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是金秋宴，三年前的今天，皇宮御花園坐了一羣新晉的進士，等待著衛皇的考覈，朝三甲衝刺，盼望著一朝成名天下知。
今時今日，懷著同樣的目的，一羣年少英傑坐在御花園，坐臥不安。
一直到下午，考覈出了結果。
狀元之人，不出意外是北郡天才柳世輝，一直都是士子中的佼佼者，此次科舉連中三元，早就被衆人看好。
榜眼之人，則是四大世家之一司徒家的少爺，司徒浩。背靠司徒家後門，又素有才名，哪怕之前名聲平平，但今日之後，將是衛京城內最熱絡的姑爺人選。
唯一出乎大家意料的，則是第二名的探花郎。
名不經轉的小子，叫什麼安辰南，沒有身份沒有背景，好像老家在南郡，父親早亡，被盲母照養長大，進京趕考的錢據說都是借來的。
唯一值得稱讚的……是長的好看。
難道真應了那句話，歷屆皇帝選擇探花郎，都是以容貌爲評判條件？
因此，安辰南一出來就被一羣士子給圍個裡三層外三層，全都是打聽他在殿內做了什麼事兒，能被衛皇封爲探花郎。
若換做其他人，這些士子巴不得奉承逢迎討好探花郎，可自從知道探花郎是個鄉野出來無根基的書生後，心態變得很詭異。
又是嫉妒你比我強拿了名次，又是不屑你的出身沒有我高貴。
因此，有些人拈酸帶醋的質問，語氣讓人不爽。
安辰南心底也泛起微微的不適，但他這麼多年趕考什麼白眼沒瞧過？這些於他來講，又耐他如何？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就行了，因此巧妙的講話給圓過去，隻字不提殿內的場景。
其實，不是他不想提，而是根本不知道怎麼提，難道要他說自己被帶進去見到了傳說中的皇后娘娘？然後皇后娘娘問了一堆他從小到大的事？最後塞給他一個探花郎的名頭，派人將他請出大殿？怕沒人會信吧……
因此，安辰南老實地將這一段嚥進喉嚨裡。
好多士子都是早上急著趕來，一直到現在都未用膳，因此宴席上菜品和食物
配備的極爲豐富，衆士子也不客氣，大快朵頤，再加上無限量的好酒水供應，一行人喝的酩酊大醉。
其中最清醒的，便是安辰南。
抿了一口小酒，還未入喉，便有宮人相請，“探花郎，請跟小的來一趟。”
安辰南詫異地起身，微微拱手道：“這位公公是？”
“小的是皇后身邊的人，奉皇后娘娘的命令來喚探花郎到鸞鳳殿一趟，有些事情相詢。”
又是皇后？
安辰南心底劃過無數念頭，最後都被他一一推翻。
凌皇后雖然長的豔美無雙，但看著不像是壞人，也不是那些狠毒心腸的後宮婦人，況且凌皇后的身份又是凌家的嫡外孫女。
……恩，他便去看看吧。
“那勞煩公公了。”
安辰南低頭，聲音不亢不卑，卻顯露出恰到好處的尊敬，那鸞鳳殿的宮人聽之，也不禁滿意地點頭。
是個懂禮的。
此刻，鸞鳳殿內。
紅緞坐在屏風之後，雙手絞在一起一起，神情忐忑，眼珠子來回轉悠，隔著屏風停在凌若身上，“主子，您剛纔也親自跟他交談過……您覺得，他怎麼樣？”
凌若沉吟後，淡淡點頭，“是個有想法的。雖然飽讀詩書，但跟那些迂腐的士子不一樣，就算不衝著你，他也夠格當這個探花郎了。”
不是安慰紅緞，凌若說的是實話。
衛國科舉制度雖然先進，但仍有許多弊端，選拔出來的士子才藝俱佳，卻缺乏創新力和應變力。可在真正的爲官處事中，恰恰這兩種東西是最應該具備的。
很慶幸，安辰南有這種潛質。
不光爲紅緞，就是爲了衛國的未來，凌若也很樂意提拔他。
安辰南進來時，粗布衣掠過門檻一角，屏風後的紅緞呼吸微微停滯。
紅緞雖然和安辰南多次見面，也曾多次幫助後者，但每次出現的身份都是平民之女，僞裝住在安辰南隔壁，從來沒有告訴後者自己的真實身份。
因此，頗爲緊張，連看都不敢看隔著屏風透過來的人影。
而凌若，則擡眸仔細打量這個男人。
二十多歲，算不上年輕，但勝在氣度沉穩，處事有序。長眉入鬢，生的貌比潘安，一席布衣也遮不去秀雅之氣。
光外貌，就能讓人心生好感。
凌若啓脣輕笑：“安公子又見面了，請坐。”
指了指右側的座椅，坐在那兒正好對著屏風的方向，他看不見屏風後的景象，而屏風後的人則能將他看的清清楚楚。
微擡茶杯，凌若的嗓音淡然而優雅，“本宮記得在勤政殿時，安公子說自己尚未婚配？”
“不知……是真是假。”
安辰南有一瞬的愣神，下一刻，急忙道：“臣所言絕無虛言，還望皇后娘娘明察！”
恩……
凌若早就派人把他十八代祖宗都查過了，怎麼會不知道他說的真話假話？但面上，還是得裝作困惑。
繞有所思的點頭，“安公子年紀大了，不至於連個妻兒都沒有啊……是家風原因？還是個人原因？”
“臣……可以不回答嗎？”
沉吟許久，安辰南起身，語音複雜。
凌若卻不依，今日叫他過來就是爲了問清楚，拿皇后身份也是爲了壓他，不弄明白決不罷休。
盯著安辰南的眼睛，“本宮問你原因，你如實回答便可。”
安辰南臉色發青。
很想拒絕，卻不能拒絕，擰眉，“臣未曾立業，不敢成家。”
“哦？”凌若挑眉，“大丈夫不都是先成家再立業嗎？怎麼到你這兒反過來了？”
安辰南尷尬地抿脣，“回皇后娘娘……這只是臣的個人看法，臣如今連老母都無力養活，更別說娶妻生子傳宗接代了，不願拖累他人，臣只能課業有成、功成名就時，再娶妻生子。”
眼神從頭到尾都沒飄過，可以確定是在說真話。
凌若臉上終於綻出一抹笑，轉瞬即逝，下了鳳座，在殿內來回走了兩圈，而後，視線落在安辰南身上。
“本宮有個不嫌棄你出身家庭相貌成就的妹妹心儀於你，不如，將她賜婚給你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