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幾秒,刷的衝進了內間,房間裡的交談聲隨著她的出項而截然而止。
交談中男人在她衝進來的同一秒鐘,擡頭迎上了她的目光,目光對視的那一秒鐘,兩人身體微微一震。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沐兮言愣愣地看著被窗外斜射進來的陽光所包裹下的人,腦海裡反反覆覆只有這一句話閃過。
他比以前更加清俊,臉色還有些泛白,但是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卻依舊深邃如練,此時正溫溫柔柔地看著她,只倒影出她一個人的身影。
所有的笙簫都在遠去,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煎熬,所有的辛苦都隨著他的醒來而盡數散去,眼淚……絕提,只在一個瞬間。
“別哭……”嘶啞的聲音疼惜地響起,沐兮言微微一愣,手撫上臉頰,觸手溼潤。
“均……均灝……”
付均灝面上微微揚起一個微笑,瞬間像是萬千朵花朵悄無聲息地盡數開放,安靜而驚豔。
他緩緩展開雙臂,眉目依舊如畫地看著她,“我回來了……”
只一句話,四個字卻像是雷鳴般砸在了沐兮言的身上,她驟然驚醒,飛奔著撲進了他的懷裡,緊緊埋頭在他胸前,淚腺像是失控了一般,眼淚不住地往外滲透,溼了他身前的衣裳,她已經哽咽到說不出話來了。
因爲長年臥牀,他身上縈繞著淡淡的藥香味,並不好聞,但是映襯著他沉穩而綿長的呼吸,鮮活地讓她如此眷念,太好了,太好了……
他們以後終於不會再分開了……
他們相遇十三年,頭五年,因爲她自己的懦弱而,他們毫無相遇卻不相知,一年間結婚卻形同陌路,三年分離,三年他昏迷,真正好好相愛的時間卻只有一年,其中還夾著一個杜若。
無數的痛苦,期待中絕望,沉重的犧牲才換來他們一個看得見希望的未來,這個未來,無論什麼都不能再分開他們了!
唐天與付紫嫣兩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退了出去,他們緊緊擁抱著,沒有說話,卻恨不得將對方鑲嵌進自己的身體深處,靈魂裡,房間裡靜謐安好,陽光斜透過窗戶,灑在兩人身上,暖暖的感覺一陣陣襲來,尋尋覓覓許多年,他們終於找了遺失在天涯海角的另一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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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站在窗前,嘴角滿是安靜的笑意,終於雨過天晴了……
“真好啊,哥哥終於醒了,上天終於公平了一次了!”付紫嫣緩緩在他身邊停下,視線透過天際,望去了遠方。
唐天嘴角的笑意漸漸散去,片頭看著她,沉默了許久,終於斟酌著問她,“小嫣,你還是放不下麼?”
付紫嫣的眸光微微一動,幾秒後,她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目光悠遠卻平靜。
“無所謂放不放下,一個人在世上存在過的證明就是有人記住他,無論他愛不愛我,我只愛他,只想他,只還念他。對於有些人而言,相愛也許要在一起纔是幸
福,但是對於我來說,一輩子懷念他,也是一種幸福。有些人只要能一輩子懷念一個人就能過得很好!只不過我希望,下輩子,我們的緣分能再多一點,一點點就好……”
唐天眸光微微一滯,許久之後,才低低嘆了口氣,“他說的果然沒有錯……”
“……”付紫嫣身子微微一顫,愣愣地偏頭看向他,“什麼?”
唐天眸光深了深,“跟我來!”
兩人上了車,進了一片陵園,走了一段路程後,在一座乾淨整潔的墓碑前停下,墓碑上的男子溫潤如玉,笑若春風,生動似乎從未離開過。
照片下一行豎著著的大字,簡簡單單的幾個大字,就像是他的人一樣——何家子孫何子苓之墓。
付紫嫣強回眼眶裡的酸澀,將手中的百合花在墓前放下,“子苓哥我來看你了,哥哥醒了,一切都有了希望,你可以放心了……”
她的指尖緩緩撫摸過墓碑,低低的聲音隨風散在了空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恍惚感。
“子苓,最近還好嗎?均灝醒了,他很好,她也很好,你交代我的事,我已經做好了,現在就剩下最後兩件,而這兩件終於可以實行了,你會欣慰嗎?”唐天在她身邊蹲下,伸手在墓碑地下摸索一陣,墓碑底座的旁邊緩緩打開了一個小小的暗格,他伸手拿出金絲楠木的盒子,打開盒子,裡面只有兩封書信。
他拿起其中一封遞給身邊的人,“子苓臨終之前曾說過,如果你沒有好起來,這封書信就不必交給你了,如果你好起來卻依舊執著,便將它交給你,如今塵埃落定,而你的病也徹底好了,所以這信也是時候交給你了!”
