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延森和柳強東相視而坐，一旁的紫砂壺熱氣氤氳。
亰東隨行人員臉色緊繃，神情中透著緊張。
柳強東率先打破沉默，輕笑著說：“陳總，我今天專程來拜訪，是真心希望橙子手機能入駐亰東。你我心裡很清楚，手機市場競爭激烈，多一個銷售渠道，對橙子科技的發展至關重要。”
“是嗎？自從418家電節橙子科技退出亰東平臺後，業績似乎也沒受到影響。”
陳延森放下茶杯，身體後靠，笑意盈盈地望向靚仔東。
他要的是實際利益，可不想聽對方說屁話。
合則兩利不假，但在當下的電商環境裡，亰東與橙子科技的合作，顯然對亰東更具利好。
柳強東想空口白牙地重新拉攏橙子科技？
沒那麼容易！
聞言，柳強東干笑一聲，衝著一旁的助理招手，對方會意，立馬遞上來一份營銷推廣方案。
他接過後，不帶絲毫猶豫，便徑直推到陳延森的面前道：“這是我的誠意。”
陳延森伸手拿了起來，隨意翻閱著。
內容包括了亰東首頁、3C數碼頻道的輪播圖、熱門推薦等資源位，一年將爲橙子科技舉辦四場‘超級品牌日’活動，同時配合線下廣告、公關、網絡投放、社交傳播等資源，提供全平臺量級的曝光力度。
此外，還有低至二十天的賬期特惠政策、售後保障和大數據支持。
與去年的入駐合同相比，眼前這份方案，條款更具彈性，資源傾斜力度顯著提升，處處透著破局重啓的意味。
柳強東的認錯態度誠懇，森哥非常滿意。
但陳延森轉念一想，暗自琢磨：亰東既然已經和魅族簽下8億採購合同，有了備選後，按理不該對橙子科技如此‘跪舔’，想必對方還藏著其他條件。
“柳總有什麼要求？”陳延森懶得繞彎子，開門見山地問道。
“就知道瞞不過你。”柳強東咧嘴一笑，頓了頓接著說道：“亰東想和今日頭條、靈犀瀏覽器、橙子應用商城達成長期的廣告投放合作。”
說完，他直勾勾地看向陳延森，觀察著對方臉上的細微表情。
陳延森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想用年框合作的方式，拿下更低報價。
2012年，受限於寬帶、3G網絡、個人電腦和智能手機的普及率，國內網民總數不足6億。
桃寶、亰東等起步較早的平臺，很快觸及到了流量天花板。
此時正處於PC互聯網向移動互聯網轉型的關鍵時期，除了企鵝外，森聯資本掌握的移動資源最爲雄厚。
亰東若想突破150億美幣的估值上限，就離不開森聯資本的幫助。
“沒問題。”陳延森爽快答應。
對於送上門的錢，不賺白不賺！
至於優惠，柳強東就別想了！
給多少錢辦多少事，今日頭條、靈犀瀏覽器、橙子應用商城的廣告業務均採用CPM競價機制，出價越高，曝光量越大，要是捨不得掏錢，就很難買到規模化的新客流量。
見陳延森答應得乾脆，柳強東的臉上不禁漾起喜色，趕忙端起茶杯以茶代酒，連聲道謝。
“亰東打算什麼時候上市？”陳延森隨口問道。
“實不相瞞，港島和燈塔國的券商，給到亰東的報價只有100億美幣出頭，我寧願再堅持兩年，也不想流血上市，讓外人撿了便宜。”
柳強東腰板一挺，沉著臉說道。
在他看來，如果沒有200億美幣的估值，亰東絕對不上市。
畢竟阿貍巴巴估值已近800億美幣，若亰東上市首日市值僅有100億美幣，未免太過難堪。
“對了，拼唄如今的市場份額和銷售增速都很可觀，陳總應該儘早籌備上市計劃了。”柳強東話鋒一轉，試探起了陳延森。
黃徵聽到這裡，下意識地豎起了耳朵。
他手裡捏著不少拼唄期權，一旦公司上市，身家便能跟著暴漲。
拼唄從客服到CEO全員持股，但項目自成立至今不過兩年。
