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先波之所以對她那樣的傲慢,也不是真的覺得樑美琪不怎麼樣,覺得這個小丫頭很差勁什麼的,而是故意要刺激她,然後讓她幫自己幹事情的。
原本沈先波還想繼續傲慢下去,不過聽到樑美琪如此一說,他馬上想著:的確,這個小丫頭在這件事情上的確幫了自己一個大忙。而且因爲樑美琪的身份比較特殊,她既然能在這個事情上左右董事長的意思的話,那麼以後或者她還能爲自己解決其他事情。
裝高冷點到即止就行了,畢竟自己也不是真的討厭她。而且因爲沈先波知道自己剛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拉好她的這一層關係,所以中午請她吃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想到這,沈先波的臉上隨即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頓時尷尬地笑著:“行,剛好我肚子也餓了,一起出去吃個飯吧——對了,你要吃什麼?”
“我?”樑美琪微微有些詫異,隨即笑著,“我沒事——這樣,我經常在你們公司第一食堂吃飯,因爲我覺得那個食堂的飯菜味道和衛生都不錯,不如帶我去那個食堂吃飯吧。”
沈先波微微仰著頭,隨即笑著:“行。”
公司的第一食堂在轎車一廠和轎車二廠之間,因爲這兩個廠的產量並不是很大,所以這裡的工人也遠比轎車三廠那邊的要少,加上這一片有三個食堂,所以每個食堂看上去很小。
不過正如樑美琪所說的那樣,每個食堂雖然很小,但最起碼看上去很乾淨,食堂的環境也算是不錯的。
沈先波和樑美琪兩人點了兩份飯,面對面坐在一起吃開了。因爲這裡男女面對面坐著吃飯的也很多,所以沈先波和樑美琪兩人的吃飯,也並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事實上,當坐在這個食堂的那一瞬間,沈先波就知道了樑美琪之所以要選這個食堂,飯菜是一方面,她只是不想太引人注目。
樑美琪是個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因爲剛從大學裡畢業出來,身上還帶著濃濃的學生時代的氣息,說起話來也是滔滔不絕的。
當見到這麼一個女孩子,沈先波便忍不住將她和東方愛喜兩個人做了對比。她和東方愛喜有著共同的特點,都是喜歡說話的女孩子。當然,他們倆也有不一樣的,而不一樣的地方卻是樑美琪身上的優點。
與東方愛喜的搞怪著裝不同,樑美琪的穿著打扮看上去簡練乾淨。
這兩個人都喜歡說話,不過東方愛喜每說一句話,對別人來說簡直就是聒噪,而樑美琪不同,她人文地理、美食、周圍的見聞,任何一個話題隨手撿起來都能說一籮筐,說的每個話題,都能讓人覺得她的知識面很廣。
看來,這個小丫頭平時在學校裡恐怕也沒少看書。
事實上,原本沈先波還以爲樑美琪之所以能夠說動了她的爸爸,完全是因爲她是董事長的掌上明珠,所以她說的任何話,董事長都會聽的。然而當聽到樑美琪說到那天晚上她回家後和她爸爸的事情時,沈先波頓時覺得這個女孩真有些了不起。
樑美琪是個年輕人,又是剛從學校裡出來的,所以身上自然帶著鋒芒畢露的意思。當那天她氣沖沖之下,答應了沈先波的要求之後,她並沒有立刻去辦公室裡找她的爸爸,而是先將她事先要說的話打了個腹稿。
對樑美琪來說,她稍稍思考了一下之後,就覺得她爸爸樑國輝乾的這件事情的確不對:既然他已經同意了銷售公司一分爲二,那麼他便不應該給二部事業部設立障礙,而給一部事業部提供優惠政策。
所以,她覺得她要說服她爸爸的話,首先要做的事情並不是直接找他爸爸同意了自己的要求,而是向他問清楚,所有一切的狀況。
當天晚上樑美琪在外面玩了好長時間才跑回家,晚上到家之後,媽媽正在廚房裡爲他熱牛奶,爸爸樑國輝則正在書房裡忙著工作上的事情。
見到樑美琪回來了,樑國輝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愛憐的意思:“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沒有,今天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出去玩了。”樑美琪笑著,正要向臥室走去,然後突然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回頭問著,“對了爸爸,我今天在你們公司遇到一個很好玩的人,他著急著要去您的辦公室找你,被我給攔了下來了。”
“哦?什麼人啊?”樑國輝的臉上露出了好奇的意思。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不過聽了他說的,我覺得挺有道理的,所以我也覺得很好奇,想問問爸爸您的看法。”說到這,樑美琪隨即將今天的事情說了出來,當然對於那個人是誰,什麼樣子,她一個字都沒說。
當然,那個時候她其實也不認識沈先波。
聽到女兒問爲什麼,樑國輝隨即微微一笑,告訴她關於樑國輝自己的想法。
其實DR公司是所地方國有企業,當初樑國輝便是從其他汽車公司,被合陽市的地方政府給請到DR公司當董事長的。
因爲DR公司的企業性質,樑國輝雖然是個董事長,但是他想自己決定一件事情的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對於市長安排他的女兒在公司裡上班,他更是覺得那簡直就是一根戳在心頭的刺。
的確,他也知道王豔玲到公司來的目的是什麼,然而樑國輝卻並不願意那樣做。
按照樑國輝的意思,DR公司再怎麼屬於地方政府的,它也是一個企業。企業的生存之道是靠運營,而不是靠反腐什麼的。而且在中國這個社會,作爲一個大企業你要是弄的自身太過清高了,別的合作方又會做如何想?
