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是個奇蹟。我的理智勸誡我必須要冷靜下來!它不過是虛擬的世界,不是麼?如果我把罩在臉上的4D眼鏡取下,那麼它不過是生硬刻板的場景呀。
可是我完全被熒屏的奇蹟給蟄伏了。我看到了一個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人!玉榮不等我鎮靜下來,趁我依然大吃一驚的時候,趕忙伸手猛拍鍵盤上鬆動的空格鍵。
“這回你確信了沒有?她是你的女兒無疑了吧?如果不是你的女兒,爲什麼可以營造出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模型呢?”
儘管小不點沒有戴上4D眼鏡,她還是被區李佳嘉的創意給征服了。
“李局,是你呀……真的是你呀!”她情不自禁地歡呼著,區李佳嘉的想法真是人小鬼大。她把背景直接安排在了浪漫古典的巴黎。
區李佳嘉直接把拿破崙時代的軍裝嫁接到了模型的身上,順勢做了小小的改動,服飾的嚴謹性褪去了三分,莊嚴感七分猶存,黑色的皮靴、卡其色的馬甲,像極了那時的王公貴族。
“景”,這是一戶人跡罕至的廢棄教堂,門可羅雀。只見門推開,月兒彎彎。一輪明月灑落地面,一個倩影一張倩容正急匆匆地闖入。她就是於欣,改頭換面,像個公主。
她腳踩棕色的小皮鞋,像是受到了逼婚的委屈,倉皇地逃婚,便逃到了這個被遺棄的哥特式教堂裡來。
她遇見了景,一個黑頭髮黑眼睛黃皮膚的人,不應該存在在這個時代的中國人。卻是那麼真實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欣,”景遇見了欣,欣喜若狂。景依然堅持不懈地手繪,僅憑幾根蠟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區李佳嘉的藝術品穿越了,移植在了景的手上。
二人相見,相擁,顯得是那麼俗套。可是你無法拒絕身爲男主角的你竟然那麼帥!竟然能在有生之年出演亂世佳人的戲份!
這不是那個平凡的我,而是一個與時代抗衡的理想主義者!
“我的這一生即將要畫上句號了,景。”欣的熱淚奪眶而出,“我要成爲那隻特洛伊木馬,遠嫁他鄉……”
欣正輕撫著掛在脖子上的吊墜。
“這不應該是我的命運!難道我與公主長得一模一樣,便是罪過嗎?這裡有著殘害一座城池的劇毒。我要像一個劊子手一樣,闖入無冤無仇的地方,以自己的美色成爲侵略的鑰匙,打開勝利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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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若有所思地看著欣的杏眼,良久才嘆了口氣。
“主是撐起一片天的樹幹,而我們只是這棵樹的枝葉和果實。樹幹需要澆灌,我們纔有資格生長。我們的命運,從一開始就已經無從選擇……”
“這不像你!景,你看呀!這些年來,人們爲了封殺你爲了否決你,你依然像個屠龍的勇士一樣,堅守著原則。而你,已經成爲了我不可動搖的寄託!我不要爲了毀壞和平從而犧牲自己……我知道,你畢生的理想是將你的手繪公之於衆,是嗎?”
“……”景傳來了一聲嘆息,他看著染滿顏料的指頭,一張一合,像是倒數著爲數不多的時日,
“革命軍將我的作品視如珍寶,我的‘荷花’和我的‘櫻桃’,在他們的哄擡下,我買下了這間教堂。我不是個傳教士,也不是一個革命家。我不過像畫裡的荷花一樣,像畫裡的櫻桃樹一樣。哪怕四肢支離破碎,我依然用我那顆冰魂雪魄愛著這個不和平的世界,白水鑑心!”
欣看著慷慨激昂的景,不得已而動容了。她知道自己絕對沒有愛錯人,她慢慢地從腰間取出了一把軍匕。
國王曾用它殺人如麻,然後才締造瞭如今繁榮昌盛的帝國。這本是她瞞著所有人,爲討他國王子歡心才準備的贈禮。這是國王的意願。
國王相信那個王子看到這把摧營拔寨的軍匕,一定會額手稱慶的。這是男人之間的共鳴,這是國王披荊斬棘的鐵證。
那冰涼的匕首,猶存著劃開敵人脖子所濺出的血腥味!國王是鐵打的戰士,王子一定會被矇蔽的。王子定會認爲自己也擁有成爲傳奇的資格。
這把匕首的價值,遠比她夾在腿間的手帕—— 一抹嫣紅,更要引人入勝。
“在我眼裡,除國王外,無人及你!我願意成爲讓你舉世矚目的藝術品……”欣扯開了衣領,那生香玉頸隱隱約約露出了青色的筋脈。
“欣,你……”
“我不會連累你的,景。一顆女人的心,並不像男人一樣有著宏圖偉業,而是像鮮花一樣低廉但求綻放!我沒有成爲你的妻子,將最珍貴的自己交予你,那麼,請你收下我的性命!我的愛人。如果我不能成爲你獨一無二的藝術品,那麼我即使成爲王后,也不過是鬱鬱寡歡的傀儡!”
她把匕首交予了景的手上,然後慢慢地扶起了他的手背,架在自己的脖頸上。她望著院子的櫻桃樹,欣當然知道他的畢生心願。
他要成爲像米開朗基羅那樣的人,他要成爲像達芬奇那樣的人。他要創造屬於自己的大衛,屬於自己的蒙娜麗莎。
欣很清楚她有這樣的榮幸,因爲景有這樣的能力。他之所以能把四分五裂的殘軀描繪得栩栩如生,那麼心馳神往,是因爲景祖傳三代皆是刑場上的劊子手。
而他即便擁有羨煞旁人的本領,卻不願庸庸碌碌地成爲一條走狗。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爲一個優秀的劊子手,他不止負責人頭落地,但凡是量刑……
他足以後世無憂。這很困難,就像高超的手繪,如果不能抓準脈路,不能抓準時機,那麼刑犯將會感受到非人的痛苦。這就象徵著劊子手的軟弱,象徵著權威受到了動搖!
“既然你不願以國王的意志來填滿你的一生,那麼請你遵循自己的意志,我的愛人……我與一個刑犯無異。如果予以量刑,請您以賣國賊的罪名處置我!”
她咬緊牙關,迫使動脈更加的凸顯,旋即捂著景顫抖的右手,那匕首的刀尖刺穿了她纖柔的肌膚!
她倒在了血泊中。她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爲了愛情,曇花一現。
接下來,我沒有看到多麼血淋淋的場景。而是看到了一個酷似鋼琴師,看到了一個酷似小提琴演奏者的藝術家。他幾乎是閉上雙眼完成的,傾注了所有的心血。
那平淡無奇的櫻桃樹,已經邁入了老年。卻在青春的澆灌下重拾韶華的活力。翌日,軍隊沿著欣的足跡,紛紛背起了長槍,包圍了教堂。
結果只發現了兩具屍首,讓他們嚇得魂不附體。那曾經大刀闊斧的勇氣幾乎土崩瓦解。一具是驚世駭俗的藝術品。另一具,則是疲勞過度,安詳地倒在了血泊中。
皚皚白雪飄落,那溫熱的血滴像是不甘寂寞的梅花,正破蛹而出。
“你知道我爲了維持我的地位傾注了多少心血嗎?這個故事,分明就是叛國!爲什麼還能高居榜首?我的故事纔是精彩絕倫呢……就因爲她願意在特效上花費更多的資金嗎?”
“你錯了。”我把眼鏡摘下,遞給了身旁的小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