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季安拜師得名之後與白依依一同在竹屋住了下來,一齊做了風哥和雪妹的弟子,釋季安本是與小虎小胖行乞爲生,機緣巧合之下碰上了白日虹師兄妹二人,不想卻也被連累其中,時至今日想來二人已經斃命,每每想到此處便痛徹心扉。現如今棲身竹屋倒也過得平靜,怕是真要應了“四季安”這個名字。師傅師孃對他們二人很是關愛,至此已三月有餘,短短三月之中便看出了二人待他們視如己出一般。
白依依家遭橫禍三月前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大師兄也離她而去,這對她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還好現如今與釋季安棲身在此日子過得甚是平靜,她很喜歡這片大竹林,很寬,很美,空氣中直帶著竹清香,竹香隨風而來直透人肌膚,沁入心肺,令人心曠神怡。那翠綠色的竹葉彷彿摘下來就能當茶葉沏上一壺清茶。之所以這般想,是因爲師傅師孃很喜歡喝茶。日過三月有餘她似乎已慢慢適應過來。
竹屋遠處的一片寬敞竹林中,釋季安與師傅對面而立,風哥雙手揹負在後,手裡拿著那根竹棍,也就是那柄竹劍。釋季安受不了師傅這般注視,眼神左右遊走,道:“師傅叫徒兒所爲何事?”
風哥看他緊張不安,笑道:“莫要緊張,你我師徒相處已三月有餘,莫不是怕我是吃人的老虎?”
釋季安笑道:“徒兒不敢。”
風哥道:“季安,前些日子沒教你一招半式你可恨我?”
釋季安聽了,道是師傅對他有所不滿,急忙解釋道:“師傅救我於危難之間,又收我做弟子,留我住下對我百般照顧,師孃又教我讀書認字,弟子只是不善言辭不知如何謝師傅,絕不是心有怨言。”
風哥聞言直樂,哈哈笑道:“你這孩子就是心太直,過於單純了,對人情世故知之甚少。”又道:“今日起我便授你武藝,爲師先前的種種過往你不知也罷,爲師也不願再提及。爲師已是花甲之年,所學甚雜,這些年丟棄了許多不必要的武學,只擇優而學,粗淺的功夫心法學了也無大用,現在你可享福了,爲師梳理之下也擇優而授。”釋季安聽了大喜,連連道謝。
“先從這柄竹劍說起吧!它雖然不是什麼神兵利器,也不能削鐵如泥,但也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非,常之手段利器所能傷也。先前是做工精美的一柄劍。我與你師孃歸隱之後便棄劍柄,劍鞘,藏於竹內,關節處皆被我效仿燭火燎過的模樣弄成了漆黑色,於是我便取名‘墨竹’。”
釋季安雖然早瞧見了,但是不知其緣由,今日師傅告知才瞭解其中過往。
風哥隨後又道:“我喜好甚廣,早年癡迷武學,如今喜音律劍舞,好文學字畫。也因此,爲師纔會創下十一式兩百三十四招‘落英劍歌’。”想了想又笑道:“這也歸功於你師孃,他精通音律劍舞,教我之後我也愛上了音律劍舞,我結合劍術之後這才創下了‘落英劍歌’,以大千世界萬物生靈和季節氣候變化取名。分別爲暖日和風、飛鴻影下、雲收雨過、雪後初晴、殘霞晚照、芳草無情、落花水香、落梅飄雪、遙指歸路、歸路難成、歸雁橫秋,共十一式。配合獨門心法‘忘我忘生’修煉,持之以恆,日後必有大成。”
釋季安聽得癡迷,不敢耽擱半分全將剛剛說的十一式落英劍歌刻在心上。
