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老太婆,你這一會兒挖眼睛,一會兒割耳朵的,還讓我們吃飯不!”旁邊的一箇中年男子吆喝道。
“你個龜孫子喲,就這麼點膽子,連人家這兩個牙娃子都不如。”大娘住了口仍然忍不住道。
宛卿塵擡起頭看看顧靈若,見她依然一副淡定的樣子,心中也不免對顧靈若刮目相看。若是尋常女子,聽到這位大娘講的這些血腥之事恐怕早已吃不下飯,幾欲嘔吐,而她這位小姑……宛卿塵不禁猜測若是這位大娘得知自己二人只是做男兒裝扮將會是何表情。
顧靈若二人吃過將銀子放在桌上正要進城,聽到城口傳來一陣喧譁。二人正要上前,炊餅大娘叫住她們:“小子,你們可不要輕易過去,說不得這些官兵就要把你們也抓起來!
二人回頭看她,只見她動作嫺熟地將炊餅翻了個兒口中道:“這城門口天天發生這種事情,有些姑娘不願入宮,偷偷溜出城,被抓住了就直接送進宮。”
顧靈若和宛卿塵瞧了瞧前方騷亂的人羣以及聞風而來的官兵猶豫了一下,纔沒有貿然上前。
城門口再次安靜,辭別炊餅大娘,二人這才牽著馬匹進城。
進入城門,顧靈若道:“嫂嫂,我想借此機會,進宮打探消息。”
宛卿塵剛纔見她聽到大娘說話沉思不語便猜到她會如此決定,於是她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如果探得情報,還需嫂嫂在外接應。”顧靈若靠近宛卿塵低聲說道。
“可是……”宛卿塵正欲勸阻,前面一位老者竟突然暈倒在地,旁邊的少年立刻撲倒他身上焦急的口呼爹爹,見喊叫不應,向四周之人求救,然而,此時進城之人來來往往卻並無一人上前幫忙。
宛卿塵和顧靈若見狀上前幫他將老人攙扶坐起,宛卿塵在老者手腕上搭了一把脈對少年道:“小公子不必擔心,令尊並無大礙,只是緊張過度加上身體虛弱暫時昏迷而已。”
“謝謝兩位公子相救!”少年擡起頭,顧靈若和宛卿塵這才發現少年竟是一位姑娘,難怪聲音有些尖細。
顧靈若他們將老者移到路旁,宛卿塵從馬上取出水壺,動作熟練的往老者口中倒入。片刻,老者咳嗽一聲,悠悠轉醒。
“鳶兒!我的鳶兒!“老者醒來立刻口中叫著,四處尋找。顧靈若見他雙眼渾濁,目光無神,一雙手四處摸索,原來眼睛竟是盲的。
“爹爹,鳶兒在這裡。”被叫做鳶兒的少年趕緊握住老者的手,安撫道。
待老者抓住鳶兒的手,神情這才放鬆下來。
宛卿塵和顧靈若正欲起身,鳶兒見了立刻跪下磕頭道:“求兩位公子行行好,幫我將爹爹送回家去,鳶兒定當回報二位!”
顧靈若二人遲疑片刻,見老者雖已清醒,可是身體虛弱,單憑鳶兒一個女子實難扛起,於是三人將老者扶上馬背,宛卿塵牽著繮繩與鳶兒一道去她家。
鳶兒的家離城門口不遠,很快就到了。這是一處十分破舊的一處院落,屋中也是陳設極其簡單,桌子與凳子都是木板和樹墩充當,幾乎沒有一件像樣的傢俱。
她們剛把鳶兒的父親扶到牀上躺好,鳶兒便往地上一跪道:“鳶兒謝兩位公子救命之恩!鳶兒無以爲報,願賣身爲奴爲婢,做牛做馬伺候兩位公子。若公子不嫌棄,鳶兒願意以身相許!”
聽得她的話,顧靈若想起城外炊餅大娘說的話,她突然有些明瞭鳶兒的意圖,道:“姑娘以身相許是假,其實是想逃避今次的入宮吧?”
鳶兒聽得顧靈若的話,神情一怔,迅速紅了眼眶,趕緊磕頭道:“兩位公子,實在對不起,鳶兒實在是沒有辦法才騙公子的,公子你們也見了,我家中實在貧困,我們父女相依爲命多年,家父又有眼疾,行動不便。若是離了鳶兒,必然活不下去。
“鳶兒不是有意欺騙公子,鳶兒是見兩位公子乃正人君子,所以才動了心思。求求公子收了了鳶兒吧,鳶兒願意爲公子做牛做馬報答公子,求求您了!”鳶兒跪在地上,哭泣道,說著便爬向顧靈若拉著她的衣襬懇求。
顧靈若起身將鳶兒扶起道:“鳶兒姑娘不必如此,非是我不肯幫你,而是,你看……“顧靈若將頭上的髮髻打開,露出女兒姿態,“這位公子也和我一樣。”
鳶兒見此,不由失望之極,她忍不住放聲大哭。
顧靈若見她這幅模樣,也不禁爲她可憐,她看向宛卿塵,宛卿塵也是一臉同情,顧靈若道:“鳶兒姑娘,這入宮是不是按戶籍強制性要求的?”
