付尊尼汪。”

袁浩雲大吃一驚：

“老總，尊尼汪這事情一直是我跟的，用不著天哥那個小組吧？”

林浩天立刻道：

“老總，我們是跟著潮州佬那個案子的，現在有些首尾沒有處理。”

林浩天是個人精。

黃炳耀一開口他就知道不好。

這尼瑪是把自己豎起了靶子讓袁浩雲打啊。

尊尼汪的案子一直是袁浩雲在跟的，要是自己忽然插一手，那袁浩雲會怎麼想？

他會不會認爲自己踩過線？

這特麼的不是開玩笑麼？

以後還怎麼跟袁浩雲共事？

林浩天知道自己的上限就是個高級督查了，但人家袁浩雲年輕，還有人撐，接替陳欣健的班甚至接替黃炳耀的班都有可能。

這傢伙不單是辣手神探，更是警隊的明日之星。

平白無故的與袁浩雲結仇，多冤吶！

黃炳耀冷哼道：

“非常時期行非常事情。”

“收起你們的小心思。”

袁浩雲和林浩天齊齊答應一聲。

黃炳耀語氣緩和：

“一哥給的壓力太大了。”

“按照我們原本的設想，我們是想要慢慢的找出尊尼汪的行動規律，慢慢的摸透他的上家，然後一網打盡。”

“可惜……時不我待。”

“尊尼汪是無法無天的軍火販子，他們可不會害怕跟警方對槍，阿雲的小組雖然英勇幹練，可要是正面與尊尼汪對決……”

“恐怕很難做到碾壓。”

袁浩雲張大了嘴巴，最後說不出話來。

沒錯，想要正面碾壓全副武裝的軍火集團，單靠他們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們做不到。

其實別說是他們，就算是加上黃炳耀都做不到。

“我知阿天你要收拾潮州佬案件的首尾，眼下卻顧不得了，袁浩雲需要支援。”

“不過，一旦行動的時候，林浩天小組的指揮權在袁浩雲手裡。”

袁浩雲這才放鬆下來。

老總這麼一說，就等於明確了核心，那麼，他就不用太過擔心了。

林浩天也放鬆下來，自己的小組有一屁股的麻煩，他可真不想再招惹什麼麻煩。

黃炳耀又道：

“這次我特別請來了刑事情報科的康道行康sir，他會給你們提供情報支援，我們是三個小組的聯手合作。”

“要是有必要，我可以直接給你們拉來飛虎隊。”

“我再重申一遍，我不針對任何一個小組，我要對付的是尊尼汪。”

“堅決不能讓他這麼簡單的結案。”

“故此把你們喊過來，形成一個臨時的隊伍。”

“袁浩云爲主，陳欣健爲輔，林浩天小組聽命於袁浩雲，康道行支援。”

“明白了沒有？”

衆人齊聲稱是。

黃炳耀喊道：

“阿天留下，其他人先去做事。”

陳欣健等人離開了。

林浩天干笑道：

“老總，潮州佬的案子還沒有結尾，我們是不是……就不參加了？”

黃炳耀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盯著他看了好長的時間。

林浩天一動都不敢動。

好長時間之後，黃炳耀幽幽道：

“阿天，我該如何處理你？”

他的聲音很是陰沉。

“你犯了大錯，但是偏偏又運氣極好。”

“方向東消失了，無影無蹤，就連廉署也查不出來。”

“對了，你不知道吧，廉署因此死了四名精英外勤。”

林楓汗毛倒豎，失聲道：

“老總，那不是我們做的！”

黃炳耀淡漠道：

“你們要是夠膽子做，那倒是好了！”

“我還能高看你們一眼。”

“那是我請人做的！”

林浩天只覺得渾身發麻，動也不敢動。

黃炳耀皺眉看了他一眼：

“你怕什麼？我又沒有瞞著你！”

林浩天回過神來，不由的乾笑一聲。

沒錯，黃炳耀還真的沒有瞞著他，人家給那個大人物打電話的時候，自己就在旁邊呢。

剛纔的反應，純粹是嚇的。

黃炳耀忽然嘆了口氣：

“老林，你也是和我一起的老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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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看著你蒙羞。”

林浩天默然無語，半晌羞愧道：

“老總，讓您失望了。”

黃炳耀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咱們出生入死了一輩子，我不想你的晚年不安寧。”

“所以，我想要給你攢點功勞，你……榮休吧。”

