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病房,儀器噠噠的鳴響著。這裡是世界有名的醫院,這裡存在的是世上最好最先進的儀器。
然而這一切一切,都無法挽回註定流逝的生命。
一個金髮少年冷冷的注視著面前的少年,對方帶著呼吸器艱難的喘息著,吉爾伽美什能夠感受到面前人類氣息的漸漸衰弱。
“生命真是脆弱。”金髮少年冷笑著,漸漸的變得面無表情:“你是,他也是。即使是人類的始祖諾亞也無法到達真正的永恆。”
“死亡之海濱的女店主說:‘不要試圖去了解生死之理,原來那種無憂無慮的放蕩生活纔是你的歸宿’;烏特納皮什提姆的船伕不願意給本王擺渡,因爲死亡之海是凡人無法通過的?!?
少年嘲道:“本王是凡人?多麼的可笑啊。即使身體中沒有神之血的流淌,本王也不可能是如螻蟻般脆弱的人類?!?
“那是一段很長而又艱辛的旅程,沒有你,沒有恩奇都,只有本王一個人……只有我一個人。”
在窗旁一直冷漠的注視著這一切的英雄王的手微微的動了一下。
這是在太長久太長久的人生中,早已經忘卻的賜予。吉爾伽美什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也是會說“我”這個詞語的。原來當年那段不願回想的記憶中……他曾經寂寞、孤獨和恐懼過。
“難道我們能夠營造永恆的住房?
難道我們能夠打上永恆的圖章?
難道兄弟之間會永遠分離?
難道人間的仇恨永不消弭?
難道河流會氾濫不止?
難道蜻蜓會在香蒲上飛翔一世?
太陽的光輝不能永照他的臉,
亙古以來便沒有永恆的東西,
酣睡者同死人一般無二,
他們都是一副形象有何差異,
神規定下人的生和死,
但是卻不讓人預知死亡的日期。”
金髮少年緩緩喃念著上古的詩篇,一字一字,緩慢而沉長。然後他說:“這是諾亞所告訴我的,唯一的永生者也不過是神不知原因的、唯一的恩賜。然而就是這樣所謂的恩賜也有著盡頭。終有一天,所有人都會迎來死亡,包括我,英雄之王吉爾伽美什?!?
該怎樣形容此時王者的語氣呢?冷淡的,沉靜的,彷彿在訴說著旁人的故事。末了他道:“我放下了尊嚴,去懇求那些‘尊貴’的神明。他們‘仁慈’的答應了我的懇求,讓我見了恩奇都的靈魂——呵,只是……”
只是什麼呢?沒有說,他只是擡起頭對著窗邊冷冷一笑,用嘴型說出無言的話語。
【你,明白的吧。】
英雄王面無表情的看著。
“你要死去了吧?!苯痼屔倌晏铝俗危吭跔椷咍谄鹉_尖看著黑髮的少年,低笑著,宛如誘惑般低聲道:“風堯澈讓你最後一條令咒必須是讓本王自殺,對吧。你真的以爲本王什麼都不知道嗎?你永遠都是那樣天真而又愚蠢?!?
他撫摸著少年的手背,那裡還扎著針,價值千金的液體一點點流進他的靜脈。那之上,鮮紅的令咒波光流轉,代表了對面前王者的絕對控制權。
“居然膽敢命令本王,還是兩次。”金髮正太輕嘆著冷笑道:“本王居然讓你活了這麼久,真是讓人不快啊?!?
金髮少年在牀邊一撐便坐在了牀邊,稚嫩的小手握住了柔軟的氧氣管,一點點的捏緊。
“你的生命,只能由本王奪走。你的‘死亡’只能由本王賜予,你的‘永生’只能由本王剝奪?!?
金髮少年惡意的嬉笑著道:“這是最後的機會哦,本王給你使用令咒的最後機會。”
然後英雄王便看到,那牀上始終閉著眼睛的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說話了,隨著他的話語,那手背上的紅光流光溢彩,照亮了整個白色的房間。
令咒消失了,這是最後的命令,最後能夠束縛英雄王的存在,消失了。
金髮少年緩緩放開了手中的管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病房。
他背對著少年說:“本王期待著英靈座之上的重逢。這一次,絕不會再輕易的放過你?!?
【以令咒命之,吉爾伽美什,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