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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最終爆破逼近

璽克一個人走路靠近宴會會場,他習慣性的等待人們露出鄙夷的表情,扁嘴別開眼。但他驚訝的發(fā)現(xiàn),人們看到他時,眼睛會微微張大,彷佛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一點,許多人的嘴角甚至浮現(xiàn)了笑容。經(jīng)常得到這種對待的人,應(yīng)該會把那種笑容歸類爲「有禮貌」,但璽克知道這不是禮貌,因爲這不是會給每個人的待遇。

璽克走到會場門口,發(fā)現(xiàn)優(yōu)蘭夫人站在門邊。優(yōu)蘭夫人站在花瓶旁邊,用手指搓弄花朵。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璽克看得出來,她在偷偷打量賓客。本來她作爲女主人,在這種場合裡她應(yīng)該是主角,應(yīng)該要在場內(nèi)招呼客人,但是吉諾似乎已經(jīng)取代了她的工作,璽克也不在乎優(yōu)蘭夫人爲什麼會跑到這種角落來。

璽克自顧自的往門口走,優(yōu)蘭夫人看到璽克,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看起來好像一瞬間得了什麼重病似的。

優(yōu)蘭夫人說:「你來了啊,你今天看起來特別有朝氣。」

璽克心想:沒有人可以穿著一件破爛法師袍,看起來還充滿朝氣的。璽克還是努力露出禮貌的笑臉說:「您身體還好嗎?」

「噢,很糟?!箖?yōu)蘭夫人回答。

璽克不敢提醒優(yōu)蘭夫人她現(xiàn)在臉色有多好,也不想提醒自己他作的藥非常有效,應(yīng)該得到讚美。

這時候兩個年輕女孩有說有笑的進場,優(yōu)蘭夫人看了他們一眼,不知爲何,那個目光讓璽克感到害怕。優(yōu)蘭夫人的視線轉(zhuǎn)回到璽克身上,說:「你覺得,生爲女人是不是就吃虧?」

璽克是男人,這個問題他很難回答。所以他只是露出專心聽的樣子,沒有回話。

優(yōu)蘭夫人繼續(xù)說:「我們只能附屬在男人之下生活,我們擁有的任何幸福都只能仰賴男人的慈悲。女人只能承受男人的入侵,滿足他們的慾望。而我們自己卻不能有所愛、不能保護所愛,不能夠有聲音,也不能有意志。女人必須是男人完美的魁儡,才能擁有一絲絲的賞賜。女人的自由只有如何去服侍那個挑上她的男人,卻沒有作爲女人的自由,也沒有不去服侍的自由。」優(yōu)蘭夫人抓著胸口的衣物,喘著氣,說:「我可憐、可愛的小妖精,我的心肝兒,她和我多麼相像!她是這麼的純潔、這麼的絕望。她沒有自我意志,就只是個被束縛的魁儡。我用我的生命去保護她,可是她是女人,女人一定要有男人才能活下去,所以那個小妖怪纔有辦法設(shè)計她,因爲她不能拒絕男人的要求,她身爲女人的宿命只能遵從男人的要求,只能去服侍那個對她有要求的男人!就算那個要求會讓她受苦,會讓她離開我的保護,她也只能接受,因爲那是男人的要求啊!她必須讓男人擁有她!」

璽克只能點頭,口是心非的回答:「是啊。」

「男人擁有一切,女人只能服從。」優(yōu)蘭夫人加重了搓揉花朵的力道,花瓣在她手中破碎?;ǘ浜突ㄇo分離,掉落到地上。優(yōu)蘭夫人說:「這就是世界的規(guī)矩,是誰都不能違抗的真理。女人的命運就是被男人買賣的貨物,是他們成功的贈品。只有生爲男人,才能——」優(yōu)蘭夫人深吸一口氣,淒厲的說出最後兩個字,然後就停了:「——才能?!?