對他來說,很多時候很多事情要活學活用。
也正是因爲如此,雖說這麼多年來他表面上支持王豔玲的工作,但在私底下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既不支持也不反對。王豔玲孤掌難鳴,她想折騰也折騰不出什麼花樣來。
而這段時間來,樑國輝的銷售公司裡又來了一個海歸派,而更讓他感到欣慰的是,這個人的思路想法和他是一模一樣,這讓樑國輝感到歡欣鼓舞了起來了。
樑國輝之所以會這樣支持安志勇的那一方,也完全是因爲如此。
也就是說,樑國輝之所以會如此做,並不是因爲他覺得這樣做對公司未來發展很好,而是將這件事情當做賭注一樣來弄,當做實現自己人生目標的一場賭注。
當聽到樑國輝如此說著,樑美琪馬上就表示了她的不同看法。
“第一,我覺得把企業做賭注的話,這個想法本身就是不對的。企業就是企業,企業的經營靠的是管理者的科學管理,而不是賭。第二,的確,企業的第一要義不是反腐,而是經營。但是就算腐敗也是要控制在一定限度之內的,如果吃拿卡要之風在企業裡盛行的話,每個人都會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爲自己撈取無限多的好處,畢竟誰都不會嫌錢少。長久以往下來,企業肯定會因爲腐敗的問題,而出現大問題的。”
當然,樑美琪所說的不光是這些,還有很多,而最後的結果自然是讓樑國輝心服口服。
聽到樑美琪如此說著,沈先波也不禁對她刮目相看:“你不是剛從學校裡畢業出來的麼?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東西?”
“我麼?書本上學的呀。”
“不會吧,我聽說現在大學裡學的那些東西都根本沒辦法在實際工作中用到的,怎麼你看上去學的那些東西很管用啊?”沈先波好奇,“哦,我知道了,你爸爸一定會送你去一個比較不錯的學校,而且因爲你經常到公司來的關係,所以你能學以致用。”
“也不是這樣。”樑美琪笑著,“沒錯,我爸爸給我找了一個不錯的學校,不過我覺得如果自己學不能致用的話,不能怪什麼所謂的‘體制’,而怪自己沒有去學。大學畢竟是半個社會了,培養的都是學生的自主學習能力。圖書館的書那麼多,你自己不去學,畢業出來學無法致用,還怪體制,這就是你自己的錯了。”
“但是大學裡的體制不還是考試製度麼?”
“考試不假,但是學生的自由時間卻比高中多很多呀。”樑美琪道,“說實在話,我是學醫的,不過因爲家裡背景,所以死我平時喜歡管理之類的知識,就這麼簡單。”
當聽到這個女孩如此說著,沈先波心中更是對她敬佩萬分。
要知道,他是第一次聽樑美琪說著關於教育體制之類的話,而且沈先波也覺得她所說的話似乎也是句句在理的。而當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面前的這個女孩在他的心目中,頓時耳目一新。
兩人在一起吃了箇中飯,然而在他們剛從廠內公交車裡走下來的時候,突然公交車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親愛的,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當聽到那麼一個聲音,沈先波只覺得頭皮微微一麻:她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