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都查清了!”
護龍山莊,上官海棠快步走來,向朱無視遞上一沓資料。
“成是非,原來住在順天府三裡鎮(zhèn),被一個叫程歡的女人收養(yǎng),家境貧寒,後來三裡鎮(zhèn)發(fā)生了一場大火,成是非也因此走散,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京城,混跡於市井之間,靠著偷蒙拐騙長大?!?
“兩年前的七月份,因在城西的‘同福客?!园酝醪?,被客棧掌櫃留下打工還債?!?
“之後江玄也前往同福客棧用餐,與成是非相遇,見其資質(zhì)不凡,便將其收做弟子,傳授武功?!?
“這兩年來,成是非除了練功,便是四處尋親,今年在尋親的過程中,偶然救下了偷偷離家出走,半路被人劫持的雲(yún)羅郡主,獲得了雲(yún)羅郡主的好感,隨後兩人相約一起闖蕩江湖。”
“最終,成是非識破雲(yún)羅郡主身份,雲(yún)羅郡主也喜歡上了成是非,便向皇上提出,請皇上賜婚……”
“此刻,成是非也跟隨錦衣衛(wèi)離京,前往了陝北剿賊?!?
上官海棠娓娓道來,將查到的所有消息,詳細告知,道:“義父,這些就是我們查到的所有關(guān)於成是非的資料?!?
朱無視在聽著上官海棠講解的同時,也在翻看手中資料。
許久,他目光一凝,聚焦在資料上記載的一個名字上面,呼吸急促,甚至連身軀都開始顫抖起來:“素心?!”
上官海棠有些疑惑,卻也還是點了點頭,道:“我們找到了那個叫‘程歡’的女人,她告訴我們,成是非的親生母親,就叫‘素心’?!?
朱無視的指甲都深深陷入了掌心之中,牙關(guān)緊咬,繼續(xù)問道:“他的親生父親呢?可有查清,他的親生父親,叫什麼名字?”
聞言,上官海棠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點頭說道:“據(jù)程歡說,他的親生父親,就是二十年前縱橫江湖的‘不敗頑童’,古三通?!?
轟!
一股恐怖的氣息陡然綻放。
朱無視再也控制不住情緒,體內(nèi)氣血奔涌,手中的資料,更是直接被他揉成一團廢紙扔了出去。
“古三通!古三通!!”
朱無視雙目血紅,仰天怒嘯,一時間整個護龍山莊內(nèi)隆隆作響,恢宏的大殿劇烈搖晃,承受不住這股恐怖的氣勢,彷彿下一秒就要塌陷。
天地間,充斥著一股要毀天滅地的可怕氣息,讓人心驚膽戰(zhàn)!
“這傢伙,大白天的發(fā)什麼瘋?”
皇宮深處,正在執(zhí)棋對弈的黑袍男子和青衣老者互相對視,眉頭都不由皺起,顯然是察覺到了城南方向爆發(fā)的那股恐怖氣勢。
兩人面面相覷,都面露疑惑之色,不明白朱無視爲(wèi)何突然爆發(fā)。
“應(yīng)該是遇到了什麼事,否則,這傢伙隱忍了這麼多年,一般的事情,應(yīng)該不會讓他如此失態(tài)震怒?!?
黑袍男子搖了搖頭,隨即眼中卻也露出一抹凝重之色,道:“不過這傢伙的資質(zhì),還當(dāng)真恐怖,看這氣勢的強度,他恐怕已開闢了至少六百個竅穴以上,應(yīng)當(dāng)用不了多久,便可圓滿,嘗試打通天門玄關(guān)了。”
“說不定,未來真能衝擊那一步……”
青衣老者微微點頭,表示認同,嘆道:“皇室之中,難得出現(xiàn)這樣一個武道天才,只可惜,他的執(zhí)念太深。”
“如今動盪再起,錦衣衛(wèi)離京,京城防守空虛,你說……他會不會趁此機會,打皇位的主意?”
黑袍男子沉吟,搖頭道:“應(yīng)該不會,他是個聰明人,你上次出手,已經(jīng)讓他有所防備,在沒有徹底踏出那一步之前,沒有萬全的把握,他不敢動手。”
“那九五之尊的位置,難道就真的如此令人嚮往麼?”
青衣老者嘆息:“希望等踏出那一步以後,他能看清這天地,放下心中的執(zhí)念吧。”
“沒有擁有過的東西,總認爲(wèi)是好的?!?
黑袍男子笑呵呵道:“不過,如果他真能踏出那一步,他也便能想通了,到時候,咱們身上的擔(dān)子便可以交給他,咱倆也能出去走走看看了?!?