風哥繼續認真的說道:“心法原是我師門心法,但我歸隱多年潛心修改之下早已取之於藍而勝於藍。無論是‘落英劍歌’還是‘忘我忘生’,都需要的是理解爲主,自我感悟,一萬個人修煉出來的落英劍歌,能力也是各不相同,爲師希望你取之於藍而勝於藍。‘忘我忘生’心法對你絕對終身受益,潛心修煉之後你的內力不僅遠勝於常人,輕功更是獨步天下,道是‘意志凌雲,瞬息千里’。”
釋季安聽得如癡如醉,片刻之間已經記住了十一式落英劍歌。風哥誇讚一聲,道:“你記性倒是不錯。”
“落英劍歌乃是劍舞所來,你之後先讓師孃教你劍舞,然後再學習落英劍歌會受益頗多,說不定還自我感悟創新招。我就先教你忘我忘生心法口訣和修習之法。”
師徒二人直到了日落西山纔有歸意。風哥展開雙臂迎來滿面春風,閉目而言,道:“意志凌雲,瞬息千里。”言畢,只見他飛身離去一瞬間飄出數十丈之外,當真身輕如燕,如鴻毛隨風。頓足立於竹巔之上,竹影婆娑沙沙作響搖擺不定,他衣衫隨風猶如鳥兒一般在竹巔之上如履平地。
釋季安見了心癢難耐,只道是自己看見活神仙了,見師傅傲立竹巔之上當真如畫裡走出來的神仙一般,飄渺的身影直晃得他目不暇接。隨後他身影一飄便沒了蹤影。
釋季安蹦蹦跳跳的歡喜叫道:“師傅,師傅等等我……”
回到住所,暢談半天。入夜,白依依和師孃卻出了住所往幽僻深處而去。釋季安疑惑,問師傅道:“依依和師孃去那裡呢?”風哥瞧了又瞧,道:“怕是要教依依‘忘我忘生’心法和‘風雪鴛鴦曲’。你也可以跟去瞧瞧,反正你也要學的。”
釋季安聽了大喜,急忙奔出竹屋尾隨而去。約離得竹屋二里地後二人便頓足停下,師孃同樣和白依依說了和師傅的過往,釋季安聽了也覺得和師傅說的差不多。
釋季安只見師孃疼愛的摸了摸白依依的頭,笑道:“依依真是個懂事又漂亮的姑娘,日後啊,必定是個小美人。”
白依依天真的笑了笑,直捧起師孃的臉龐照著臉頰親了下去,笑道:“那師孃是大美人。”二人直嬉笑不止。
白依依收了笑容認真的盯著師孃問道:“師孃要教我什麼呢?”雪妹看著她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和稚嫩的臉龐又是由心一笑,道:“依依可懂音律?”白依依笑道:“知道,知道,我孃親一直都有教我琴棋書畫。”雪妹笑道:“看來依依是個大家閨秀喔。”白依依癡癡笑道:“那可不敢當,依依以前貪玩學得不精。”
雪妹道:“你既曉音律那就好辦,我教你‘忘我忘生’內功心法,然後以此心法配合上‘風雪鴛鴦曲’,此曲配合上這個心法後沒學過‘忘我忘生’的普通人可是抵擋不住的喔!”
白依依笑道:“是不是像那天晚上那樣頭暈腦脹難以安心啊?”
雪妹笑道:“依依真聰明。”誇讚一句,又道:“此曲最早是由琴獨奏,後來我潛心修改之後又可以由簫、笛,來演奏。此曲配合上你師傅的‘落英劍歌’之後會使其更加行雲流水。”
這才說完自己卻陷入了回憶之中,喃喃自語道:“早年間我與你師傅情投意合私定終身到此歸隱,他信守承諾沒有負我,我二人年輕自負誓要永不分離。使得‘落英劍歌’出來後纔會要搭上‘風雪鴛鴦曲’纔會更加完美,若不是因我二人有此私心,將二者各自分開卻不知要好出多少來。風雪鴛鴦曲離開落英劍歌並不影響,但是落英劍歌離開風雪鴛鴦曲就不那麼完美,威力會減掉許多。”
白依依笑道:“不是私心,不是私心,我爹爹和孃親也像師傅師孃這般恩愛,可是他們卻沒有你們這般浪漫,將‘落英劍歌’和‘風雪鴛鴦曲’聯繫在一塊不能分開,這不就像是你和師傅一樣嗎?”
