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歌公司第一百層，舒爾茨的秘密實驗室內。

這裡是全公司權限最高的地方，沒有之一。

只有董事長親自到場才能開啓，無法遠程授權，也無法通過鑰匙、密碼或其他方式打開。

臨近聖歌公司前廣場一側，吳常和艾琳並排而坐，俯瞰著下方。

“我當時就是坐在這裡，看到光明社入侵位面，舒爾茨化身讚美詩，與三名光明社成員投影戰鬥，不落下風。”

“舒爾茨是我在所有位面中，見過最，第二聰明的人。我一直認爲，即便沒有全知水晶，他也會有一番成就。”

“我不知道他在全知水晶中看到了什麼，但我能感覺到，雖然他的佈置在針對光明社，但他的假想敵，卻不侷限於理界，而是更高層。”

吳常提到全知水晶的來歷時，曾簡單說過在聖歌公司副本發生的事，但說得這麼詳細，還是第一次。

艾琳觀察著一百層的秘密實驗室，接受現實世界的世界觀，已經讓她很吃力。

進入未來科技世界，周圍的一切都讓她難以理解。

但只要有吳常的講解，她都聽得很認真。

“可惜，當時我在穩定地上神國，沒能和你一起來到這個位面。”

“如果我在的話，也許能救下你的表哥。”

提起艾琳在穩定地上神國的日子，吳常有點心虛，畢竟那段時間，他進入的位面不止聖歌公司。

他說道：“也許有你在，我們聯手能夠救下舒爾茨，但救下舒爾茨不太可能。”

“我們最多隻能在荒界保下他，但他的計劃一旦開始，就絕無停止的可能。他會帶著副本位面升格到理界，到時光明社再出手，他還是難以抵擋。”

艾琳這一次沒有說話，她從吳常口中聽到過，知道光明社的首領歡喜，擁有硬抗權能的力量。

面對這種程度的敵人，現在的他們都贏不了，更何況舒爾茨。

吳常見鋪墊得差不多了，試探性地說道：

“在你鎮守地上神國的那段時間，發生了許多事，雖然我沒救下舒爾茨，但我救下了其他人。”

艾琳問道：“你是指新聞發佈會中提到的那位副董事長？”

吳常：“額……”

女人這要命的直覺，總是這麼敏銳。

“是的。”

艾琳沒有進一步追問，安靜地等待著吳常後面的內容。

吳常雙手交叉在胸前，深吸一口氣，說道：

“事情要追溯到咱們從啓示錄手中拿到地上神國，引導管理局清洗望海市啓示錄那一次，你還記得當時咱們放走了一個叫于娜的頭目嗎？”

艾琳點頭道：“記得。”

當時他們從管理局的包圍中救下於娜，還是她給對方換的衣服。

吳常繼續說道：

“我把于娜送到萬明市的時候，見到了他們信奉的神明，從那位神明口中，我得知了現世之柱的存在。”

“當時祂和我說，現世之柱和荒界的結局已經註定，無可更改，如果你和我參與得太深，會因此而死。”

“我說我不信。”

“在那不久，我大學的室友方輝，便因爲生來擁有根源之力，被邪神信徒掠走，爲了救他，我機緣巧合之下，進入到一座現世之柱，它的名字叫第88號地下庇護所。”

接下來，吳常便將地下庇護所中發生的事，詳細地和艾琳說了一遍。

關於地下庇護所，他之前和艾琳提到過，只不過是刪減版。

這一次避無可避，他只能將所有經過和盤托出。

故事最後，他說道：

“光明社的計劃環環相扣，將地下庇護所和慾望母神都算計在內，令一切都困在時間循環中，形成死局，難以掙脫。”

“地下庇護所的處境，正符合了啓示錄神明說的那句，結局早已註定，無可更改。”

“我並不是喜歡管閒事的人，但反骨作祟，我最見不得人高高在上，理所當然地決定他人的命運。”

“賀雲即便身陷局中，依舊不停止抗爭的模樣，吸引了我，讓我忍不住想要幫助她。之後氣氛使然，我們之間就……”

說完一切，吳常胸口放下一塊大石，吐出一口濁氣。

該坦白的他都坦白完了，接下來他等做的，便是等待艾琳的審判。

反正這裡沒有其他人在，他已經做好準備，不管是軟磨硬泡，還是死皮賴臉，這件事今天一定要拿下。

艾琳雖然取回完整靈魂的時間不久，但這段時間她看的言情劇並不少，很快便理解了眼前的處境。

她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只是平靜地看著吳常，問道：

“你會爲了我，放棄賀雲嗎？”

吳常搖頭道：“不會，同時我也不可能放棄你。”