璽克覺得優(yōu)蘭夫人的眼光越來越不正常,好像又飛到了遙遠的地方去。他覺得自己最好快點開溜,璽克說:「非常遺憾,夫人。雖然我很想留下來欣賞您的美貌,但我的職責不允許我在此停留,即使我非常不願意,它也箝制著我?!?

「你走吧,男人。你什麼都有,而我將留在暗處,如同女人該有的樣子——」優(yōu)蘭夫人把花一朵朵的捏爛。

璽克轉(zhuǎn)身離開。雖然很想,但他不敢加快腳步,怕又引起優(yōu)蘭夫人別的反應(yīng)。進到宴會廳後,璽克看到吉諾在男賓客的包圍下,以女王的姿態(tài)接受各種關(guān)於她美貌與才能的奉承。在姊姊離開以後,吉諾就不再假裝自己是弱女子了。

優(yōu)蘭夫人說的話雖然並非全錯,但卻相當偏頗。以優(yōu)蘭夫人的角度來看那是真實的,但她只看到自己的情況,而忽視了圍繞在她身邊的其他人。璽克對此無法認同。

利諾和優(yōu)蘭夫人絕對不一樣,她有自我意志。就是那個意志讓她選擇了瓦魯,並且在關(guān)鍵時刻勇敢說出自己的要求,選擇自己要走的路,追求真正的愛,和屬於她的幸福。

吉諾就更明顯了,她用自己的意志開創(chuàng)一條路。女人的身分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絲阻礙。看她現(xiàn)在如此自在揮灑魅力的樣子,充分運用自己身爲女性這一點,不卑不亢的影響四周男人,令他們變得溫和有禮,女性特質(zhì)對她而言說不定還會是一張王牌。璽克可以預(yù)見她將來必定會狠狠教訓所有膽敢冒犯她的人,不分男人或女人。

至於璽克自己,他雖然是個男人,但他一無所有。男性身分沒有爲他帶來任何額外的好處,當然也沒有給他指使女人的權(quán)力,否則他也不會被哈娜指揮了。並不是只要生爲男人就擁有一切。

璽克知道優(yōu)蘭夫人過得不好,但他不喜歡她就這樣認爲璽克佔有很多便宜。

璽克轉(zhuǎn)頭四顧,他找到正在對客人進行小型演說的老爺,沒多久,也找到了豎立於人羣之上的尖塔頭,並順著尖塔找到底下的哈娜。她正在用法術(shù)失誤破壞賓客服裝。她被璽克打過的右臉上有大片瘀青,還有藥物過敏出現(xiàn)的斑點。哈娜自己配的藥顯然是不太好用。

璽克從自助區(qū)拿起雞腿,邊啃邊走近人羣??型暌葬幔蚯瑴Q手上的油,用祭刀把骨頭挑開,把骨髓抹在上頭,然後大喊一聲:「各位先生各位女士,現(xiàn)在是餘興時間!」

所有人都往這邊看過來,璽克祭刀一揮,大量豔紫色的煙霧噴涌而出,緩緩降落,在他腳下形成一片紫色的霧海。這些煙雖然濃重,卻不嗆人。璽克專精魔藥學,他弄出來的煙絕對不會刺激氣管,甚至還有提神醒腦的功用。他曾經(jīng)拒絕奈莫要他作愛情靈藥的提案,而現(xiàn)在他在合法的範圍內(nèi),在煙裡增加可以讓心情放鬆的薰香成分。

璽克站在煙霧裡營造神秘感,畢竟刻板印象都認爲法師應(yīng)該要在煙霧裡登場。璽克朗聲說:「我受吉諾小姐之邀,爲大家?guī)磉@些表演!」璽克看了一眼吉諾,她看璽克的樣子,是好奇璽克打算幹嘛,而沒有阻止的打算。於是璽克膽子就更大了。

