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身青裘白袍,子清帶著穿著侍衛衣服的李若急匆匆地離開了安府。
“看看我像不像一個將軍啊?”一路上,李若看著自己的甲衣,得意地笑著,不時地問子清。
子清笑然搖頭,“哪個將軍像你這般走路是一跳一跳的?”
“我就偏偏做個這樣的將軍來給你看!嘻嘻。”李若一叉腰,“看,我夠威武吧!小晴子看見,一定也會這樣覺得的!”
“呵呵。”子清看著她無邪的臉,拼死保住雅兮是可以,但是,要一次保護好三人,確實有些力不從心,況且,那個蘇晴……一想到此人,子清就覺得有些不安,總覺得此人不是那麼簡單。
進了史府,子清與李若來到廂房外。
“還是你進去陪雅兒她們吧。”子清聽見裡面的絲竹之聲,啞然一笑。
“我常聽哥哥念什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子清哥哥,你就一點也不想偷偷看雅兮姐姐一眼?”李若嘿嘿一笑。
“要看肯定是光明正大的看啊,哪用偷偷摸摸的啊?”子清臉上一紅,想是想,但是,此時最重要的還是去見朝錦,她定然是安排好的一切,想告訴自己什麼。
“臉紅了!臉紅了!”李若不禁拍掌。
“噓……”子清趕緊示意她別鬧,一指後院的方向,“我一會兒再來哈。”
“嘻嘻……”
長長舒了一口氣,子清朝後院方向輕輕一指,邁步走了過去。
才邁入後院,一股淡淡酒香飄了過來。
紫裘女子端然坐在湖心亭中,兀自悠閒地溫酒賞雪,偶有寒風徐來,吹起幾縷青絲。
緩緩走了過去,子清剛要坐下,朝錦卻開口了,“哪裡來的野小子?不經過主人邀請,就這樣隨便坐下,不覺失禮嗎?”
子清一愣,抱拳,“是,史小姐,是我失禮……但是,總不能讓客人總是站著啊?”
“呵呵。”朝錦一指邊上石凳,“請。”
“多謝史小姐。”
斟滿一杯酒,朝錦遞給子清,“六公子,請。”
“先說好,我可喝不了幾杯,醉了說胡話就不好了。”端然接過酒杯,子清一敬朝錦,仰頭喝下一杯溫酒。
“你肯定不能醉啊,還要聽我說話呢。”朝錦又給子清斟滿一杯,湊過身去,“北門我已經安排好了,自有車馬接應,至於西門,南門,東門,都有大哥的兵馬看守,去了定是被攔回來的。”
仰頭飲盡杯中酒,子清只覺得暖暖的很是舒坦,“那她們什麼時候離開?”
再幫子清斟滿一杯,朝錦的身子忽然一顫,“不是她們,而是你們,只要她們一唱完,你們就馬上離開范陽。”
子清驚然瞧著她,“我?”
朝錦擡眼瞧著她,滿是不捨,“以你與雅兮姑娘今日在後花園那一幕,你若不走,她又怎麼肯離開?”
“朝錦……”子清開始覺得,似乎從來都沒好好看過這個女子,也從來都沒有好好體會過她的心。
“今日這酒宴,就當做我爲你設下的送行酒,一路……平安。”有些哽咽,即使紫裘裹身,子清也清楚地看見她顫抖的身子。
“我們就這樣走了,那你呢?”子清忽然想到了她的處境,一想到那個與她針鋒相對的史小妹,子清不禁憂然。
“我定然沒事。”輕輕地一笑,朝錦執杯朝子清手上的酒杯一碰,“還愣著做什麼?我可不想又幫你溫一次酒。”
子清定定看著她,突然將酒杯一放,站了起來,“明晚,只要安然把若小姐與蘇晴送走就好,我不能走。”
“子清你……”朝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子清點頭,展眉一笑,“我不能欠你那麼多,不然,我這輩子真的要還不起你的。”
“我說了,我要的不是你的欠。”朝錦搖頭,忍不住的眼淚終於落下。
子清搖了搖頭,扶住她的肩頭,“若是沒聽見今日史家小小姐對你說的那番話,或許,我還會聽你的,離開范陽。”子清坦然一笑,“可如今,我不能走,否則,不管我走到哪裡,都不會心安的!”
