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梵天離開溫婉,示意他們等一下,便向著人羣走了過去。
李梵天好不容易擠進人羣,也沒有登上工頭所在的那座高臺,只是走近王迅,說道:“我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
王迅看著面前的這位少年,一臉不解。如果這真是爲族地所有的退伍老人修建住所,那這可是一件浩大的工程,沒想到負責人竟是面前這位十五六歲的少年。不過看到原先說話的那位畢恭畢敬的樣子,應該是真的。
王迅打消心中的疑慮之後,便開口說道:“這真是爲我們老兵修建的嗎?”王迅也不繞什麼彎子,直接提出心中的疑問。
李梵天點頭回答道:“是的”。
李梵天的聲音並不洪亮,反而因爲自身年齡的原因還有一些稚嫩,但是他面前的衆多老人們卻不在意。他們在意的是李梵天的回答,是與否,關係的並不是簡單的一種回答,而是族地數萬老兵的未來生活。
果然,在李梵天承認之後,全場的老兵們都洋溢起了表情,或是喜悅,或是震驚,更或是李梵天面前王迅的輕鬆。從他第一時間聽到有人要爲自己這樣的老兵修建住所時候就提起的心,在李梵天的一句是說出來時,才正正的放了下來。
“是全部嗎?”
“是免費的嗎?”
“什麼時候就可以住了啊?”
……
各種各樣的問題從躁動的人羣中傳到了李梵天的耳朵中,王迅並沒有任何的阻止,因爲他也在等著李梵天的回答。
“是全部,也是免費,但是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建好,因爲我沒有錢。”李梵天說話依舊平淡,就彷彿說著一件與自己並沒有半點關係的事。
或許正是這種風輕雲淡的表情惹怒了這夥老兵,老兵們聽到剛纔的承諾原來只是一個沒有半點實際的空頭支票後,頓時惱怒起來,再想到自己邁著蹣跚的步子,大老遠的趕到這裡,路上不知有幾人摔了幾跤,到最後才發現被人騙了。更加是怒火沖天,沖天的怒火便燃起了他們早已經遺忘的血性。
自己也曾經年輕過,那時候自己提刀扛槍,戰場上殺獸人,軍帳裡喝烈酒。可是到了老了,被人欺辱打罵,活的就像是一個乞丐。現在聽到一個要爲自己修建住所的飄渺的消息,便結伴來到這裡,可笑的是自己還有幻想過自己以後的日子,但是誰又會爲一個沒有用處的乞丐修房子。
怒極的老人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出的頭,李梵天在人羣中也只是聽到一句“老兄弟們,咱們被人玩了。”
“打他。”
老人們便不受控制的推搡的向李梵天圍過去,口中還罵著髒話,堂堂的狼煙軍團軍團長的夫人不知被罵成了什麼樣的**,李家的現任族長也不知道沒詛咒了多少的惡語。
溫婉看到這般情形,極其擔心李梵天會有什麼危險,第一時間便擡腳向人羣中衝過去,但幸好被李青攔著了,要不一位弱不禁風的女子還不知道在這種場景中會發生怎樣的事。
“嫂子,你就在這裡等等,有我和武濤天哥兒絕對沒有事。”李青穩住已經快要急壞了的溫婉,叫上武濤便向著人羣衝了過去。同樣去的還有老唐等人。
別看這些老兵都是風燭殘年的老人,但是勝在人多,將李梵天團團圍住,即便是像李青這種築基修士想要擠進去也是很是艱難。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李青等人並不想真的動手,就像現在被圍困到中央的李梵天。
李梵天並沒有被衆多老人的惡語激怒,也沒有爲如此混亂的現狀感到驚慌,因爲在李梵天與發怒的老兵之間還有一排健壯的工人漢子。在老兵們發怒向前涌來的時候漢子們第一時間在李梵天身前組建了一道人牆。
人牆將人羣隔開,李梵天站在一邊依舊風輕雲淡,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任何的動作,因爲他落在王迅身上的眼神從溫柔變成平淡之後終於變成了凜冽。
凜凜目光即便是曾經在戰場上殺敵數十年的王迅對上,都可以感到一陣惡寒。
王迅身體無法忍耐的顫抖一下,這陣顫抖即便是微小,但是王迅依舊感覺的到,因爲他感覺到了害怕。
害怕是每一個人基本的情緒,但是每一個人都會因此而羞愧。正如現在的王迅,他因爲剛纔的顫慄感到羞愧,隨意他更加的擡起的胸,強忍著惡寒依舊對上了李梵天的目光。