“雖然說起來有點無恥，但我這人本來就沒皮沒臉，想要在人生副本中，打出一個全都要的完美結局，”

艾琳聽後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臉上露出微笑，說道：

“你能選擇不放棄她，我很開心。”

吳常以己度人，不確定艾琳是不是在陰陽怪氣，擺出一副乖巧姿態，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艾琳嘆了口氣，溫柔地看向吳常，說道：

“你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將我從灰燼中救出，給予了我新生，還帶我去看了比我想象中更廣闊的世界。”

“我作爲人，經歷過的所有美好，都是與你在一起，我回想起的每件事，也都有你的影子。”

“雖然我有些傷心，但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吳常張了張嘴，之前讓全知水晶準備的道歉詞，本來已經背得滾瓜爛熟，可眼下卻像卡了殼，說不出來一個字。

艾琳說道：“你從時間的循環中將她拯救，幫她挽回曾經犯下的大錯，還救回了她唯一的親人。”

“我相信她當時，也和現在的我一樣，認爲你是生命中無可替代的那個人。”

吳常懸著的心徹底放下，看來這次他是過關了。

艾琳微微搖頭，說道：

“不過以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如果再遇到需要幫助的人，我會替你向她們提供幫助。”

吳常沒有說話，繼續保持著滿臉乖巧。

坦白的過程看上去順利，但實際他利用了艾琳的強共情，和與他之間的感情。

艾琳雖然沒有抱怨和憤怒，但內疚帶來的壓力，還是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深呼吸一口氣，揉了揉傻笑到發僵的臉，不管過程如何，結果總歸是好的。

他對艾琳和賀雲兩邊都沒有隱瞞，也沒有放棄任何一方，達成了違規者才能完成的隱藏結局。

艾琳說完自己這邊，忍不住問道：

“你和我說完，想好怎麼和她解釋了嗎？如果你爲難的話，我可以裝作……”

吳常一把抱住艾琳，打斷了她下面的話。

後面的內容可說不得，再說他負罪感要拉滿了。

他注視著艾琳，說道：“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隱藏你的存在。”

他將賀雲知道她存在的事，以及賀雲的態度，和艾琳解釋了一遍。

不知道艾琳腦補了什麼環節，但從她的目光來看，似乎對賀雲多了一絲理解。

他搖了搖頭，沒敢追問，不過既然說到這個話題，他順勢將賀雲的計劃告訴了艾琳。

對於信仰之力，艾琳看得沒那麼重，當即同意了賀雲的計劃。

從某種角度來說，艾琳作爲神明更加純粹。

她並非把信徒當作貢獻信仰之力的工具，相比於收割信仰，她更想庇護所有信徒，儘自己所能，更多幫助世人。

在聽到地下庇護所位面的地表已經死亡，人們只能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她眼中頓時泛起憐憫和不忍。

瞭解到賀雲獲取信仰之力，能夠淨化地表，還庇護所居民一個潔淨的世界。

她甚至主動提出，將聖歌公司位面的信仰之力也交給賀雲，好讓她早日完成地表的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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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來，賀雲對位面所做的，遠比身爲神明的她更多，也比她更配使用位面信徒們的信仰之力。吳常見狀，忍不住搖了搖頭，相比於“創造”艾琳的大聖母，艾琳顯然更符合“大聖母”這個神明稱號。

等進入深淵三層，他有必要去找一趟大聖母，看看能不能把她的神明稱號爆出來了。

準備環節結束，接下來，他握住艾琳的手，帶她進入到地下庇護所位面。

聖歌公司位面，整體與現實世界接近，艾琳接受起來十分順利。

但同爲科技位面的地下庇護所位面，一切就要新奇得多。

兩人行走在地下庇護所的街道上，艾琳不斷觀望著周圍，無論是模擬日夜變化的巨大天幕，還是建造在地下的巨大城市，都讓她感到好奇。

吳常問道：“你感覺這裡怎麼樣？”

艾琳思索片刻，說道：“比我想得更好，地下的環境，並沒有對人們帶來太多影響。”

“能看出來，城市的建設者在努力讓人們過得更好。”

“謝謝誇獎。”賀雲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吳常和艾琳轉過身，發現賀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兩人身後，兩人甚至毫無察覺。

短暫的驚訝過後，兩人很快看出端倪，賀雲的身體看上去和真人沒有區別，但仔細觀察，她的身體有些發虛，邊緣和麪部細節有些模糊。

吳常問道：“全息投影？”

他四周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投影儀的存在，賀雲的投影，彷彿凝虛爲實一般，憑空出現在他們面前。