“我的事情你管不了那麼多的!”朝錦起身後退,“你明明能置身事外,何苦……”
“沒有何苦,從我來到這裡開始,我就不可避免的要被捲入這場紛爭。”子清說得雲淡風輕,映在朝錦心中卻是不一般的溫暖。
你也會擔心我,是不是?朝錦笑然擦淚,舉杯朝向子清,“謝謝你,子清。”
“今天的雪景果然好看。”子清執杯與朝錦對飲,望著亭外的雪景不禁一聲讚歎。
“我也覺得好看。”朝錦深深一瞧子清的背影,明年還有這樣一天與你共同賞雪嗎?
“可惜沒有相機……”喃喃地,子清忽然感嘆了一句。
朝錦一驚,“沒有什麼?”
子清神秘地一笑,“在我原來生活的地方,有一種小盒子,只要對著眼前的景物一閃,就可以把景物留在一張底片上。”
“什麼是底片?”朝錦更惑然。
“就是一種很特別,很特別的紙。”子清聳聳肩,坐了下來,“說起我原來的地方,真的有很多稀奇的玩意,比如說,有翅膀會飛的大鳥,一次可以載很多很多人上天……”
朝錦忽然眉頭一蹙,正色瞧著她,“說起來,我還當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從哪裡來到汴州的?”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會被兩個打架的人直接扔到汴州河裡啊?”子清哈哈一笑。
“子清?”朝錦越來越糊塗,“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我不屬於這裡……”
“噓……”朝錦示意子清不要再說下去,“當心有人拿你這句話做文章,硬是安你一個非安家兒子的罪名。”
“我本來就不是。”子清搖頭,說起這個真是一頭霧水。
“噓……”慌然按住子清的脣,朝錦認真地看著她,“你還當真不要命了啊?”
子清一驚,慌然往後一退。
朝錦紅暈上臉,收回手來,忙著低頭斟酒。
子清舒了一口氣,舉杯相敬,突然間覺得,在朝錦身上似乎有些什麼東西變了,有時候甚至會忘記了她曾經的段段心計,只覺得她淡淡地有如深秋之菊,散發著淡淡芬芳。
亭內,賞雪,品酒。
亭外,執傘慢行的鄭元奐與史小妹卻一點賞雪的心也沒有。
“怎麼?眉頭一直皺著?你看你的對頭人,在亭中可笑得歡呢。”史小妹瞧了鄭元奐的俊臉一眼。
“你爲何要叫我去與雅兮說和好?你明知道我去了也是受辱!”
史小妹呵呵一笑,“你明晚就知道了,可別把你‘鳳伶’的本事都忘了啊。”
鄭元奐搖頭,“恕元奐不懂小姐的意思。”
史小妹指尖一點鄭元奐的眉頭,“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裝的?”
“明晚宴席,是凰伶獨唱,哪裡有我鳳伶的地位?”鄭元奐望著亭中子清,“這個小子,一出現,就奪走了我那麼多東西,爲何他還能高高在上?”恨然握拳,“連你也要去招惹他。”
“吃醋了?”史小妹斜眼媚然瞧著他,“你要知道,我腹中的孩子需要個有權勢的爹啊,而你……”
鄭元奐黯然,“我知道我高攀不上小姐。”
“若是明晚你做的好,說不定就可以呢?”史小妹偎依向鄭元奐,“我跟孩子的未來,可就交到你手上了啊。”
“承蒙小姐不棄,元奐定當竭盡所能!”鄭元奐大喜,不由得抱緊了史小妹。
雪花飄落,史小妹遠遠瞧著子清,你就再笑一天吧,明晚,我看你如何保得住你的心頭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