人在害怕的時候終會說幾句豪言壯語壯壯膽氣,王迅挺胸擡頭對著李梵天吼道:“爲家族老兵修建住所是軍部特批的資金,如今你竟然說你沒有錢,說你是不是將軍部的錢給黑了。”
王迅這句話說的中氣十足,以至於前排的每一位老兵都聽得清楚,混亂的人羣再次爆發了一次**。
老兵在族地受了多年的怨氣,在身邊衆多的同伴無形的打氣中終於爆發了。老兵們由原先的辱罵變成了正真的暴動,靠近人牆的老兵舉起手中的柺杖敢打向比自己健壯的工人,即便是後排的老兵也敢撿起身旁的磚頭向著工人們投去。雖說因爲老兵的氣力不足年少時,沉重的磚頭只是在空中以一個完美的弧線落在的比自己微微靠前的同伴的頭上。但這並不能減少老兵對工人的壓力,因爲前排的老兵感到自己頭上穿來的火辣辣的疼痛更加的憤怒了,因爲他不知道是誰對自己下的死手,所以只能將這份賬算在了李梵天的頭上。
被拐杖打中身體的工人們也被激怒了,所以他開始與老兵扭打在一起。工人們依靠著年輕健壯的體力,將附近的五六的老兵都撂倒在地,老兵們依靠著衆多的人數,十多個人將健壯的工人也壓倒在地,他們都絲毫不管被壓在最低層,已經開始憋紅面孔,翻起白眼的老兵。
這種讓人看起來分爲搞笑的場景,依舊沒有波及到李梵天,因爲十幾個人堆已經將李梵天更加完美的保護在裡面,而剩下的老兵也沒有邁過去,因爲他們都舉起手中的柺杖在瞄準著工人的頭顱以及那些好不容易露在外面的肉體。
李梵天依舊沒有理會工人與老兵的這場別樣的戰鬥,彷彿他根本看不到,聽不見。
“我知道會有人來找我的麻煩,但我不知道是你而且還是靠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李梵天面無表情的對著王迅說出這種話,就連剛剛來到李梵天身邊的李青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天哥兒認識這個老兵?
“我不知道你再說什麼,我也不認識你。”王迅極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但是那微顫的腔嗓,飄浮的眼神,還是落在了李梵天的眼中。
“王迅,族歷三九二七年入伍狼煙軍團,曾擔任狼煙軍團軍團長親衛營,於族歷三九五五年曾跟隨軍團長李元昊千騎深入獸山烈火部落,斬敵九人,身受重傷,提前退伍。”李梵天口齒微張將王迅的軍中經歷說的八九不離十。
“你…你怎麼知道?”王迅身體終於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
“我叫李梵天,李元昊是我父親。”李梵天說完手掌一翻,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件用紅布包裹的長匣交給王迅,便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只留王迅一人捧著紅匣在這裡一直髮呆。
王迅在李梵天講出自己的身份是就怔在了哪裡,他捧起這件紅匣也是下意思的舉動。
“剛纔那爲少年竟然是將軍的兒子。”王迅開始不知所措起來,但他還是掀開了那塊包裹匣子的紅布。
紅布被掀開,王迅手中的匣子露出了正真的面目,匣子是普通的匣子,它不是什麼名貴的木材也沒有絲毫的花紋。
王迅將匣子打開,目光與匣中物只是接觸一眼便愣在那裡,隨後竟開口發聲大笑。“哈哈,哈哈。”笑聲豪邁,混在那蕭瑟的寒風中傳到了好遠。
笑聲引起了正在毆打在一起的工人與老兵的注意,衆人紛紛擡頭看向王迅。卻發現王迅竟由笑轉泣,“呵呵,哈哈。”笑聲伴著抽泣,顯得那樣的孤寂。
“咚。”王迅跪在了地上,懷中緊緊摟住那個匣子,泣不成聲。那包裹匣子的紅布隨著寒風飄蕩在空中慢慢消逝。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在場的衆人都不明所以,所以都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王迅。老兵們不懂自己最信任的老兄弟,到底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李青也不太明白,所以他問向身邊的李梵天,“天哥兒,匣子裡面是什麼啊?”