“但願如此吧。”
青衣老者無奈搖頭,隨即便收回目光,不再關(guān)注,繼續(xù)與黑袍男子對弈。
……
“義……義父……”
大殿內(nèi),上官海棠臉色蒼白,滿臉駭然地望著怒火滔天、氣勢恐怖宛若神魔的朱無視,幾乎有種讓她瀕臨死亡的絕望感,渾身上下都溼透了,心神俱顫,連忙出聲喊道。
朱無視氣息微頓,轉(zhuǎn)頭瞥了她一眼,隨即深吸口氣,收斂氣息,強行壓下心中的憤慨與不甘。
呼……
上官海棠這才鬆了口氣,旋即吞了吞口水,一臉擔(dān)憂地看向朱無視,眼中卻更增了幾分敬畏,道:“義父,您……您沒事兒吧?”
“無事?!?
朱無視搖頭,但聲音卻無比冰冷,似乎不含任何情感,道:“去準備一下,本王要前往天池一趟。”
“天池?”
上官海棠愣了下,隨後回過神來,不敢多問,連忙點頭:“是,義父!”
說完,她連忙轉(zhuǎn)身下去準備,一刻也不敢耽擱。
這麼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見義父如此失態(tài),這讓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同時也無比疑惑,這古三通不是早已經(jīng)死了嗎?
還有那成是非與素心母子,又與義父有何干系?
怎會讓義父如此憤怒?
嘩啦——
目送上官海棠離去,朱無視再也撐不住,身子一軟,竟踉蹌地跌坐在了王座上。
此刻的他,再不復(fù)之前的威嚴與霸道,反而表現(xiàn)得無比頹廢、失落。
“素心,你竟然真的有了兒子,你竟然與古三通有了個兒子?!”
朱無視一臉自嘲,神情悲憤,喃喃道:“古三通,我最終,還是輸給了你!”
“本王不甘心,本王不甘啊……”
……
陝北,位於大明西北邊境,東連山西、河南等地,西面是關(guān)西、隴西、西域等地,北方就是韃靼、瓦剌等隸屬北方蒙元帝國管轄的勢力範(fàn)圍,幾乎可稱作是三境要塞,是大明抵禦外敵的重要關(guān)卡。
但自半個月前,陝北邊關(guān)發(fā)生兵變,闖軍死灰復(fù)燃以後,陝北多地淪陷,已經(jīng)徹底被闖軍佔領(lǐng)。闖軍勢大,又打著‘均田免糧’的口號,走到哪裡,當(dāng)?shù)厥剀娐勶L(fēng)而逃,百姓則夾道歡迎,甚至傳頌民歌,謂之‘迎闖王,不納糧’。
一時間,闖軍勢力飛速增長,短短半個月時間,麾下民兵已擴張至近十萬之衆(zhòng),風(fēng)頭一時無兩。
陝北,慶陽城。
七日前,闖軍攻至慶陽,慶陽城僅僅堅持了不到半日就被攻破,此刻整個慶陽,已爲(wèi)闖軍所佔據(jù),用作大本營。
城內(nèi)旌旗招展,到處是穿著破爛,甚至都沒幾件像樣裝備和兵器的闖軍在劫掠,個個兇神惡煞,四處翻找,各種慘叫狂笑聲不絕於耳。
闖軍雖然多是民兵,對外也宣稱是奉天起義,打著均田免稅的口號,但正所謂‘心懷利器,殺心自起’,人只要有了兵器在手,就會放大心中的惡。
在這半個月的征伐途中,私底下的各種燒殺劫掠,必然是在所難免的。
闖軍所到之處,不論是官兵還是百姓,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投降尊闖王,家中有成年男丁者必須加入闖軍,如若拒絕,下場就只有死,淪爲(wèi)被闖軍劫掠的對象。
對於這一點,闖王李自成自然也十分清楚,但也並未阻止,甚至有意放任。
自從上次被明軍打散,闖軍幾乎全軍覆沒,如今東山再起,也是因爲(wèi)他運氣好,策反了陝北邊境的幾個將領(lǐng),引發(fā)兵變,才得以借勢而起。
可以說,闖軍所有的一切,都是搶來的,平日裡將士們立了功,根本沒什麼可以賞賜的,也就只剩下屠城劫掠這種事,可以激發(fā)出將士們心中最原始的慾望。
身爲(wèi)上位者,李自成當(dāng)然很清楚這一點。
因此,自陝北邊境這一路南下而來,可以說都是踏著屍山血海走過來的。
所謂的義軍,比起當(dāng)初的白蓮軍,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此時,慶陽城衙門裡,一個顴骨突出,眼窩深凹,但卻氣質(zhì)不俗,充滿威嚴與豪邁的男人負手而立。
此人,正是闖軍首領(lǐng),闖王李自成。
聽著城內(nèi)四方傳來的慘叫狂笑聲,李自成面色平靜,一言不發(fā),只是靜靜地望著桌案上的一張輿圖,目光聚集在距離慶陽不遠的一座城池上——西安。
在他對面,還站著一名身披甲冑的男人,身上同樣帶著一絲鐵血殺伐之氣。
此人是李自成麾下第一猛將,劉宗敏,也是當(dāng)初尾隨李自成逃出明軍包圍圈,躲入山林,東山再起的倖存者之一。
這半個月來,陝北有大半的地區(qū),幾乎都是劉宗敏作爲(wèi)先鋒,帶人打下來的。
其不僅武功高強,驍勇善戰(zhàn),還對李自成忠心耿耿,深受李自成的器重。
“大王,您是想攻打西安?”