因此，衆人都認爲拼唄遲早會上市。
“我不著急，反正拼唄又不缺資金。”陳延森聳了聳肩，不以爲意道。
柳強東頓感扎心，眼底閃過一抹羨慕之色。
實際上，森聯資本在倉儲、物流方面的投入，絲毫不輸於亰東，但陳延森的做法比較聰明，他將雲速快遞獨立運行，盈虧自負，大大降低了風投機構的投資顧慮。
另外，雲速快遞不僅在爲拼唄的商家服務，還承擔著夭貓商城、桃寶C店、亰東POP店的攬件業務，在擊敗三通一達後，廖威通過漲價，迅速扭虧爲盈。
將原先的負資產，瞬間轉化成了盈利項目。
柳強東想學，可又怕影響了亰東快遞的服務質量和配送時效。
兩人坐在沙發旁，邊喝茶邊閒聊。
橙子科技入駐亰東，今日頭條、靈犀瀏覽器、橙子應用商城和亰東的廣告協議，則統統交給了下屬去處理。
“昨天阿貍對外公佈，夭貓商城、桃寶C店和1688等業務，已於昨日完成了1萬億GMV，阿貍一家獨大，對拼唄、對亰東都不是一件好事。”
柳強東緩緩開口道。
“行業第二也挺好。”陳延森笑笑，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老二多難聽！
拼唄自然是要幹阿貍的，可如何幹，用什麼角度、力度和速度幹，還得徐徐圖之。
先讓亰東打頭陣吸引阿貍火力。
要知道，柳強東在上次的燕京互聯網大會上口口聲聲說要三年趕超阿貍，他不上誰上？
柳強東之所以想拉上拼唄，多半是想借助森聯資本的資源，先打垮阿貍，轉頭再幹拼唄。
陳延森可不會上當！
他經歷過電商的黃金十年，對未來的行業動態瞭如指掌，心裡十分明白，電商賽道的潛力驚人，距離阿貍、拼唄和亰東吃飽，還差十萬八千里呢。
此刻開戰，純屬浪費資金和精力。
見陳延森不爲所動，柳強東便只好作罷，轉而收斂心神，與他從電商聊到物流，又延伸至團購、外賣、網約車等行業。
“陳總，我發現拼唄訂單頁面的物流信息裡多了一個實時線路查詢功能，莫非是接入了高德地圖的數據接口？”
柳強東突然問道。
坦白說，他有些眼饞。
“差不多，但更多的是利用了電子面單技術，只需把每個快遞包裹的流轉路徑，上傳到服務器裡，就能實現這一功能。”
陳延森心領神會，秒懂柳強東話裡的潛臺詞。
現在國內的快遞公司，還沒加入雲速快遞聯盟的可沒幾家了，亰東快遞便是其中之一。只不過，雲速快遞聯盟成員的最大兩個優勢，亰東並不需要。
第一，最後100米的終端配送解決方案，即快遞櫃；第二，鄉鎮市場配送成本高的難題。
因爲亰東快遞的服務核心是配送上門，無論是快遞櫃還是雲速快遞服務站，柳強東都用不上。
但電子面單技術，亰東快遞繞不過去！
廖威這狗東西，圍繞著電子面單的結構、格式設計、算法、數據處理方法等技術，申請了一系列相關的改進型專利、衍生專利，形成了一套完善全面的專利防禦池。
亰東若是想使用電子面單，只能加入雲速快遞聯盟，向其繳納每票一分錢的技術抽成。
價格倒是不貴，可亰東必須開放數據接口，這讓柳強東難以接受。
“陳總，其實亰東也想獲取電子面單技術的專利使用權。”柳強東坦誠說道。
他本來準備走自研道路，開發一套全新的電子面單系統，可前面的路都被雲速快遞給堵死了，不交錢不行！
“加入雲速快遞聯盟即可。”陳延森理所當然地回道。
柳強東既想要技術專利授權，又不想開放數據接口，哪有那麼舒服的事？
雲速快遞研發電子面單系統，又不是爲了做慈善。
“只交專利使用費呢？”柳強東追問道。
“不行。”陳延森搖了搖頭，果斷拒絕。
目前，唯有郵政纔有這個待遇，亰東可沒這麼大的面子。
柳強東臉色一僵，被人拒絕的滋味並不好受。
換作旁人，他早甩手走人了，但陳延森得罪不起，只能硬生生擠出笑臉來，主動岔開話題。
