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爺驚慌的瞧了一眼平陽公主身後的衛暄,卻發現他表情出奇的平淡。
“公主吃幹抹淨了,現在便翻臉不認人了?”衛暄嘴角一揚,似乎對她的話完全不在意,一句輕鬆的玩笑話,讓平陽公主瞬間不知道手腳往哪放。
“公子爺這話說的,好像自己就不是受益者一樣。”平陽公主見衛暄緩緩的向她靠近,慌忙的移開了腳步,她在退婚之前,不能有任何猶豫。
“本宮還有點事,先、先走了。”
馬大爺望著門口消失的平陽公主,再看了看衛暄,他完全摸不清狀況,這兩人剛剛還弄出那麼大動靜,轉眼真就翻臉了?
“我去趟宮裡,你送萬擔大米到宮門。”
衛暄說完,留下馬大爺獨自一人錯愕又絕望,他還沒有想出他怎麼挽回他那些寶石的損失,現在又讓他賠上萬擔大米,他難道不知道現在的大米最值錢嗎,這真是敗家子啊……
皇宮,皇上的御書房這幾日被各種災難求援的奏摺推成了山,而真正讓他頭疼的卻不是這些奏摺,是他那位丟了整個皇室面子的太子,這兩日皇上反覆的在問自己,他是不是真的老糊塗了。
衛簡衛大人帶著衛公子來晉見皇上時,皇上竟忘記了衛公子便是平陽公主未來的夫婿。
要不是衛太傅提起這事,他還真忘記了他那丫頭的歲數確實不小了。
皇上一想起來,就圍著衛暄看,這門親事原本是丫頭自己挑的,求著他許下的,可她竟然在懸崖邊上一摔之後,鬧得要退婚,這事他一直沒有想明白,他家丫頭怎麼就變得這麼快,他曾經懷疑過是平陽公主厭倦了衛公子,可依現在衛暄的這副樣貌來看,不應該啊。
“衛公子今日是來向朕提親的?”皇上看了一圈之後,對衛暄明知故問,他想看看這位衛公子是不是真如洛陽城所傳的那麼厲害。
“回皇上,平陽公主與衛某的婚約,皇上早已訂下。”衛暄跪在底下,聲音不卑不亢。
“婚約確實訂下了,只是公主自從被衛公子救下之後,行爲有些異常,這些衛公子應該都聽說了吧?”皇上又問
“在衛某眼裡,公主聰明如雪。”衛暄擡起頭看著皇上,目光澄明而真摯。
皇上神色一愣,停下了來回移動的腳步,“衛公子又可知公主要朕退婚?”
“公主善良,但衛某絕非貪生怕死之人,衛某願以命相陪。”
衛暄看似答非所問,可他的回答皇上卻句句都能聽懂,他望著衛暄堅定的眼神,良久纔將目光移開,原來、那傻丫頭是因爲想保護他。
“聽衛公子這話,是覺得朝中不太平?”皇上這句話很毒。
衛暄身後的衛簡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兒子,他應該不會怕的,他自來都相信他。
“父親那日在朝堂上的說詞,便也是兒臣所想,請皇上三思。”衛暄說完頭磕在了地上。
“你好大的膽子,你一介草民,身無一官半職竟然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皇上突然一聲怒吼,四周安靜得出奇。
皇上吼完之後,卻並沒有看到底下衛公子與衛太傅的恐慌,也沒從他們眼裡看到退讓,還是如剛纔一般堅定的跪著,紋絲不動。
“皇上息怒,草民以爲,此時唯一能讓百姓淡忘這場天災的,便是公主與草民的婚宴。”衛暄轉回了話題,這一回自稱爲草民。
皇上瞇著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果然不簡單,他怎麼這回不說讓百姓淡忘了太子的愚蠢?
