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公子,在東南邊發現有異動!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派兵一查?”子清突然在帳外一聲大叫,衝進帳來。
一眼瞧見朝錦紅腫的眼與凌亂的衣袍,子清忍下怒氣,抱拳面向凌仲,“凌將軍,原來你還在啊!”
“我去看看就回!”凌仲憤然一瞪子清,“小子,今後你的路不會好走!”
看著凌仲走遠,子清急然上前扶住顫抖的朝錦,卻看見她的頰邊頸間盡是鮮紅的吻痕。
“你出去!”
沒想到朝錦開口竟是這樣一句話,子清不禁愕然。
“求你……出去,我不想你看見如此狼狽的我……”哀求地,朝錦狠狠一推子清,自己跌坐在地,掩面大哭。
“對不起……我又一次失職……”子清恨然搖頭,憤然步出大帳,立在大帳門口,狠狠將拳擊打在帳簾上。
凌仲!此刻他定是在校場點兵!深吸一口氣,子清大步朝校場走去,無論如何,也要他受點警告!
“你若是再過來!我便馬上死在這裡!”冷漠近似到絕望的聲音響起,子清的心驀然大驚!
“雅兮!”
子清慌然趕向雅兮的宿營。
“將軍別……別……”鄭元奐跪地哀求,卻不敢上前阻止凌仲對雅兮的逼近。
“不過是個伶人女子,你就算死了,本將也不會放過你!來啊,動手,把簪子戳進去!”凌仲雙眼通紅,“今日被個小子壞了興致,我就不信這個邪!”
皓月當空,那清澈的眸,絕望而淒冷,沒有淚,卻是悲涼的笑。
“這個世間男子爲何總要如此傷害女子?”
“雅兮姑娘!不要!”子清不顧一切地奔了過去,伸手抓住那猛然刺向喉嚨的簪子,一陣錐心的痛自手心劇烈地綻開。
滾燙的血滴落她的襟前,子清只是搖頭,心痛地看著她——
淚水滑落,雅兮哀然搖頭,“你何苦……”
“姓晏的!你別逼人太甚!”凌仲壓抑太久的怒火猛然爆發。
“是你欺人太甚!”子清擡手將雅兮護在懷中,手中依舊緊緊握緊她的簪子與纖手。滾燙的血,是那般的真實,滴滴落地,還落進她蒼涼孤寂很久的心中。
“你一個小小的侍衛!數次頂撞將軍,來人,軍棍五十!”凌仲大聲喝斥。
“那好,你一個小小家將,竟然冒犯公子,是否也是應當受軍棍五十?”子清反問,頓時讓凌仲開不了口。
“晏……子清,你快放手啊……”心亂無比,那滴落的觸感,讓雅兮的心一次一次地撕痛,卻不敢掙開手,怕子清的血流得更多。
“我不放!”眉眼間的英氣更深,子清站在朗月之下,一股浩然之氣籠罩全身,竟有一絲無邪的光暈。
心,強烈地震撼著,彼此的手緊握貼在子清的心口處,雅兮同樣感覺得到她強烈跳動的心。
這一刻,心痛著,慌亂著,也寧靜著,在她懷中的莫名的寧靜,就算沒有下一刻的月光,也夠了。
“發生什麼了?”史小妹倦然被吵醒,一掀帳簾,便看見月下鎮定的翩翩公子,不禁一呆。
“我要你的命!”凌仲氣急敗壞,抽出腰間的佩劍,朝子清刺去——
子清將雅兮護在身後,鬆開手來,忍痛右手拔出左手心的簪子,在左手抓緊青鋒的瞬間,右手準確無誤地一簪刺穿凌仲的右手!
“啊!”手中鮮血翻涌,凌仲一聲慘呼,青鋒落地,“我的手!我的手!”
“凌將軍!”史小妹慌忙上前檢視凌仲的手,本想轉頭對子清吼句“大膽”,可目光才觸及子清的眼,硬生生地將話吞了回去。
“兮兒,你沒事吧?”鄭元奐慌然起身看子清身後的雅兮。
雅兮連連搖頭,慌然握上子清滿是鮮血的左手,淚水簌簌滴落傷口,每一滴都讓子清心亂。
忘記了這裡是軍營,也忘記了這裡還有一羣圍觀的兵將,子清不知道哪裡有那麼大的勇氣,更不知道爲什麼那麼害怕看見她的淚。
彷彿天地間只剩下她們兩人。
擡起右手,憐惜地爲她拭去眼角的淚,溫柔地一笑,不帶一絲塵垢,眸中只剩下一片喜悅,“不哭,我沒事。”
“儂作北辰星,千年無轉移。”雅兮含淚一笑,一句婉轉歌聲逸出脣齒之間,還是那首《子夜歌》,可是沒了下句,在子清聽來,卻是如同紅日般溫暖。
鄭元奐愕然看著眼前的兩人,不禁冷冷握緊了雙拳,再看一眼那邊的將軍小姐,論勇武,不如凌仲,論膽識,不如子清,哪裡還有他立足之地?
“你們當史家沒有軍紀嗎?”朝錦的聲音突然響起,只見她雙眼通紅,已是盛怒無比。
“公子!”衆將士紛紛跪倒。
走上前來,冷冷一看子清血肉模糊的左手,朝錦的聲音有些顫抖,“來人,傳醫官給他們兩個治傷。”
“是!”
看著子清的臉,朝錦搖頭,“作爲貼身侍衛,怎可輕易遠離主帥?”
“是子清失職!”子清歉然。
朝錦轉眸看著凌仲,“你身爲將軍,無故挑起事端,又該當何罪?”
凌仲憤然一瞪朝錦,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朝錦深吸一口氣,“你們一個失職,一個亂紀,各領十軍棍,以儆效尤!”說著,一展雙臂,“拿軍棍來!”
一邊小兵遞上軍棍,朝錦走向凌仲,“你何苦相逼太急?”狠狠地,十軍棍砸落凌仲身後,咬牙承受,最後留給朝錦的竟是一個充滿恨意的眼神。
老醫官跟隨凌仲下去療傷。
朝錦卻手持軍棍走向子清,漸漸有些顫抖。
子清卻釋然一笑,坦然,“來吧,狠狠打。”挺起脊樑,沒想到穿越千年,如今自己也要承受這種刑罰。
“不可以!”雅兮突然開口,“子清沒有做錯,爲何要罰他?”
“你讓開……”聲音已經嘶啞,朝錦何嘗願意打他?
“他已經受傷,若是一定要打,就打我!”雅兮突然跪下,鄭元奐慌然道,“兮兒,你別添亂啊,十軍棍你受不了的!”
“我可以!”清澈的眸子仰起,雅兮從容地一笑,這樣的笑,已經消失十年,這樣明媚的雅兮,是何時回來的?
子清上前握住她手中的軍棍,“在公子你施刑之前,我可否向公子要道軍令?”
“你要什麼?”
“從今開始,誰在對雅兮姑娘做出非禮之舉,按軍法處置!”子清一字一句地說,“否則,我只怕還會犯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軍法!”
“你威脅我?”朝錦的心重重一抽,看了一眼雅兮跟子清,恍然一笑,“好!我答應你,若誰再對雅兮姑娘唐突,軍法處置!”
“謝謝公子。”
“你跟我回帳,等醫官包好你的手,再加罰十軍棍!”朝錦冷冷丟下一句話,轉身朝大帳走去。
“子清……”雅兮憂然看著她。
“放心,好生休息,明日再來看你。”說完,跟著朝錦的腳步,朝大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