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像是一張少女的面孔。少女的眼睛是清澈透明的，少女的樣子是白裡映紅的。
她仍然擁有著令人欽羨的不謝肌膚，還有那青春期獨有的光澤，她卻失去了水分。我眼前的楊蕊呀，像是一隻華麗的空殼木偶。你不能輕視她，她是三人之中最有代表性的。她們
形成了一種特殊的氣質，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掌，任意地穿梭在自己的身體裡遊走著，穿梭來回。這隻大掌的指尖像是把她的表情，她的五官牢牢地鎖定著。
她彷彿永遠的失去了恐懼也不會沮喪?？囱?，青春的印記就這麼悄然溜走了。少女不都是患得患失的嗎？她說的話，也不像她說的話。
這對我們警探而言，她是能帶來打擊的一類。我們是會恐懼的人，我們也會輕易沮喪。我們的情緒，不會比被害者好到哪裡去。
如今，最棘手的問題是，她不像雷嘉馨一樣，愛憎分明那麼明顯。她也不像一同被帶來的歌廳小姐一樣，那麼懵懂無知。她的慾念不比誰差，她比誰都更懂得婉轉地低頭。
她曾經也是像如今一樣，因爲愛情，得到了旁人遙不可及的特權。小小的微信羣，竟然能達到數以萬計的收入。她也因爲愛情，成爲了像如今一樣的傀儡。
她是被男人害苦了的，這個男人曾經與我狹路相逢，然後又機緣巧合地攜手並進。此刻，她卻不一樣了。
“馨馨，”不會恐懼的人，她還會沮喪嗎？她不會。她看著曾經的愛情競爭對手。那個，曾經會把拳腳相向引以爲戒的競爭對手，她慢慢伸出手，像是拉攏著一個不可多得同盟。
“你理解我，對嗎？”這是一個詭異的場面，她像是敞開了深淵的大門，纖細的指尖在勾引著旁人，那像是懸崖萬丈的危險！
更爲可怕的是，她們無視了我，無視了我身邊的所有人。無視了我們的肩章。這是黃一迅不論如何也辦不到的！
這是一種博弈，我們很多時候除了依靠施壓外，別無它法。我們的博弈，就像我身旁的偉哥所講的一樣，我們的懲戒要蓋過比她們畏懼的“規矩”，才能贏得勝利……
深深的無力感，籠罩著我們所有人的心頭。
“我們很快就站在一起了，就像我們當時輟學一樣，不後悔。”雷嘉馨嘆了口氣，她還是被感染了。
女孩子之間，沒有孰對孰錯，尤其是她們在警察的眼下，被衆目睽睽的監視著。只有孰強孰弱。
她很堅定，不能對警察露出一絲絲破綻，更不能露出求生的念頭。這些想法，縈繞在她的心頭。所以越是把自己的姿態壓低，那麼我們就無法攻破，不是這樣嗎？
“李警官，我很清楚。我很清楚在我面前向我提問的你是什麼樣子的，沒有聽過那首曲子的人，是不會向我提及的。就像只有歷經過失戀的人，才懂得倍加的愛護對方。我很歡迎像你這樣的人加入，你比我們每一個人都更有這樣的天賦，這不止是一首簡單的情歌，是心聲。”
她們始終還是揚長而去了。李哲、曹軒一如既往地要回到警局開工。偉哥決定不再打醬油了，而是反覆檢查我輸入的賬戶，然後看似賭氣地離開了。
我很清楚，很快他的微信小號肯定又要刷屏了。背景一定是左擁右抱的，這是他出色的業務能力。
屋子僅剩下我跟小不點孤男寡女兩個人。我陷入了無休止的深思。我的腦海不停地盪漾著曾經的畫面，我是如何來到了小城，又是如何遇見的黃一迅，最後是如何逮捕的殺人犯……
還有，狼頭利齒的戒指。同是一個效果的聲音，有著不同的音色。它能清空你耳邊所有不利於它傳播的雜質，最後播放著他要傳遞的消息……
擁有這種能力的這樣的人，被黃一迅視爲終生的對手?？上慕K生對手，不是被我親手逮捕的殺人犯。
我想與你會面了。我現在陷入了與你一樣的恐慌，如果不是你，我不會遇上剛剛審問的雷嘉馨和楊蕊。
“李局，”小不點鄭重其事地看著我，然後悄悄地關上了門。像是鬆了口氣的樣子，
“你必須如實相告，你剛纔到底在跟她們說些什麼呀，你知道嗎，我最反感的，就是你這樣的狀態！好像牢牢緊握著什麼密不透風的線索，好像擁有著一種像摩斯密碼的語言……我完全出戲了！毫無存在感……”
“是嘛？”突然，小不點做了一個我感到十分具有違和感的行爲。她站起了身子，走到了電視機前，然後顧盼四周，發現窗簾並沒有拉開，十分竊喜。
“當然啦，”酒店價位還是物有所值的，免去了貨品開銷，一次性付清。她一臉“不能浪費”的樣子分別打開了一盒香辣味、番茄味的薯片可比克。
不止如此，她還撕開了兩盒“合味道”方便麪，在我不經意間已經裝滿了生水，旋即把熱水燒開，冒出了滾滾的煙霧。
“感覺我像個外人似的，”小不點一如既往地翹起嘴角，卻不顧形象地把薯片大把大把往嘴裡倒，嘴角很快就粘上了紅色的顆粒辣椒粉。
她大飽口福的樣子把我逗樂了，如果說剛纔的楊蕊像是女巫似的面無血色。她倒是完全背道而馳了，像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小屁孩。
“你慢點吃”，我抽出了紙巾，然後替她揩去了嘴角的污漬。她大方地把“番茄味”遞給了我，我甚至忘了上次吃薯片是什麼時候了。應該是在電影院吧？
我把別人的回憶看得是一清二楚，倒是連自己的胃口都虧待了。不行，她完全激起了我的食慾。
還有香噴噴的“合味道”，儘管不過是唾手可得的垃圾食品，可是我依然吃的津津有味。
“你知道嗎？李局，你這個人啊，給我的這種感覺啊，就像是我爸從小帶我去什麼高級餐廳吃一些不知所云的餐點，明明不過是幾粒指頭大小的豌豆，還要拿刀叉細嚼慢嚥！還是這個好吃呀，尤其是報考警校了以後呀，這個食物的重要性真是不言而喻！誰挑食誰傻叉?！?
小不點意猶未盡地擰開了兩聽掛在架上的百威。她很少喝酒，卻破天荒地與我碰杯。
“我要除除晦氣，哼，”好好好，待會還有一隻巴掌數不過來的工作呢。你可不要因此誤工就對了啊，說我帶壞你工作時間喝酒??！
忽然，我小酌了兩口啤酒，淳淳的麥香油然而生。我忽然注意到，小不點的確是飢腸轆轆了的。她剛纔滴水不進，似乎睡懶覺的計劃也已經泡湯了。
不過是匆匆咬了幾口手抓餅，然後就如常報道。她的“生命焰火”不像往常一樣，那麼精力旺盛。但是，她的“生命焰火”在不停地隨著食物進食，然後漸漸地加炭加溫的樣子。
她還真是個孩子呀，餓了會哭鬧，困了會睡覺。那麼，她們呢？我已經無法看到她們的恐懼，即便面臨刑法的制裁。
她們自然也不會因爲這些東西動心了。一瞬間，我彷彿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