他需要考慮時間！
才能決定是否要加入雲速快遞聯盟。
一上午一晃而過，陳延森邀請柳強東前往市中心的餐廳吃午飯，黃徵陪同。
三個小時後，一行人回到科技園，陳延森又領著對方，逐一參觀了今日科技和橙子支付。
自打拼唄和亰東鬧翻後，橙子支付便退出了亰東的支付體系。
而今雖然恢復了合作關係，但柳強東也沒再提，因爲亰東支付上線了。
直到暮色沉沉，一輪弦月升上半空，柳強東才帶著下屬離開。
在陳延森的辦公桌上，此刻多了一份亰東快遞與雲速快遞的合作意向書。
最終，柳強東還是選擇了低頭。
陳延森把人送走後，掏出手機，給宋允澄發去了一條短信，隨後開車駛出科技園，沿著虛城大道一路向西。
沒一會兒，宋允澄走出六號樓，坐進駕駛室，按照陳總的行駛路線，不緊不慢地追了上去。
十二月的虛城一片冷清，北方的寒風宛如柳葉小刀，將道路兩旁的香樟樹吹得嗚咽作響。
華燈初上，霓虹璀璨。
十幾分鍾後，一輛阿斯頓馬丁Rapide便出現在了視線之內，宋允澄按了兩次車燈。
阿斯頓馬丁Rapide的車尾燈立刻閃了兩下。
兩輛車一前一後，然後開進了一處別墅區。
“我上大一的時候，和同學來過三角洲，沒想到附近還有這麼漂亮的別墅區，多少錢一平米？”宋允澄下車後，小跑來到陳延森身邊，一臉好奇地問道。
“打完折七千一平，還不到四百萬，虛城的房價遠比廬州便宜。”陳延森回道。
說完，攥著宋允澄的小手，走進了兩百多平米的花園中，論大小和裝修檔次，這套房子和滬城的那套別墅相差無幾，但價格卻差了五六倍。
宋允澄想了想自己的小金庫，辛辛苦苦兩年半，才攢到四百多萬，給陳延森買了一塊手錶花費三十萬，剛好剩下四百萬，竟然只夠買一套別墅。
“廬州的房產值得投資，別光想著賺錢，卻不知道花錢，在大學城、商務區附近多買幾套兩室戶租出去，虧不了。”陳延森推開客廳的房門，漫不經心地指點道。
“那你怎麼沒買？”宋允澄問道。
“誰說我沒買？剛買了五套。”陳延森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五套？
宋允澄暗自咋舌，不由地暗罵了一句‘狗大戶’。
但陳延森話，她也聽進去了。
在商業方面，宋允澄幾乎對他是言聽計從，畢竟在她心裡，陳延森可不是什麼商業天才，而是商業之神。
於是，儘管她沒吭聲，卻已經決定好了，回頭就按陳延森說的辦。
“我餓了。”陳延森冷不丁地說道。
宋允澄臉頰微紅，正在努力分析陳總話裡的真正含義。
通常來說，陳延森只會在三種情況下說‘我餓了’，這傢伙到底想吃什麼呀？
“冰箱裡有菜，交給你了。”陳延森補充道。
原來只是吃飯呀，宋允澄鬆了口氣，同時有點小失望。
……
……
第二天上午，國美宣佈，將整合國美網與庫巴網，統一後臺管理並更名‘國美在線’。
拉手網推出‘日日結’計劃，商家貨款每日結算，以期藉助高效的資金流轉效率，從而獲得更多的商家資源。
裴毅得知後，立即跟進。
筷跑又不缺錢，賬上還躺著十幾億現金，自然可以奉陪到底。
大衆點評和美團的背後雖有投資人支持，但在資產方面，卻遠遠不及筷跑和拉手網。
可商家就像牆頭草，大風一吹就往哪邊倒。
張濤和王鑫無奈，要麼縮短賬期和提現靈活性，要麼坐等商戶資源流失，最後咬咬牙，同樣推出了類似功能。
與此同時，橙子支付再次向外披露餘額寶的資金規模，瞬間在行業內引發大地震。
“餘額寶上線54天，規模破1000億，用戶近3000萬！”
這是國內第一支千億量級的貨幣型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