哈娜四周的人都被璽克吸引走了,沒有人看她。她咬牙恨恨的看著璽克。這讓璽克充滿了幹勁。

璽克張開雙手,勾動手指,從紫色煙霧中升起了兩棵綠樹,樹上開滿了黃色的花朵。又從花朵裡放出點點亮光。有著長長七彩尾羽的鳥兒在樹枝間鳴叫。一羣蝴蝶在空中飛行,飛行的軌跡又變成一連串的光點,構(gòu)成了:「祝大家萬事如意」的字樣。

璽克很誇張的把手放在胸前,張開手掌,對外轉(zhuǎn)圈,作出抹去某種東西的動作,樹、鳥和蝴蝶就變成紫色的粉塵,掉落回到煙霧裡。賓客發(fā)出失望的嘆息。

而璽克又把手高舉,煙霧的範圍一下子擴大,整個宴會廳所有人腳下都是紫煙,然後就在宴會廳正中心,一頭全身白毛的巨龍從霧裡擡起了頭。賓客驚呼起來。那頭龍完全從煙霧中現(xiàn)身,站在宴會廳裡。牠拍了拍翅膀,天花板突然就變成一整片晴朗的藍天,而龍展翅飛入藍天,一直往上升,消失在雲(yún)端。

已經(jīng)有人開始叫好了。璽克又把手放在眼前,作出擋住眼睛的樣子,宴會廳一下子暗了下來,許多翅膀會發(fā)光的小仙子在屋內(nèi)飛來飛去,伴隨著鈴鐺的聲響圍著賓客跳舞。

在小仙子消失的同時,房間亮了起來,賓客看到的卻不是本來的宴會廳,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海邊,遠方地平線上有顆火紅的夕陽。璽克又拍了一下手,他們就置身於高山之上,四周都是深谷。男男女女們趁這個機會,驚叫一聲抱在一起,享受對方的體溫。

璽克作出樂隊指揮在樂曲結(jié)束時最後一個動作,將手握拳收了回來。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人們回到宴會廳裡。熱烈的掌聲響起,整整三分鐘不間斷。

哈娜的臉色難看至極。璽克把客人的胃口都養(yǎng)大了,以後每一次宴會,都會有人要求她作出這種程度的表演。沒辦法滿足客人的要求,就是丟老闆的臉,這樣的家庭法師遲早會被開除。

璽克忙著向四面八方回禮,等到掌聲終於小了點的時候,他擡起頭,看到優(yōu)蘭夫人跟一個少女在角落說話。他第一次看到優(yōu)蘭夫人如此正常的神情,她眼裡那充分的關(guān)懷,還有正在仔細聽對方說話,隨著對方情緒而點頭的肢體語言,完全像是一個正在開導(dǎo)後輩的長輩。但是其中又有一點怪怪的。她的肢體語言是女性,但是偶爾出現(xiàn)打量對方身材的眼神,卻像是男性。

璽克認爲優(yōu)蘭夫人是個很糟糕的聊天對象,但現(xiàn)在那個少女笑個不行。從兩人在說話間隙微微抿嘴的樣子,優(yōu)蘭夫人可能在說一個跟情色有關(guān)的笑話。

然後優(yōu)蘭夫人和那個少女一起走到布幕後面,大約兩分鐘後,只有優(yōu)蘭夫人走出來,少女沒有出來。優(yōu)蘭夫人馬上又去跟下一名少女攀談。

璽克突然有種非常恐怖的想法浮上心頭。他趕緊走向吉諾,推開追求者人牆,對她說:「我需要和您談?wù)劇!?

吉諾看了璽克的表情,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隨即用燦爛的笑容對追求者們說:「魔術(shù)師要跟我談報酬了。你們先離開一會兒,讓我跟他單獨談?wù)労脝幔俊顾盅a充說:「要是讓你們知道價碼,會不會加倍跟我搶人呢?你們不會這樣的吧?別讓我擔這個心吧?!?

