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次日清晨,寒府內(nèi)格外的靜逸,麻雀兒歌聲吟唱,花林裡染著昨夜的露氣,空氣溼潤而清爽。
此時,已粉衣雙髻少女急匆匆地穿過花圃,衣角擦著葉子上的晨露,沾了滿身的水汽也不顧。她熟門熟路的往昨日那屋子走去,還不等那早上打掃院落的家僕們驚異阻止。她已經(jīng)停在了那緊閉的屋門,還不等她喚一聲。那雕花屋門突然打開,白衣商樺坐在輪椅上,淡笑的望著屋外臉上氣喘吁吁的少女。似乎,早以知曉她會此刻出現(xiàn)一般。
阿角見著商樺一瞬,眼中愣了一下,隨即,眉頭微皺,臉色帶著糾結(jié),已是與她說道:“商姐姐,我是阿角。”
“我知曉。”
商樺臉上依舊平淡,並未因她奄然的道明身份而有半絲驚愕。阿角似乎有些不甘,又說道:“姐姐,我是隱莊的阿角!”
聽著她聲音提高了幾倍,商樺搖了搖頭,將輪椅滾出掩上房門,似乎怕吵到裡面的人一般。
“妳想說什麼?”
阿角見著她漠然的看了她一眼,便轉(zhuǎn)著輪椅往長廊而去。阿角追過去,堵在了她的眼前,張開雙臂,臉色紅的有些急迫,一雙杏仁如水葡萄黑亮的眸子滿是疑惑不解。
“妳既然知曉,幹嘛不問我爲何會出現(xiàn)在這裡,爲何不擔心?難道那個男子真的有那般重要麼?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顧?”
這時,商樺眼眸一沉,望著這個擋了她去路的莽撞少女。
“風霏讓妳來的?”
聽著她忽而道出的名字,阿角一愣。倏地,回憶起昨夜的發(fā)生。
***
她含糊地剛移開,往上挪去,又被南宮鴻一手拽進了懷裡,他低頭吻著她的額,剋制著,溫柔問她:“怎麼呢?”
阿角雙手抵著他發(fā)燙的胸口,要不是因著屋裡未點燭光,估計定是能讓他瞧清了她那張紅透得幾乎能滴血的雙頰。
畢竟南宮鴻如此,讓阿角想起了前些日子在暗道裡與巫馬玉尙的發(fā)生。使得她心裡突突的害怕,腦中閃過的都是那隻大白兔對她耳邊的低語,與觸碰在那處的炙熱。因爲這樣的感覺從未有過,所以讓她不知所措的驚慌。
於是,腦中嗡嗡的一片,她已不自覺地推搡著南宮鴻壓過來的身體,慌張地便道:“不要了,我心裡沒底!”
南宮鴻因她忽然的畏懼,而皺起了眉頭。他那處正像一把烈火燒著,難受得不行,現(xiàn)下突然喊停,他可真有些吃不消。便貼著她耳廓,好生勸慰起來:“不試試,怎會知曉合不合意?”
一想起巫馬玉尙那聲“求我”,阿角已經(jīng)使勁地搖著頭,眼角霧氣,嚷道:“不試!我不試!”腦子中的巫馬玉尙讓她有些抓狂,她討厭讓那個斷袖佔滿了她所有的思緒。
她的聲音似乎迴盪了許久,南宮鴻一直看著她忽而變動的眸子,還是極爲沮喪的親了她含淚的眼角,倒在她身旁,將她擁進懷裡,呼出口氣,喟嘆道:“沒想到裝醉酒都不能將妳吃幹抹盡,可真有些不甘啊!”
阿角一愣:“你裝醉?”
其實,要現(xiàn)下被南宮鴻知曉,阿角拒絕他是因爲巫馬玉尙,估計他不裝也會強制將她給吃了吧?不過,此時的阿角並未想到南宮鴻可能的嫉妒心,也更沒有想道出自己是因巫馬玉尙以前對她如此,而不安。
所以,聽著男子在自己頭頂?shù)膰@息,她也跟著噓氣。
兩人這樣似乎過了好一會兒,阿角被他這樣抱著也不能睡覺,腦子裡便想起他之前在車子裡的話語,霍然在寧靜的夜裡低聲問道:“蕭鴻你以前是什麼樣子啊?”
“嗯?”南宮鴻下巴貼在她的發(fā)間,合著眼,輕笑:“從十八年前我呱呱落地,妳是想從哪個時期問起?”
“你十八歲了?”阿角有些吃驚:“我竟然不知道!”
南宮鴻寵溺的將她往懷裡攏了攏:“傻姑娘,我現(xiàn)下不是告訴妳了麼。”
“是哦!”阿角撇嘴:“那你知曉我多大不?”
“十四,豆菀年華。”
“那你還對我毛手毛腳!”聽見他一說,阿角不免憤憤。
南宮鴻輕笑,解開她頭上的髮髻,順著她柔滑的烏絲摸著:“等妳及笄了,我豈不是要鬱卒死了。”
“你又誆我!不是說好要等我的麼?真是個大騙子!”說著阿角一腳就往他腿上踹,卻是被他側(cè)腿避開,反將她不安分的腿壓在了雙腿中。
“好了!妳不是想知曉商樺的事情麼?還不問我,不然等會我獸性大發(fā)就把妳給吃了!”