付紫嫣顫抖著指尖接了過來,緩慢地拆開,但那張結婚照緩緩出項在眼前時,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結婚照正是他們當年結婚時照的相片,而伴隨著結婚一起還有一封已經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加另一封何家產業的文書。
付紫嫣淚眼朦朧地將照片翻了過來,照片後飄逸溫潤的字跡鋪滿了正張照片後背。
“小嫣:
對不起,我娶了你,卻不能好好地照顧你,是我負了你,但我不後悔。命運太會開玩笑了,讓許多人們有緣相遇卻無緣走到最後。早在許多年前,我的存在也許就是爲了成全小言,而救均灝就是我對她最後的成全。
小嫣,你是很好的女孩子,認識你我很開心,我希望你開心快樂一點。
我太自私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恨我,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因爲你太過善良,是我對不起你。但是這一輩娶了你,我從來就沒有後悔過,但是如果有下輩子,不要遇見我了,對不起!”
“嗚……”付紫嫣指尖一抖,照片緩緩落地,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她早就該知道的,只是一直不願意面對,何子苓從來都是溫柔的,無論怎麼變都是溫柔的。
“小嫣……”唐天伸手撫著她的背,替她順氣,他擡頭看著墓碑上笑容
溫雅的男子,喉間梗塞,說不出話來。
子苓,這就是你留下的溫柔嗎?結婚照、文書跟離婚協議書,截然不同的兩種文件,背道而馳的兩種選擇,你交給小嫣自己選擇,無論哪種你都接受!
付紫嫣不知道哭了多久了,知道太陽漸漸昏暗了,她才緩緩從墓碑前站起身來,神情平靜,笑容溫柔,除了紅腫的雙眼,看不出她有一絲異樣。
“小嫣,你……”唐天擔憂地看向她。
她卻淺笑著搖搖頭,然後溫柔地看向墓碑上的人,“你放心,謝謝你給了我選擇,但是我的選擇從來都只有一個,下一輩子,我還是會找到你的!”
然後將照片跟文書收好,拿過那份離婚協議輕輕撕成了碎片,她緩緩一揚手,洋洋灑灑地落下,像是飛落的花瓣一樣,被吹散在風中。
“你真的決定了?”
“嗯!”她淺淺應了聲,然後深深吸了口氣,轉身離開,臉上的笑是經歷過風雨後才該有的平靜與悠揚。
唐天疼惜地看著她纖細的身影,他是從小看著這丫頭長大的,心底早就將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這些年他見證了她的成長,她不再單純,笑容也不再張揚,但是她長大了,真真成熟了,以後他相信,她會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生活,只是代價有些過於沉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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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從他清醒後,已經三天了。
沐兮言偏頭打量了一眼房子,三天前他得知爸爸的死訊後,他們便搬回了老宅,有時候她真的很後悔,爲什麼爺爺在世的時候,他們不能珍惜,偏偏要搬出去,留下許許多多的遺憾。
而至於子苓……她跟唐天以及所有人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是大家都下意識地閉口不提。
搖了搖頭,她緩緩推門走了進去,付均灝靠在牀頭,見她進來,深邃的目光瞬間溫柔起來。
“來,均灝,喝點小米粥!”她緩緩走了過去,在牀沿邊坐下,盛了米粥喂到他嘴邊。
他微微一笑,順著她的動作低頭,因爲長年臥牀,雖然沐兮言每天都有好好替他按摩防止肌肉萎縮,但是他的肌肉還是有些輕微的僵硬,但是隨著休息活動時間加長,氣色也好了不少,除了有些虛弱,身體也沒有任何的不適現象。
喂他吃了大半碗米粥,便扶著他坐在輪椅上,兩人到後花園散步去了。
因爲京都城的氣候不同,所有五分月的天氣並沒有多熱,微風拂過,反倒是有種淡淡舒適感。
“怎麼樣?”沐兮言微微彎腰替他理了理腿上的毛毯。
付均灝溫柔看著她搖了搖頭,然後伸手輕輕一拉,人就坐在了他腿上。
“均灝……你身體……”沐兮言一驚,就要掙扎起身,卻被他輕輕扯住,他緊緊摟著她的腰,低低的聲音泄露了他的情緒,“就一會兒,陪我呆一會兒!”
沐兮言心絃微微一顫,緩緩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沒有再說任何話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