“所以,你的萬擔大米是來收買朕的?”皇上剛纔的怒氣本就是裝出來的,現在話風一轉,顯得非常自然。
“草民雖無官職,但也心繫百姓。”
“行了,你們退下吧,你與公主的婚事是朕訂的,自然不會反悔。”皇上揉著眉頭,心繫百姓這話,他這幾天聽得太多了。
“草民斗膽有一事稟報。”
衛簡退了一半被衛暄這一句卡在了那裡,愣了一下雖不知衛暄要說什麼,但也直起了腰身,沒有陪著他一起再跪。
“何事。”皇上也很詫異。
“倘若公主再提起退婚一事,還請皇上告訴公主,草民雖然身無一官半職,但公主對草民的所作所爲,是需要負責任的。”
衛暄的話說話,衛簡臉上一陣錯鄂,反應了半天腦袋纔打過轉,好不容易直起來的身子又跪在了衛暄身旁,他這兒子真是繼承了他的性格,天生不怕死的。
“公主,她、她,不是,你們……”皇上不知道該怎麼問了,畢竟是關於址丫頭,他有些問不出口。
“回皇上,正如皇上心中所想,公主先後闖入草民居所兩次,還請皇上明查。”衛暄說的無比委屈,竟讓皇上一時有種真是她家丫頭毀了人家少年青白的錯覺。
在宮外等待侍衛通報的平陽公主,完全不知她被衛暄告到了皇上面前,也並不知道衛暄要她負責任。
她只是在等,等那位侍衛去將她回宮的消息稟報到太子妃那裡,然後太子妃再告訴母后,母后再去找皇上,這樣一來,她就不需要自己進宮了,父皇自會來找她。
平陽公主等著的時候,就坐在外面那堆萬擔大米上,悠閒無比。
事實上事情也如平陽公主所料,侍衛確實去找了太子妃,但卻不是她想到的結局,侍衛將瘋公主進宮的事稟了太子妃,可太子妃現在被林皇后禁足,根本出不來不說,東宮裡另外一件大事使她沒有心思去理會平陽公主。
平陽公主這一等就比她想象中多等了半個時辰,衛太傅與衛暄從宮裡出來時,就看到了坐在萬擔大米上的平陽公主。
衛太傅覺得今日還真是奇了,他衛家送出的萬擔大米上,還真能變來個公主兒媳婦。
經過皇上剛纔對他兒與公主婚事的肯定,他現在已經將公主算爲了家裡的一份子,再見到平陽公公主時,就莫名的親切。
平陽公主嘴裡叼著根草,正悠閒的翹著腿上下抖著,便看到了從宮裡出來的兩人,愣得差點從麻袋上摔下來。
瞬間平陽公主再也瀟灑不起來了,從麻袋上麻利的跳了下來,揪住二人便問,“你們進宮幹嘛?”
“你不是在百事通嗎,怎麼跑這裡來了?”
“父皇招你們進去的,他說什麼了?”平陽公主沒等二人開口一句接一句的問。
父皇找他們還能有什麼事,肯定是想要他們早日完婚,好去沖淡這場天災對百姓造成的影響,她還是晚了一步,她就不該等那該死的侍衛。
“公主如此著急,不如去問問皇上便知道了。”衛暄不急不燥,反正這次是他贏了。
平陽公主瞪了他一眼,再也沒心思與太子妃算計了,掏出一塊金牌直接一路通行。
平陽公主闖了一半,御書房的皇上便得知了消息,他的那位瘋公主回來了。
皇上將手裡的奏摺一扔,想了下,她這會兒回來應該剛好與衛簡父子遇上了吧!
“兒臣參見父皇。”平陽公主來的速度比皇上想象中要快。
“喲,址丫頭來了,今日不在靈願寺呆著了?”
皇上擡起頭有些意外她的速度,看來她真如衛暄所說她是來找他退婚的,皇上頓時覺得在衆多亂如麻的朝事中,恐怕也只有在看到這位公主時,心情才能愉悅幾分,其他的幾個兒子沒一個讓他省心的,他剛纔扔的那奏摺就是他的另一個封地兒子也來了洛陽城的消息。
先是汝南王,再是齊王,現在是趙王,不知道接下來還有哪個王?不錯,都知道他那太子是個沒用的。
“父皇,看來你是忘了還有一位女兒了。”平陽公主準備先打感情仗。
“丫頭受委屈了?朕這段時間忙,本想著要去看你的。”皇上被平陽公主一說,心生愧疚,起身拉起平陽公主的手,讓她與自己一道坐在了批奏摺的椅子上。
“父皇肯定忙了,發了這麼大的洪水,父皇又是一國之君,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平陽公主低下頭,看著桌上堆成山的奏摺,聲音也越放越低。
“址丫頭怕不怕?”皇上一想到那幾日大雨那麼猛,她一個人在靈願寺呆著,肯定很孤獨害怕。
“兒臣怕過,也想念父皇,還曾想過父皇要是平常人,址兒便能如平常家的姑娘享受父皇的愛,但父皇是一國之君,心繫著天下蒼生,不只是屬於我一個人的,址兒不能自私,如此一想,後來便也想通了。”平陽公主抱著皇上的胳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頭,這些她說的是真心話,沒有騙他。
“是朕虧欠了址兒。”皇上摸著她的頭,輕輕的一嘆,這些年他越來越覺得累了,他也想過過平常人的日子,可現在朝中的局勢怕是更難了。
“那父皇能不能作爲補償,答應址兒一件事?”
皇上正入戲九分,被平陽公主這明顯的要挾硬生生的拉了回來,內心頓時提防了起來,先是裝瘋,後是敲詐賈氏,再後來是那幾船珍珠,這丫頭在自己面前,同樣的計謀用了三次了,似乎還覺得屢試不爽,她這女兒比自己還精。
“除了你的婚事,其他的都可以答應。”這回皇上有了上幾次的經驗,事先有了準備。
可平陽公主這次偏偏要求的就是這事,皇上在看到她一張快哭了的臉時,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還好這回沒上她的當。
“址兒啊,你是公主,做任何事都得負責這事,父皇從小就教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