雪妹摸了摸白依依潔白的臉龐,笑道:“現在想來卻是小女兒家的心思,真是太自負,太自私了。‘落英劍歌’和‘風雪鴛鴦曲’要搭配‘忘我忘生’心法這是必然。你師父於劍舞之中結合本門劍法創出十一式‘落英劍歌’,而我則是創了‘風雪鴛鴦曲’。之後我們卻將‘落英劍歌’和‘風雪鴛鴦曲’修改合併使用。時日過久,至今已忘了之前的‘落英劍歌’和‘風雪鴛鴦曲’,但修改過後的卻比初問世的完美許多,或許是冥冥之中註定要如此。”
白依依問道:“那爲什麼要叫‘風雪鴛鴦曲’呢?”
雪妹笑道:“問得好,因爲你師傅喚我雪妹,而我喚他風哥。這不就是風雪了嗎?”
“而你和師傅又如一對鴛鴦一樣恩愛,所以就叫風雪鴛鴦曲咯?”白依依搶先答道。
雪妹笑道:“依依真聰明,還有,‘忘我忘生’心法也是你師傅以本門心法修改大半得來的喔!”
白依依拍手笑道:“師傅真厲害。”
雪妹道:“不說這些過往舊事了,我這就教你‘風雪鴛鴦曲’。”說罷摘下後腰的玉簫放於脣間,只見她微一吐氣便立馬簫聲大作。起初的簫聲很急,很快,恰是狂風暴雨一般。緊接著簫聲緩和直下,入耳動聽,恰似狂風暴雨之後的黎明,陽光緩緩升起照入大地,雨後的小雨滴卻還在嘀嗒嘀嗒的敲打著窗紙。再往後簫聲竟然更緩和,緩到幾乎沒了聲,猶如萬里冰雪凍住了世間萬物一樣。數百里了無人煙,只有北風呼嘯。白依依和小石頭聽了直愕然不解。
正出神間突然又簫聲大作,比起先前的狂風暴雨那段還要急促,猶如漫天風雪中帶著呼嘯的北風,又似乎風雪中有一個寸步難行的人,風雪直打得他不能直視更不能開眼,風雪越來越急,直把他埋沒在風雪中變成了一個雪人。再接著簫聲緩和了下來,聽去不那麼急促,迎面而來的是春風,千樹萬樹百花開盡,帶著花香入鼻而來當真心曠神怡,日暖水溫,二人聽得入迷似乎見到了河裡有一對鴛鴦正嬉戲,一隻對另外一隻糾纏不休,畫面所至,二人竟然微微臉紅,一時間忘了簫聲更加緩和,伴隨著緩和,再緩和,直至無聲。
白依依拍掌歡跳不休,直叫道:“真好聽,真好聽……師孃快教依依,依依要學‘風雪鴛鴦曲’。”
雪妹又愛撫她頭頂,笑道:“好好好!師孃這就教依依,我還擔心你不喜歡呢!”隨後立馬收了喜色,佯怒道:“季安,既然來了爲什麼要躲在後面?”白依依聽了忙四處張望。
釋季安這才轉出身來嘿嘿笑道:“師孃真厲害,我藏得那麼好你都能發現了。”
白依依見了,鼓起小嘴,嬌喝一聲,道:“好你個臭石頭,不是學落英劍歌了嗎?還跟來這裡幹嘛?”
釋季安悶悶不樂,道:“都說我不叫石頭了,叫我釋季安。”又道:“師傅讓我來和師孃學‘風雪鴛鴦曲’和劍舞,他說學了劍舞再練落英劍歌會好很多。”
他師孃一隻玉簫敲在他頭上,道:“來了就來了,爲何要躲在後邊偷看?”
釋季安還未搭話,白依依搶先笑道:“哈哈……該不會你以前做乞丐的時候就專門這樣偷看女孩子吧?”
釋季安揮手趕走她,道:“去去去……別搗亂。”隨即來到師孃身邊撒嬌道:“我是來學劍舞和風雪鴛鴦曲的。”看得白依依直噁心。
雪妹道:“你師傅怎麼不教你?”