望著李自成的目光緊盯輿圖上的西安地形,劉宗敏目光閃爍,出聲詢問。
李自成微微點頭,指著輿圖地形,道:“寡人確有此意,宗敏你看,西安背靠秦嶺山脈,面朝河南、湖廣等地,進可攻,退可守,實在是一處極佳的戰(zhàn)略要地?!?
“我們這次起事,攻勢雖猛,但真實情況,其實你我都知道,我們是外強中乾,底蘊不足,根本無法與明廷相比,憑我們此刻的實力,打下陝地也已經(jīng)算是極限了,若繼續(xù)東進,根本擋不住明軍的反撲。”
“所以,欲成大事,無法一蹴而就,必須徐徐圖之?!?
“而這西安就不錯,不僅地形對我們有利,而且物資豐富,又是當(dāng)年秦朝的龍興之地,始皇帝自此建都,統(tǒng)御天下,本身就具有龍氣?!?
“若攻下西安,我們便可在此建都,名正言順地與明軍周旋,打持久戰(zhàn),成就千秋大業(yè)!”
聽著李自成侃侃而談,劉宗敏的情緒也被調(diào)動,他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確如李自成所言,這西安城還真是不錯。
以西安爲(wèi)據(jù),與明都東西相望,奪取明廷氣運,只要能夠擋住明廷反撲,則大事可成!
劉宗敏激動起來,當(dāng)即拱手:“大王說的是,末將明日便率兵繼續(xù)南下,誓爲(wèi)大王攻下西安!”
李自成微微點頭,道:“好,此事宜早不宜遲,我們起事已經(jīng)過了這麼久,明廷肯定早已收到消息,在明軍增援到來之前,必須儘快攻下西安?!?
“末將領(lǐng)命!”
劉宗敏肅然點頭。
踏踏……
就在這時,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跟著一名同樣披甲持銳的將領(lǐng)快步走進,臉色焦急,遞上一封信箋,道:“大王,剛剛收到消息,明廷出兵了!”
“哦?”
李自成臉色微變,連忙接過信箋,仔細觀看。
很快,他臉色逐漸凝重起來,皺眉看向東方,喃喃道:“麻煩了,該來的始終要來……”
劉宗敏詢問:“大王,明軍派了誰領(lǐng)兵前來?”
“盧象升!”
李自成沉聲道:“我查過此人,此人原是大名知府,後來受到明廷重用,領(lǐng)兵剿滅白蓮教,永州一戰(zhàn),白蓮教就是覆滅在此人手中!”
“除此之外,明廷還派出了西廠和錦衣衛(wèi)隨軍前來,應(yīng)當(dāng)是爲(wèi)了對付明教等江湖勢力。”
聞言,劉宗敏臉色也凝重起來:“西廠和錦衣衛(wèi)也來了?”
李自成點頭:“據(jù)說還是西廠督主雨化田和錦衣衛(wèi)指揮使江玄親自帶隊?!?
“這兩人也不簡單?!?
“那江玄不必多說,號稱大明朝廷頭號鷹犬,這幾年在江湖上闖出碩大威名,就連當(dāng)初白蓮教的覆滅,也和此人有關(guān)。”
“而這雨化田,雖然剛剛冒頭半年多時間,但已深受崇禎皇帝重用,有取代江玄成爲(wèi)新的明廷鷹犬的趨勢?!?
“崇禎小兒竟捨得將這兩人一次性給派了出來,顯然是抱著速戰(zhàn)速決的決心了?!?
劉宗敏神情凝重,問道:“那我們此刻該怎麼辦?以我們此刻的兵力,與明軍正式交戰(zhàn)的話,只怕勝算不會太大!”
李自成點點頭,沉吟片刻,嘆道:“本想一鼓作氣,攻下西安,再慢慢發(fā)展,與明軍打持久戰(zhàn),可沒想到明軍的增援速度這麼快,根本不給我們發(fā)展的時間?!?
“爲(wèi)今之計,也只有與明教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