聽著他這話,阿角動著的腿奄然停下,擡目疑惑:“你怎麼知曉我要問商樺的事?”
“以妳這性子,今日肯定去見她了。還想拐著彎兒問我,也不知妳到底無知還是狡猾,真是拿妳沒轍。”
感受著他沒好氣的用尖削的下巴壓了壓自己的額,阿角得瑟地笑道:“嘿嘿!你怎麼與哥哥說得一般!本姑娘可是天生慧智。”
說道這,阿角不忙擡手戳了他腰眼一下:“快!老實交代!在商樺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南宮鴻捉住她戳在腰間的手指,放在脣邊輕咬了一口,聽著她“哎呀”一聲,已滿意地說道:“妳可還記得隱莊一年多前的那個刺殺任務?”
“當時莊裡早派商樺易容接近祁尚書,她是以祁家大少爺未婚妻——離州首富寒家掌上明珠寒若水潛入??????”
***
想起昨夜南宮鴻在自己耳邊的敘述,阿角搖頭:“不是,是我自己要來的。”
“既然不是,那妳爲何又從何處知曉我是商樺?還會有性命危險。”
阿角見著商樺眼中遽然的鋒芒,面上不覺僵住,已是目光閃爍。
“妳不要問了,妳先告訴我,爲何要呆在這裡?祁言根本就不愛妳,還殘害了妳的雙腿??????”
“妳爲別人打抱不平時,總會先報上自己的名字麼?”商樺單薄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對於這眼前的天真少女有些無奈。
“我???不會??????”阿角知道她剛纔是有些魯莽了。
此刻,商樺卻只是笑嘆:“一直都聽風霏養(yǎng)了個天真不會殺人的丫頭,傳聞不如見面,我給妳說個故事如何?”
阿角困惑:“故事?”
商樺推動輪椅,到阿角身邊:“妳推我去花園,我們邊走邊聊。”
“恩。”
***俺是阿0***
夏國祭壇,本是建築在夏宮最奢侈的殿堂之中。卻是因大國師鳳然的一句:祭壇先王最喜之地,火焚祭奠。大火一日一夜便將這先王花了十年心血建成的地方,毀於灰燼。
這件事情發(fā)生後,夏國大臣在下面議論紛紛,卻也不敢上奏新王那處。畢竟,連夏國的市井兒童都悄悄地唱著:國師權(quán)重,雛王無能。孌童霸位,陽王不舉。(陽王:就是喜男子的王。不舉就不要俺解釋了吧~大家都懂的!)
也不知這歌聲是如何傳進宮裡的。
記得那一日巫馬玉尙去找鳳然,讓他交代那祭壇之事。便在剛?cè)胨麑媽m時,兩顆血淋淋的東西滾到了他的腳邊。
他無意低頭一看,瞬間煞白了臉。竟是兩個挖了雙眼,割了雙耳的血腥人頭,粘著頸邊的肉血沾到了他雪白的下襬之上,赫然醒目,驚悚。
巫馬玉尙只感覺胃部一陣抽動,便衝在石梯那處乾嘔起來。他還未回神就感覺身後走來一人,輕柔地撫著他的背,說道:“你怎麼不讓宦官喧到一聲,嚇著了吧?他們剛纔唱的那首歌,太難聽了,我便失手殺了他們,你別在意。”
聽著鳳然無事一般說著殺人的緣由,巫馬玉尙眼中霍然怒火中燒,指著那殿中的人頭,已是諷刺冷笑:“這都是貼身侍候孤的侍從,你竟是一句唱得難聽,便殺了他們!刨了雙目,割了雙耳!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鳳然低眉,對於他的話不惱也不氣,只是用錦帕擦拭著袖口的血跡,見愈擦愈髒,他便解開自己的腰帶,順便說道:“下官已給陛下挑了兩個最好的丫鬟,既然華蓮不再合陛下的胃口了,便試試別的。”
說著,他身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兩個粉雕玉琢長得極爲靈巧的丫頭,模樣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巫馬玉尙見著她們盈盈福身,道了聲:“陛下萬福!”
忽然一拳打向鳳然右臉,喝道:“鳳然別以爲這樣就能切斷我的羽翼,或是毀了我!我不吃這一套!”
只是下一刻,這一憤怒的拳頭被鳳然擡手輕巧擋下,握在了手裡。
“聽華蓮說陛下夜裡都喚著鮮卑公主的名字,似乎念念不忘。下官可是派人尋了許久才找到這兩個婢女,模樣可是喜歡?”
只見,那兩樣貌嬌美的雙生丫鬟看向他,那眉眼的相似,頓時使巫馬玉尙覺得頭昏腦脹,他狠勁甩下被鳳然握住的手,眉頭糾結(jié)。
“鳳然你到底要耍什麼花樣?”
鳳然淡笑,紫色的眸子異樣美豔:“只要陛下喜歡,再多花樣也便值矣。”
說完,他躬身與玉尚拜道:“下臣還有公務,就不打擾陛下雅興,告退了。”
見著一襲白衣翩然離去,帶著他狂妄的笑聲。巫馬玉尙雙手已是捏得骨節(jié)咯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