轟隆！

林浩天一時間無言。

“榮休麼！”

黃炳耀招呼林浩天坐下，竟然泡起了茶。

“咱們做一線外勤的，特別是O記的外勤，每天都要面對那些窮兇極惡的傢伙，都很辛苦的。”

“有時候就會遭遇到難以訴說的傷痛。”

“有時候難免就會想，一個月就幾千的柴水，這麼搏命值得麼？”

林浩天默然無語。

“有人覺得值，有人覺得不值，有人開始覺得值後來就覺得不值……”

“老林，今天咱們敞開心扉說話。”

“你覺得值不值？”

林浩天苦笑道：

“我要是覺得不值，我也不會做這個警察做了一輩子。”

黃炳耀嘆了口氣：

“沒錯，你的業務能力出衆，也能團結隊員，很有領導才能。”

“要不是你的學歷……恐怕陳欣健的位置就有你來做了。”

林浩天苦笑搖頭。

其實很多一線的警員學歷也不高的，就像飛虎隊的周星星，他就是讀書的時候讀的不好，才考警察。

然而警察的門檻雖然相對較低，可想要往上提升，那就需要相當學歷。

世人都說學歷不如能力，但在某些時候，學歷比能力要重要的多的多。

不僅僅是敲門磚而已。

林浩天倒黴就倒黴在他的文化程度不高，故此一直被卡著，要不是黃炳耀破格提拔，他現在搞不好還是督查呢。

黃炳耀喝了一杯茶，話音一轉，然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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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沒有問題，你帶著的人是有問題的。”

林浩天一個激靈，連忙道：

“苗華是受了傷，差點送了命。”

“人在瀕臨危險的時候顧慮會很多，很難放下某些事情，他又剛剛結婚……”

“黃安邦是真的沒有問題。”

“至於賊仔明和頭皮……那也不過是兩個年輕人一時間誤會了我的意思……”

黃炳耀淡淡的看著他，林浩天越說聲音越小，最後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之後，林浩天哀求道：

“老總，不能通融了麼？”

“他們可都是好孩子！”

黃炳耀怒罵道：

“你連自身都難保了，你還想著別人？”

林浩天苦笑道：

“終歸是我連累了他們。”

黃炳耀心情穩定下來，說道：

“這次把你的小隊安排給袁浩雲打下手，是讓你們立功，讓你們有個該有的體面。”

“尊尼汪的案件結束之後，你就榮休。”

“方向東的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你確實沒有因爲方向東的賄賂而放走他，但是你被你的隊員用道德綁架了，這是事實。”

“你這個隊長做的不合格。”

林浩天低下頭。

“苗安邦是我們警隊傳統的精英和人才，他會留隊，我準備把他賽到袁浩雲那一隊。”

林浩天連忙道：

“多謝老總。”

黃炳耀慢慢的敲著桌子，

“至於那三人，我跟你說實話吧，要不是因爲你，要不是因爲我正在升職的關鍵時刻，我直接就把他們踢出隊伍。”

“一線外勤竟然因爲贓款動心，這是大忌諱！”

林浩天替黃炳耀高興：

“老總，你要升職了？”

黃炳耀沒好氣道：

“我升職還不一定是高興的事情呢。”

林浩天愕然。

黃炳耀嘆道：

“明升暗降麼。”

“不過，我離著退休還早，讓我升職多拿點柴水也不錯。”

“聽著，我給他們的規劃是這次行動之後改爲文職。”

林浩天臉上變色，想要哀求，但看到黃炳耀滿臉的兇光，愣是什麼都不敢說。

“這，還得等到他們立功之後。”

“要是他們存了壞心思，那麼，格殺勿論！”

林浩天連忙道：

“不會的，不會的！”

黃炳耀冷哼道：

“不會最好！”

林浩天長長嘆了口氣，端起茶水一飲而盡，站起身來，整理了自己的衣襟，重重的向黃炳耀敬禮：

“多謝長官！”

黃炳耀嘆了口氣：

“你又何必這樣？”

林浩天的語氣有些哽咽：

“多謝長官保全我們！”

黃炳耀努努嘴：

“滾！”

林浩天推門出去了。

黃炳耀一時間異常的惆悵。

林浩天可是跟他同一輩的警員，兩人在一線的時候還搭檔過。

萬萬沒有想到，臨到老了，竟然被自己的部下給道德綁架了。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黃炳耀只覺得牙疼。

