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意向之中的結果,所以沈先波雖然高興,但卻並不像那種瘋子一樣的興奮。更何況,在自己還沒有踏入汽研院的大門之前,他所有的事情都要做到保密。在這中間,他絕對不允許自己這邊出任何的狀況。
對於進入生產管理部後所從事的具體工作是什麼,沈先波並不知道。不過有一點他非常清晰,那就是在他進入生產管理部後,他最起碼不用受到那個敵友不分的何亞東的控制了。即便那時候同何亞東公然對抗,他也不會有太過顧忌的。
算起來時間還有兩天,扣除星期日之外,沈先波還要繼續(xù)在總裝三車間繼續(xù)工作一天。
在之後的時間裡,沈先波刻意避免和何亞東接觸。完成了項目組解散工作後,他便第一時間回到車間。在車間中飯的時候同往日一樣響著《藍眼淚》的曲子下,先波踏入了生產調度室的門口。
然而,在他正享受著午後的車間,時間在這一刻定格,努力使這一刻成爲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之一的時候,他卻被迎面而來的考評表給潑了一頭的冷水。
白板上掛著一張A4紙的通知——先波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生產調度室的文件全部直接由吳靜來審覈並負責沈先波名字的代簽工作,車間主任吳洪波籤批。然而當見到那張A4紙上的內容時,先波真是驚到了極點。
這張紙是關於上個月的考評表,而在那麼多人名單之中,沈先波的名字赫然印入了黑榜系列,並被打了一個黑黑的“E”字。
在DR公司每個部門的考評體系中,考評者對員工的績效給予五個等級的考評,AB等級最好,C屬於中游,而D等級算是比較差的。至於E,則是被考評人中倒數第一的那一個。
所以,當見到這麼一張考評表的時候,他自然是吃驚到了極點。
“吳靜,你這算是什麼意思?”看到那張考評表,沈先波馬上怒氣衝衝地將面容轉到吳靜的身上。
當見到沈先波回來的時候,吳靜的臉上微微露出一抹期待的神情。不過見到他這個樣子,她的表情馬上又重新變得生冷了起來。
她背過頭,將面孔對著自己的電腦,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著:“你上個月還是班組長的職位,所以考評人還是我,下個月月初纔是三廠綜合管理部來對你進行考評的。”
“這個我知道,我問的也不是這個。”沈先波皺著眉頭,“我想說的是,我就算表現的再如何的差勁,也絕對不會差勁到‘E’這種程度吧?我看你這分明就是在整我。”
的確,且不說沈先波進生產調度室後成功擊退了美惠公司的無理要求,單是沈先波在進總裝三車間這一個月來,可謂是戰(zhàn)果顯赫:全班組中他班組的生產效率最高,大學生見習成果最好。除此之外,又是他發(fā)起了整個車間的生產流程革命。
按照沈先波在做底盤工段班長這段時間的成績,他就算不能被評爲十二個班長中最優(yōu)秀的,也不至於混到最差那麼慘。
如此一來,唯一的解釋只有吳靜故意整自己。
要知道一年之內個人考評如果有兩個月是D或者E的話,那麼不但全年的年終獎打半折,而且明年的晉升機會也將取消。而達到或超過三次的話,年底考評爲E,直接進行末尾淘汰,退還給人力資源部。
正因爲如此,當見到那麼一個黑漆漆的字體的時候,沈先波自然是惱火萬分了。
突然收到了這樣的一個結果,沈先波就算再如何的大度,此時也再大度不起來了。很快,他馬上跑到吳靜的辦公桌前,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桌子向她理論,心想:我怎麼也想不通,上個月我究竟犯了什麼錯,你居然給了我這麼一頂黑鍋?
面對著沈先波怒氣衝衝地指責自己,吳靜只是低著頭忙著她自己的,表情冷冷的,根本沒有半點擡頭看先波的意思。
“反正你馬上就要離開這個車間了,你人又能幹,給你打這麼低有什麼要緊?”
聽到對方如此說,沈先波忍不住吃了一驚:要知道自己星期一就要離開車間的事情,到現在還沒和任何人說過,即便是王豔玲他也是隱瞞著的。然而他怎麼都沒想到,吳靜居然知道了。
這個女人,她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
先波很吃驚,然而在這個時候他只能咬緊牙關不承認,雙眼充斥不解的神情:“你那隻耳朵聽說我要離開車間了?”
“可不是?你現在是公司炙手可熱的紅人,連後備領導幹部培訓班都上過了。之後你不去科室做領導,在車間幹什麼?”吳靜說話的口氣酸溜溜的。
聽到她如此說,沈先波心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看來,吳靜只是誤打誤撞說了一聲。對她來說,她或者以爲自己會進入轎車三廠辦公樓工作,卻沒想到自己會背叛轎車三廠,加入到汽車研究院的隊伍中。
原來,這個女孩子所做的這一切,目的只是想讓自己繼續(xù)留在車間裡工作。
想到這些,他總算是心安了起來,然而望著吳靜振振有詞的樣子,他卻是一點感動的心都沒有:“哎,你這叫什麼破理由?難道我進科室工作之前就必須有這樣的待遇?公司的員工淘汰制度你不是不知道,你這是要存心整我是不是?”
見沈先波如此說,吳靜終於擡起頭,卻還是理直氣壯的:“你淘汰了麼?再說了,你想淘汰那十幾個班長中的誰?沈先波我告訴你,我沒直接給你的考評表上弄個零分已經是對你很客氣的了,我這次就是故意的又怎麼樣?”
雖然知道這個女孩這一向對自己都是冷冰冰的,雖然知道她和自己過不去完全都是因爲她捨不得自己離開,雖然知道她所做的這一切實際上並無什麼惡意。然而當見到這個女孩如此理直氣壯的樣子,沈先波還是非常的生氣。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生氣之下的他,居然脫口說出了他懂事以來從沒說過的三個字:“臭婊子!”
“嘩啦”一下,當聽到沈先波說這樣的話時,吳靜突然將辦公桌上的文件給推到地上,頓時吸引了整個生產調度室裡的人以及外面路過人的注意。不過還好,礙於手頭上還有事情要幹,所以看客看了也就看了,並沒有那種一擁而上的壯觀景象。
然而即便如此,還是有相關的人注意。
“你們這是在幹設呢?”聞訊而來的工段長劉華良眨巴這眼睛,氣得將隨身攜帶的受到狠狠一摔,“吃飽了撐著的,還不把東西給我撿起來!”
這樣的話很明顯是針對吳靜的,而這麼一來,吳靜更是委屈得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轉。
然而此時,吳靜根本沒有理會劉華良的發(fā)火,而是惡狠狠地看著沈先波那樣的情形,彷彿要將沈先波身上的肉一塊塊咬下來,咬成一片片的才心甘!
“你罵誰?”
這三個字問的恰到好處,因爲在那三個字從沈先波的口中吐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心虛了。那個時候,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將這三個字重新吞回去,或者吳靜根本沒聽見。
當見到吳靜那樣仇恨的眼光時,他早心裡發(fā)毛起來。此時聽她這麼問,先波更是不敢擡起頭來。
“你給我說清楚,你說誰的婊子?嘴裡不乾不淨的是你‘領導’說的話麼?我就是通過這樣,讓你出不了車間又犯了什麼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