賀雲的投影笑了笑，說道：

“地下庇護所能量網絡的一種特殊應用，整座庇護所中游離的能量，都由我操控，用它們直接發動攻擊不容易，但凝聚簡單的全息投影並不困難。”

賀雲朝著艾琳伸出手，說道：“很高興見到你，永潔之光，艾琳小姐。”

艾琳伸手與賀雲相握，手中傳來宛若實物的觸感。

“賀雲小姐，能見到你我也很高興。”

賀雲從艾琳的態度，察覺到吳常真的將她告訴了艾琳。

她給了吳常一個“幹得不錯，回頭獎勵你”的眼神，隨後說道：

“艾琳小姐第一次來地下庇護所，作爲城市的管理者，就由我來做嚮導，帶你看看這座城市。”

“不知道在地下庇護所建立永光教會，收集信仰的事，吳常有沒有和你提過。”

艾琳點頭道：“我們正是爲這件事而來。”

賀雲笑著說道：“那正好，我規劃的路線，會途經原本極樂教派的教堂，那裡地段很好，地下庇護所的居民們也習慣去那裡禱告，只需要稍微改裝，就能直接投入使用。”

一路上，賀雲和艾琳聊的十分融洽。

賀雲展現出城市管理者的沉穩和從容，而艾琳則展現出作爲聖女時的莊嚴和悲憫。

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但她們給吳常的感覺只有兩個字，陌生。

氣氛太正式了。

眼前的場景，彷彿聖女作爲宗教代表，來視察一座需要教會進駐的城市，市長得知消息，對聖女親自接待。

而一言不發，跟在後面的吳常，像是兩人的小跟班。

他瞇起眼睛，必須打破這種氛圍。

吳常快步走上前，擠到兩人中間，雙手同時拉住兩人的手。

這一舉動，頓時令兩人破功，臉上同時一紅。

只不過想要快進到“你們都是我的翅膀”，現在還爲時過早。

他同時牽住兩人的動作只持續了幾秒，賀雲便解除了投影，艾琳也進入神明真身，將手從吳常手中抽出。

以他爲橋樑，連接兩人的行動失敗，但從緩和氣氛角度，他的行動已經成功。

等到賀雲本體乘坐空車出現時，兩人之間便沒了那種官方會晤的正式。

吳常和艾琳在地下庇護所停留了兩天，這兩天時間，三人一直待在一起。

艾琳天生擁有強大的親和力，令人下意識與之親近，生不起敵意。

相處久了，賀雲與艾琳的關係逐漸融洽，相互之間的配合逐漸默契。

在賀雲的推廣和組織下，艾琳的傳教活動十分成功。

包括賀雲和賀毅在內，所有庇護所居民都加入了永光教派。

第88號地下庇護所的居民數量並不多，但孕育出兩位“位面之子”的地下庇護所，似乎也是一處位面中心。

在地下庇護所居民的信仰之下，神蹟之樹飛快紮根，成長爲神國之柱。

吳常原本以爲，要在世界副本開始前後，地下庇護所才能攢夠信仰之力，沒想到只用了兩天，地下庇護所便併入艾琳的大型神國。

地下庇護所併入大型神國，賀雲作爲神國中的信徒，在艾琳授權之後，便擁有在神國各位面中穿行的能力。

賀雲急於完善她凝聚神性的研究，對於進入聖歌公司位面的格外迫切。

於是在地下庇護所併入大型神國的第一時間，吳常便帶著她進入公司，完成公司副董事長的入職儀式。

世界副本的資格副本臨近，吳常不能一直在聖歌公司守著賀雲，在他離開之前，他將賀雲帶到了靈能激發部。

靈能激發手術，是聖歌公司三大核心業務之一。

一旦對大腦中的天賦區完全開發，完成手術者的智力不僅會大幅度提升，還會隨之覺醒些特殊天賦。

它也是深淵遊戲玩家的最終目標，被靈能激發手術改造過的玩家，能開啓一種最適合自身的轉職。

連深淵遊戲玩家都能進行改造，理論上即便不是本副本人類，大腦中也存在天賦區。

他一直好奇，以賀雲現在的腦力，就足以研究出科技神秘學，如果完成靈能激發手術，她的大腦將開發到什麼程度。

靈能激發手術，同樣是賀雲的主要研究目標。

在舒爾茨的研究中，靈能激發是普通到超凡的過渡，是開啓人類潛力的開始。

無論是原質武裝，還是失格怪物，乃至最後的人造之神計劃，都是以靈能激發爲基礎，在此之上發展出的技術。

想要徹底破解舒爾茨的研究，靈能激發是繞不過去的環節。

沒有什麼研究，比親自體驗一次更爲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