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林浩天本來是不到退休年齡的，但是黃炳耀不能讓他這麼繼續待下去了。

警察這種職業，絕對不能犯錯，一旦犯了錯，就有了心魔，下次遇到的時候不定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於情於理，他也不會讓林浩天冒這個險。

至於林浩天小組裡面的其他三個，要不是爲了林浩天，黃炳耀早就把他們扔給內務部了！

“真是邪門了。”

“江湖上東星三個白眼狼弒師，警隊裡面的三個傢伙敢道德綁架林浩天……”

“現在的江湖到底怎麼了？”

黃炳耀重重的靠在椅背上，頭疼的慌。

身上又癢癢了。

黃炳耀習慣性的拿起了愛心之槍，看著那隻陪伴了自己二三十年的配槍，喃喃道：

“現在，只有你陪著我了……”

一時間，語氣說不出的蕭瑟。

這，或許就是人生吧。

砰砰砰。

“請進。”

陳欣健推門進來：

“老總……非得讓林浩天小組加入袁浩雲的隊伍麼？”

黃炳耀疲憊的揉了揉鼻樑：

“老林要提前榮休，他需要功勞。”

陳欣健霎時呆住了，失聲道：

“榮休？”

榮休不過是好聽的說法，其實就是內退。

“老林……怎麼會想著榮休？”

黃炳耀很煩躁：

“你不用管他爲什麼要榮幸，你把事情告訴袁浩雲，讓他不要排斥老林。”

陳欣健直覺這裡面有事情，馬上道：

“袁浩雲知道輕重。”

“我來是想要告訴您，江浪今天已經已經成了海叔集團的頭目。”

黃炳耀皺眉道：

“江浪本來就是海叔集團的頭目吧……等等……”

黃炳耀吃驚的看著陳欣健：

“你是說江浪坐上了海叔軍火集團的大佬位置？”

陳欣健抿嘴笑道：

“阿浪這小子爭氣……海水已經退休了，這小子現在成了這個集團的老大。”

“只要老總你想，我們隨時可以把這幫傢伙一網打盡！”

啪啪啪！

黃炳耀讚歎道：

“真是個好消息啊。”

“阿浪是個臥底啊，竟然成了老大，事實離奇，莫過於此。”

陳欣健嘆道：

“其實阿浪很得海叔看重。”

黃炳耀冷哼道：

“我們派出去的臥底，都是當期學警的精英，阿浪能夠得到海叔看重，那說明對方眼睛沒有瞎。”

黃炳耀還真沒有吹牛。

比如陸其昌派出去的臥底羅繼，生生在倪永孝身邊呆了五年，是倪永孝的貼身保鏢。

比如程國斌派出去的臥底何家駒，是新聯盛五虎算爆的頭馬。

比如羅宗倫派出去的臥底駱志明，更是新聯盛五虎之一，還是林耀昌最信任的人。

這些人大多都是警銜不高——這不是意味著他們的能力不足，而是他們被派出去的時候，年齡還小。

不光是社會上的老闆招人看年齡，社團招人也看年齡的。

越是社會新鮮人，他們越喜歡。

新人容易調查，背景什麼的一調查就清楚，社團也怕會招一個臥底大佬進來。

再一個小年輕好糊弄，容易洗腦控制。

你要是招一個三觀固定的，想要糊弄基本上不可能！

陳欣健得意道：

“海叔其實一直想要阿浪接班，但是阿浪一直猶豫。”

黃炳耀皺眉道：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

陳欣健聳聳肩：

“他怕咱們警隊會因此多想。”

黃炳耀微微點頭。

這個還真是。

社團就是個大染缸，誰也不敢說臥底進去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做臥底做到社團大佬，這種事情很常見。

然而做臥底做到成了社團的頭頭，這個很不平常。

江浪有這個擔心是正常的。

黃炳耀問道：

“那江浪現在是不是警察？”

陳欣健趕忙道：

“是啊！”

“還是袁浩雲開導他，又用了尊尼汪的事情壓他，這才讓他放鬆下來。”

“其實剛纔我就想要說了，只不過剛纔人多。”

“現在怎麼辦？”

黃炳耀深深的吸了口氣：

“尊尼汪的大本營在明心醫院，那是個公立醫院，要是在醫院裡面交火，太容易引起恐慌了……”

“聯繫江浪，問問能不能和尊尼汪來一場火併。”

“要是能夠把他們引出明心醫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