追求者們雖然不願意,但照吉諾的態(tài)度,不走就是他們沒風度了,只好乖乖離開。

吉諾拉著璽克到角落去,她還沒把布簾拉上,璽克就急著問:「侵犯利諾小姐的人不是老爺,是優(yōu)蘭夫人吧?」

「噓。」吉諾把布簾徹底闔上,把手指放在脣前說:「這件事不能聲張。」

「我本來以爲是老爺?!弓t克顫聲說。

「『上流社會』是個是非不分的地方,重視的只有表面上看起來文不文明而已。亂倫和強暴他們根本不在乎,同性戀對他們來說才糟糕?!辜Z說:「如果被外界知道他老婆搞上自己的女兒,爸爸的威望會整個掃地。」

在對吉諾的齷齪措詞感到震驚的同時,璽克腦中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這就是老爺對優(yōu)蘭夫人暴力相向的原因。因爲這個老婆太不襯職,還會拖跨他的形象,連帶摧毀他的事業(yè),這是他這種人絕對無法原諒的。

所以老爺才放過瓦魯,還用「掃地出門」當藉口,把利諾交給瓦魯?shù)耐瑫r,也斷絕了所有利諾再重返這裡的理由,讓她永遠不會再和優(yōu)蘭碰面。如果利諾是他的禁臠,他根本不可能如此輕易放手。但因爲那些事根本就是優(yōu)蘭作的,只要瓦魯是真心想帶著利諾遠走,對他來說就是求之不得的良機。

是優(yōu)蘭夫人想要重現(xiàn)導(dǎo)致大爆炸的性別轉(zhuǎn)換術(shù),爲了得到自己的女兒。

是她殺了小叭。

璽克拉開簾子,目光快速在會場中掃視。他找不到優(yōu)蘭夫人,連哈娜也不見了。優(yōu)蘭剛剛攀談的那個少女同樣不在會場裡。

警方已經(jīng)盯上這裡了,優(yōu)蘭和哈娜可能正在「趕進度」,纔會一天抓上那麼多人,也許他們已經(jīng)蒐集了足夠的法術(shù)材料,準備正式開工了。

「快點疏散所有人?!弓t克用低沉而鄭重的聲音對吉諾說:「恐怕這裡要爆炸了,所有人都要離開!」

「跟以前一樣的爆炸?」吉諾皺眉問。

「對!快點!」璽克說著,身體重心就往移,準備開始快跑。

「等一下!」吉諾在璽克起跑瞬間,從後面一把抓住璽克的領(lǐng)子,害他瞬間吸不到空氣。

「賓客和僕人我來疏散,你去叫小叭快逃!我不知道哈娜把他派去哪了?!辜Z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璽克,非常認真,甚至可以說是如果璽克不幫這個忙,她將會對璽克非常失望。她認爲璽克和小叭是同事,璽克應(yīng)該會知道小叭的下落。

璽克愣了一下,才說:「好,我會找到他?!?

璽克衝出宴會廳,途中還不忘抓了一隻烤鴿子邊跑邊吃,骨頭收好當法術(shù)材料。他在一樓套回自己的衣服,邊整理衣服邊往閣樓衝。

他衝進閣樓一看,小叭不見了。

璽克把小叭所有的書都扔出窗外,還有自己的行李也扔出去。通通加上法術(shù)讓他們飛得很遠,遠離可能的爆炸範圍。然後他下到一樓。

走廊上滿滿的都是吵嚷的賓客,一臉疑惑的聽從指揮,往大門走去。僕人們也拿著自己的貴重物品往門外走去。

璽克不知道吉諾站在這片人海的哪裡,但他能聽到她的聲音,凌駕在所有私語之上,讓每個人都能聽到:「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快點拿!準備晚餐?那個不用管了!別管地毯會髒掉,快點走!所有人都撤出屋子,領(lǐng)班出去後點名,貓狗記得帶,金魚也帶走!」

願老天保佑吉諾,這個在乎僕人性命的好主人能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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