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了,披著戰利品,策馬奔騰。遠遠的,眺望過去,還真讓人不寒而慄。以爲又碰上了什麼三頭六臂的妖物,像極了希臘神話裡的半人馬獸。健碩的身子下仍然銜接著四條馬腿。
當我的天敵走近的時候,原來,她早已剝掉了馬兒身上的獸皮,然後披在自己的肩上。獸皮要比她的肌膚顏色更深一點,我怎麼沒有察覺呢?是我被她的笑容矇蔽了嗎?
還是昏暗的光線足以打消我的警惕了呢?是啊,我怎麼大意了呢?我們明明並肩而行的,不是嗎?你的肌膚早就不是最初那種慘淡的的一白如洗了,早就變成了那種健康的小麥色。
站在投籃機面前的你,肌肉的伸張,步伐的穩健……早已遊刃有餘了。是啊,這怎麼可能會是一種平白無故就出現的現象呢?
士別三日,一個無精打采的少女竟然一躍變成了森林之王。叫人怎能不由衷的讚歎呢?我望著她躍躍欲試的樣子,收緊了鞭子,纏繞在右臂上疾馳過來。
嗯,我旋即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困惑的決定。那就是,在湖泊面前,閉上眼。側耳傾聽周遭的一切。盤旋在天空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暢遊在水裡的魚兒,撲騰撲騰。
“……什麼情況?”須臾間,我的聽力竟然突飛猛進,相隔大約30米之距,我竟然把敵人嘴裡的呢喃聽的一清二楚。她的視力也不得不叫人歎服。
我閉眼無畏的模樣,她還不是一目瞭然呢?突然,在漸行漸近的腳步聲中,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微微遲疑。
她似乎握緊了拴在獸頭上的繮繩,不確信自己是否要減速……還是一如既往地疾行狂奔?這不像我的作風,是嗎?我不像那麼大意的人,毫無防備地使出空城計,對吧?
我的坐騎已經變成了她的盤中餐。身處森林的適應力,她早就一馬當先。好極了,她沒有收緊手上的繮繩,而是順著慣性疾馳!
我慢慢地閉上眼鏡,感受身旁的風吹草動……嗯,阻力不算大。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之中。
“砰——”
我們相距約摸5米。
我打出了從始至終最有威脅的一次攻勢。
這一次,我沒有睜開眼。
“……啊!”
果然,始料未及的她不得不拽緊了坐騎。3米、2米……
近在咫尺之隔,已然分出了勝負。
我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交織著濃濃的火藥味,氤氳在空氣裡。嗯,結束了。我慢慢的睜開眼,如茵綠草染上了一片腥紅。
子彈沒有叫人失望。她最有威脅的利器,死無葬身之地。
她頹然地握著手上的皮鞭,猶如握著一根斷裂的水管一樣,血流嘩嘩響。
“……你,你是怎麼認出的?”
還真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勁敵給收拾了。能怎麼認出呢?你不是覺得我在使詐嗎?
如果閉上眼,竭力平復著內心的波瀾,這樣也算出千的話。因爲啊,我聽到了那種潛伏在暗處,十分隱蔽的聲音啊。
我高估了你,也低估了你。你似乎有意無意地讓人把目光,集中在你的腳下。
一隻力大無窮的種豬,長著鋒利的獠牙,兇神惡煞。顯然,是殺人不眨眼的龐然大物。不是嗎?
所以啊,既然種豬是最危險的,一不小心就會被撞飛了被踩死了被咬死了……那麼,你手上的皮鞭,就顯得沒那麼可怕了,對嗎?種豬的喊聲,已經足夠兇悍了。
誰還會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去仔細分辨你的身旁還會有什麼音色呢?所以,這麼大的一個空缺。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不是嗎?
我捂著腿部,指尖觸碰到密密麻麻的傷口……這可真是拜你所賜了,伊莎貝爾。
我必須要這麼呼喚你,爲什麼?是你,是你將天各一方的高原風情展現得淋漓盡致。還有薊花,象徵著復仇、嚴謹。然而,我該如何委婉地告訴你,我認識薊花。
“刺兒菜露頭,餓不死窮猴。”
多幸運,在最美的年紀遇見你。小薊。漫山遍野的你,纔是最美的風景。
比起薊花,我更願意呼喚你爲“刺兒菜”。
我擼掉了葉子,盡力搓揉擠出了療傷的菜汁。然後帶菜葉一同均勻地塗抹在傷口上。
這酸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你就那麼有信心,打中它的腦袋?”
如果披在肩上的馬皮,是你引以爲傲的戰利品。那麼掉落在我腳下的蛇膽蛇頭,足夠我帶回警局吹噓好一陣了。
“這種感覺應該不難解釋吧?就像一個熱情洋溢的帥小夥主動向你表白,然後一見鍾情。可是你就那麼有把握這個白馬王子是對的人嗎?如果沒有疑心,這個世界所有的懸念終將失去它的色彩,不是嗎?那麼,你該怎麼樣去認定這份愛情的真實性,和它的堅定不移呢?那就是,它持續不斷的熱情。聽懂了嗎?”
一路高歌猛進的她,面上始終生出了三分頹色。驕傲不再。就連她胯下的種豬,聽到槍響頓時也怯懦了三分,不再勇往直前了。是的,轉念一想不就正中下懷了嗎?
“所以……你就開槍,”
“對,”
“真是不可思議,”
這沒什麼不可思議的,讀書那會兒經常聽到人醜就該多讀書。男孩子都被女孩子詬病過長相吧?誰能例外呢?所以啊,我不指望整容。家裡什麼都不多,堆積如山全是書。
讀不懂,沒有關係。看過黃飛鴻電影嗎?借力打力。就像女孩子,已經被男孩子的發光發熱所感染了一樣,誰願拒絕愛情的魔力呢?哪怕隱藏著再深的兇險,這就是青春,不是嗎?
我不知道握在你手裡的黑曼巴是否喜歡我,但是它的攻擊性它的求生欲它的食慾。就像女孩子對男孩子競爭力的認可一樣,我早該“投懷送抱”了。
只不過,我們不會媾和,這樣就麻煩了。男孩子要討女孩子喜歡,不外乎黑曼巴的厲害之處。所以啊,我也不能免俗,同性相斥。這,就是玄學所帶來的力量。
“我們還有追逐的必要嗎?”如果說勝負沒有懸念了,那麼,該休止了嗎?如果不是你死我活的結局,我真的很喜歡這兒。
我看見了犀牛。
麋鹿。
還有展翅的雄鷹。
我也想像一個獵人一樣,征服這片草原,征服大自然。
“你把這裡的一切想象得太過簡單了,”
什麼?
“難道,你對大自然的理解,就這麼片面嗎?”
什麼意思?難道,還沒有結束嗎?
“秒針走動的聲音,你還能聽清吧?”
對,“嘀嗒嘀嗒”的聲音,仍然遊蕩在我的耳朵周圍。宛若風吹草動一樣,根深蒂固的成爲了這裡的一份子。
“這就證明了一切遠沒有結束,”她扶著種豬的後背,然後縱身一躍,腳尖觸碰到了地面,慢慢地站在了我的跟前。她拍拍種豬的尾巴,輪到種豬落荒而逃了。
頃刻間,詭異的氣氛來襲。
“難道你不覺得我很漂亮嗎?李隊長,”
嗯,我一直覺得你很漂亮。只可惜,不屬於我。
“你的眼神已經告訴我,喜歡我的男人可不止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