“那是一件狼煙軍團的老式戰刀。”
李青依舊不明白爲何一把老式戰刀會讓王迅哭成這樣,但他並沒有問下去,因爲他看到一位老人,身穿破爛的棉衣,抱著一件戰刀在寒風中哭泣,那悽慘的哭聲讓李青也有點想哭。
王迅宛如瘋魔般的狂笑哭泣,任由那鼻涕眼淚混在一起滴在他已經溼透的前胸。這份場景把整片的老兵都嚇得呆住了,但最後還是有一名老兵鼓起勇氣走到王迅面前。
那位老兵可能剛從戰鬥中走了出來,手中的柺杖早已經斷裂成兩半,現在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的建築專用的一根鐵棍。眼角也不知道是被誰打的開裂了。老人邁著蹣跚的腳步來到王迅面前,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那因爲走的太急而喘息起來的聲音。關心的說道:“老王,你怎麼了?”
王迅沒有開口說什麼,依舊倒在地上哭泣。
這樣子把老人嚇壞了,氣憤的說道:“是不是因爲那個剛纔的小子,我這就帶兄弟們找他算賬去。”
王迅聽到老人要去找李梵天的麻煩,這才擡起頭說道:“不,不能去。”
王迅已經年老,在加上情緒失控一陣狂笑哭泣,現在嗓子已經變得沙啞乾枯。
老人聽到王迅的聲音,更加的心痛,還以爲是王迅怕了李梵天。更加氣憤的說道:“真是老天無眼,盡是讓那些小人當道,貪了軍部的錢,還想讓人打死我們。”
“不,是我對不起你們,都是我的錯啊。”王迅乾啞的聲音猛烈的爆發出來,那是一種咆哮,充滿著後悔、懊惱。
老人愣在當場,看著王迅的模樣,愣愣的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梵天早已經回到了老唐屋門前,從他將那把老式戰刀交給王迅之後,他就知道這件事情已經不再需要他管了。
“武濤,你去把工人都叫回來吧,讓老兵們自己處理這件事。”
武濤應了一聲,便去召集工人。一場打鬥可以說是非常的混亂,雙發都打出了火氣,但是工人們都是年輕力壯,也沒有什麼受了重傷的。老兵們就不好說了,畢竟上了年紀,有幾位都已經躺在地上無力的**起來。武濤都一一爲他們服食了丹藥,也沒有什麼大礙了。
李青站在李梵天身後,看著李梵天與溫婉在哪裡秀著恩愛,還是沒有眼色的問道:“天哥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自己都有點不明白。”
李梵天說道:“其實王迅是別人找來找我們的麻煩的,我們爲老兵們修建住所還只是試點階段,並沒有什麼人知道,但今天卻有這麼多老兵來找我們,你不覺得奇怪嗎?”
李青說道:“這麼說確實有點問題,但是就算是有人來找我們麻煩,你怎麼就知道是哪個老頭,還有你怎麼知道人家是王迅的?”
李梵天說道:“王迅是狼煙軍團的老兵,曾經在我父親的警衛營述職,前幾天我讓武濤找幾個在老兵中有威望的,就看到他了。”
李青又問道:“那你給王迅的那個戰刀是你早就準備好的?”
李梵天說道:“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會準備好,那是我爺爺在我參加大比的時候給我的,一戒指的東西,那還是我自己整理的時候發現的,包的那麼嚴實,我還以爲是什麼寶貝了。”
李青本想再問幾個問題,卻被李梵天打斷,道:“好了好了,我怎麼這麼多問題啊?快去幫武濤收拾收拾場地,一會還有事。”
李青只得無奈的閉嘴離開。
李梵天本以爲可以清淨一會,卻看到溫婉仰起頭看向自己。李梵天微笑的對溫婉說道:“你也有問題?”
溫婉輕輕搖頭,說道:“沒有,只是覺得你好聰明。”溫婉說完衝著李梵天微微一笑,露出的潔白皓齒顯得極其的調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