釋季安還未搭話,只見風哥從竹林後轉過身來,嘿嘿笑一聲,道:“我不是沒你精通嘛!還是你來教他們比較好。”雪妹喝道:“什麼不精通,落英劍歌你練了十年,還敢說不精通劍舞?我看你是偷懶吧。”白依依和釋季安佯裝恍然大悟,異口同聲道:“噢!原來師傅是偷懶。”
風哥喝道:“去去去……小孩子家知道什麼。”又道:“來吧!給季安和依依演示一下‘風雪鴛鴦曲’和‘落英劍歌’。”
雪妹封了二人上身大穴,運氣外泄,叫二人抱住她以免被簫聲傷著。釋季安聞言急忙抱住師孃腰間,白依依也不甘落後,二人稍微的領教過風雪鴛鴦曲的厲害,所以這才依言急忙抱住師孃。二人抱住師孃後你爭我趕嬉笑打鬧不停,直將師孃晃得不能頓足。雖如此,但她很是開心,堆著些許皺紋的臉龐滿是笑容,直樂得合不攏嘴,收了收心神,遂敲了下二人的小腦袋,佯怒道:“莫要玩耍了,再胡來就不保護你們,讓你們再嚐嚐‘風雪鴛鴦曲’的厲害。”二人聞言立馬不敢胡鬧,緊緊的抱住師孃腰間似老樹盤根一般牢固。
簫聲入耳,隨音而動,音急,劍快,隨音而動也隨音而安。狂風暴雨和漫天風雪間只見風哥出手如風,快劍似電,急緩而下之間又見他腳重如山,腳不離地直拖著邁開一步,身影虛晃不定,恰似被風吹動的一般。
簫聲劍氣大盛,無形之中一股氣流直激得白依依和釋季安髮絲飛舞,目不能視。捲起地上的竹葉滿天飛舞猶如天女散花,驚得翠竹之中的竹雞嚇破了膽,漫天竹雞飛逃出去,竹鼠紛紛入洞不敢張望。雖然緩和的那段簫聲入耳動聽,但卻使得身旁的些許細嫩翠竹紛紛折腰。其內勁可見一斑。
簫聲落下,劍招收起,漫天竹葉紛紛落地歸位,搖擺中的翠竹穩住了身形,只可惜折腰的再也不能起身。
二人雖受了風雪鴛鴦曲的一定影響,但依然看得如癡如醉,尤其是伴著這簫聲。
雪妹收了玉簫在手,笑道:“這便是‘風雪鴛鴦曲’和‘落英劍歌’聯合了。今日就悉數傳於你們。”
二人拍手連連叫好,真是小孩子見識,只覺得好看心裡羨慕。白依依忽然黯然嘆道:“我爹爹的功夫也是很厲害的,可惜我貪玩不喜歡跟他學。但是我的師兄們卻學得很好,像我大師兄白日虹就很厲害。”
風哥點頭道:“白小友確實是武藝出衆,只怕在當今江湖已位列一流高手。”
釋季安認真說道:“白大哥是我這輩子最佩服的人,我一定要和他一樣厲害,這樣,我就能保護你了,依依。”
白依依會心一笑,重重的點頭道:“嗯!”一個字,卻是那麼的肯定。二人直相視而笑。風哥和雪妹也相視而笑,道:“那你今後就要勤學勤思了,‘落英劍歌’可是不能死記硬背的學套路,需要靈活運用的喔!”
師徒四人在林中暢談一夜這纔回竹屋各自睡去。
這一夜,釋季安學了音律,學了“忘我忘生”內功心法,又學了劍舞,後習落英劍歌劍招,他不懂音律,不識文字,所以要學的很多。但是他記性甚好,勤奮好學,勤思好問,師父師孃也很是喜歡。
白依依不同,他江湖武學家庭,耳濡目染之下所知甚多,通音律,識文字,又練過一些基礎功,所以比起釋季安來要得心應手得多。但是成果如何自要另當別論。
風波已停,二人生活已漸漸和諧起來,但人生之路甚長,不知往後會碰上什麼事情,又會遇上什麼樣的人,這一切都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