鳶兒擦擦眼淚抽泣道:“確實是這樣,因爲戶籍上有鳶兒的名字,剛滿十五歲,又沒有婚配,衙門來通知我今年必須入宮。”
“別人家的女孩不願入宮的聽聞消息,都紛紛找人看了吉日匆忙嫁人,而我,家中實在貧困,連嫁妝都出不起,不得已想要逃出城去,不想……”不想在門口見識了同樣想要出逃的女子竟被直接帶走,才又嚇得返回家裡。
顧靈若聽了,心道,果然需要名帖才能入宮。於是她道:“鳶兒姑娘,我有一辦法,可以讓你不用進宮,不知你可願意?”
宛卿塵聽到這裡,已經知道顧靈若的辦法是何,她禁不住叫道:“妹妹!”
鳶兒正在哭泣,忽然聽到顧靈若這麼說,眼睛一亮,但又見宛卿塵阻止,心中疑惑,瞪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不解的看著她倆。
顧靈若深深看向宛卿塵,對她點點頭,宛卿塵見她竟如此堅決,只得不再開口。
顧靈若道:“我可以代你進宮,這樣你不就不用去了?”
“代我入宮?”
“是的。”
“可是,宮中……公子,不,小姐,入宮並不是一件好事!”鳶兒聽聞自己可以不用去著實歡喜,可是又有些不解,大家都不願入宮,這位小姐看起來並非如她一般的窮苦人家,怎麼會願意替她領這種苦差事?
“鳶兒姑娘,實不相瞞,我們姐妹並非本地居民,此次進城也是來找尋我家姐姐。最近得到消息,姐姐已經去了宮中,所以我才也要進宮。”
“原來是這樣呀。”鳶兒恍然大悟,看向宛卿塵,“你也要去嗎?”
“我這個姐姐不去,只我一人去就好了。”顧靈若答道。
“這樣也好,宮裡面真不是什麼好地方,好多女孩子進去都死了……”鳶兒說著突然覺得自己把皇宮說的太恐怖,萬一眼前這人不願意替自己那豈不完了,於是尷尬的笑了幾聲道:“呵呵,其實,其實,也還好啦。”
顧靈若笑笑表示並不在意,於是鳶兒道:“姑娘,我名喚紙鳶,家住這北街衚衕,恐怕北街衚衕進宮的女子只有我一人。後日便是進宮之日,你只需去宮門口等待,自會有人來安排你進宮的各項事宜。”
顧靈若聽了從包袱裡拿出一錠銀子道:“多謝姑娘,這裡有一錠銀子,鳶兒姑娘也好去救治你的父親!”
“姑娘,這可使不得,你替我進宮,已經是救了我和爹爹的性命,怎敢再收姑娘銀錢。”鳶兒連忙推辭。
顧靈若本就可憐她,此時見她竟沒有貪財之心,更是要將銀錢送給她,宛卿塵見了也勸說鳶兒收下。
鳶兒見此二人如此善良大方,口中連呼見到了活菩薩,跪下又是連可好幾個頭,被顧靈若二人拉起。
辭別紙鳶,顧靈若二人繼續前行,直到皇宮附近的一家客棧要了一間上房。
此刻顧靈若和宛卿塵坐在一樓大廳裡,周圍桌子上都坐滿了人。
“你們猜我們皇上爲何這次大規模招募婢女進宮?”旁邊一桌頭戴帷帽,身穿綢衣的男子舉著酒杯對在座的其他幾位道。
“趙兄難道知道內情?”對面一白面書生模樣人湊前問道。
“哈哈,我猜呀,必是因爲這此活捉了那楚國的狗皇帝赫連楚,咱們皇上龍顏大悅,所以才招募婢女享受了!”
“趙兄高論!”對面幾人都恭維道。
宛卿塵聽到那人一口一個狗皇帝,心中憤怒,幾欲站起,被顧靈若拉住,使了使眼色,她才突然意識到這裡是姝國。於是只得坐下不語。
這時又聽一人道:“這楚國的狗皇帝赫連楚不是被咱們關在皇宮的地牢嗎?我怎麼聽聞,那鄰國又出了一個皇帝?”
“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被恭爲趙兄的男子神秘兮兮道:“咱們抓了狗皇帝,自然要去勒索他們,誰知咱們派去使者到了他們楚國,竟然被他們給殺了,楚國竟是不要這個被抓的皇帝,又立了新君。嘖嘖……真是耐人尋味呀!”
“竟有此事?”其餘幾人皆是一副驚訝的表情。一人又道:“趙兄,那你可知這抓來的狗皇帝又該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照我說呀,留著又沒什麼用,自然是殺掉他以慰我在戰場上死去的將士的在天之靈呀!”
“趙兄言之有理,留著確實無用!”
“那可不,抓了一堆男人做俘虜還不如殺進他們楚國的皇宮,抓了他們的嬪妃來的痛快!”旁邊一胖子猥瑣的附和道。
“賈胖子說的有道理呀!”帷帽男子聽了也猥瑣笑起來,“到時候,我們也去瞧瞧這狗皇帝的女人都長得什麼樣!”
“對對,想必定比玉春樓的姑娘嬌嫩多了!”……
顧靈若聽他們對話越來越不堪入耳,心知已經不會再得到其他消息。看向宛卿塵,見她一臉凝重道:“嫂嫂,看來我進宮一趟勢在必行。”
宛卿塵思索良久,終於點頭道:“那就依小姑之言,卿塵自會在宮外時刻準備迎接你們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