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很輕，把枕頭輕輕拿開之後，掌心貼在蘇聽晚的小腹上，輕輕地揉著。
不得不說，這樣的動作是舒緩了不少疼痛，以前蘇聽晚來例假難受的時候，蔣荊南也會這樣把她抱在懷裡，一點點揉著她的小腹。
那時候她很快就睡著了，醒來精神也很好，可今天，當蔣荊南默默做著這一切的時候，蘇聽晚的心情卻始終平復不了。
她有火氣，總覺得輕易被別人這樣撩撥情緒已經不像從前的她。
三年前，樑梓杉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她難堪，她都能控制住不揚起身側的手狠狠給她一個巴掌。
但今天，她卻很想推開蔣荊南，質問他一句到底要演到什麼時候。
或者她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男人是怎樣的一個人，從她掉進這個圈子裡，從被那些情愛、溫暖、寵溺包裹住的那一刻起，她失去了思考跟辨認的能力。
這一天，蘇聽晚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她自己都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清晨，身畔沒有蔣荊南的身影，被子跟枕頭都是涼的。
手撐著牀坐起身來，腰間酸得眉頭一皺。
不去看鐘表，光是透過窗戶看見那一大片散落的日光就知道時間不早，站起身來走到衣櫃前取出一套衣服進了浴室。
來例假本是不能洗頭髮，但蘇聽晚在這方面不是很注意，她覺得難受就必須洗，沒有心情管那麼多亂七八糟的。
蔣荊南進門的時候，她剛好包著頭髮走出浴室。
“來例假不是不能洗頭嗎？”
蘇聽晚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徑直繞過他走到梳妝檯前坐下，拆掉毛巾拿起吹風筒。
“你在跟我生氣。”
這不是一個問句，蔣荊南幾乎很肯定蘇聽晚的情緒不好，不是因爲來例假，而是真的在生氣。
他想起了容妍希的電話，莫非，她是聽見了。
“沒有。”
蘇聽晚不想要回答，吹風筒一開，風呼呼呼響，直接蓋住了其他聲音，她當蔣荊南不存在。
“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有解決不了的矛盾跟問題。”蔣荊南把吹風筒的插頭拔掉，伸手扳過蘇聽晚的肩膀，深眸緊凝：“你跟秦漠然之間，我相信你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同樣的，我也不會跟任何女人有不清不白的牽扯。”
人總是在清醒的時候自傷。
蔣荊南解釋了，這麼蒼白，這麼強迫，蘇聽晚也聽進去了，她收回目光，抿了抿脣瓣擠出一絲清淡的笑容。
“是嗎？原來你不是爲了公事，而是爲了私事。”
蔣荊南沒有想到會中了蘇聽晚的計，她在引他揣測情緒，並且成功了。
見她斂眸輕笑，蔣荊南心裡的不安就像平靜的湖面投落了一顆小石子一樣迅速盪漾開來。
“我沒有生氣。”蘇聽晚把情緒壓下來，聲音一如既往輕柔，她拿過梳子側著頭梳髮，不去看鏡子裡蔣荊南的表情：“我跟秦漠然出了那麼大的緋聞，報紙上文圖並有，講得繪聲繪色，你一句話都沒有過問，就憑這一點，我對你的信任是不是也該做到同樣的境界。”
“……”
蔣荊南第一次被堵得無言以對。
“今天是週末，我想去看電影，你陪我去好不好？”
突如其來的要求，似乎跟先前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蔣荊南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你身體不舒服，不在家休息去什麼電影院。”
“不去嗎？那我約陶陶。”
“我陪你去。”
這一次，蔣荊南應得很快。
有些時候不需要知道太多關於在一起的理由，亦或者相處下去的理由，每個人都有割捨不去的溫暖，經年之後想起還歷歷在目。
真相如鯁在喉，蘇聽晚不想要那麼快地打破這個局面，容妍希越迫切，越想要看到，她就越要去守住。
九月末，所有的愛情都變成了落葉的顏色，有如火焰般紅，也有枯萎般黃。
在過去的數十日裡，蘇聽晚跟蔣荊南的相處表面上看跟從前沒有多大的區別，但實際上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是誰在把距離拉開。
面對他的溫柔，蘇聽晚會回以淺笑，除此以外，別無其他。
容傾芷回國的消息，蘇聽晚是比蔣荊南早一天知道的，那一日，南城下著雨，她舉著傘從半山藍灣大門出去，沿著大道慢慢往路口走去。
容妍希的車子準確無誤停在她身邊，搖下車窗，戴著墨鏡的臉揚起倨傲的笑容，她說，蘇聽晚，我姐回來了。
身形微震。
舉著傘的手一頓。
“想不想跟我去機場接她？然後我幫你們做介紹？”容妍希的聲音很是輕鬆，在她看來，或許從這一刻起，已經贏了蘇聽晚。
“很抱歉，我沒有興趣。”
情愛有毒，她沾了一點，脣色已微變，可仍舊要藏著不讓人看出來。
“那真是可惜了，以後總歸是有機會要見面的，蘇小姐，我很期待。”
把車窗搖上，容妍希的車子如離弦般駛離，颳起地面上的雨水，濺得蘇聽晚一身白裙狼狽不堪。
尹寒玠見到蘇聽晚的時候，臉色微變：“蘇大小姐，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抱歉，路上遇見了不看路的野蠻司機，濺到了。”
蘇聽晚把髒了的裙襬遮起來，收好傘上車，她沒有告訴尹寒玠在走出來路口的路上遇見了誰。
秦漠然今天回南城，約了蘇聽晚見面，尹寒玠是特地來半山藍灣接她的。
“去日暮裡的路上，買身衣服吧，我不住在日暮裡所以沒有裙子可以給你換。”
“謝謝。”
對於尹寒玠，蘇聽晚總是很客氣，她從不過問對方跟秦漠然的關係，有些從相處就能夠看出來的細節，她知道就好，不想去問太多。
車外的雨越下越大，車裡開著很動感的音樂，尹寒玠時不時會跟著哼唱幾句，蘇聽晚偶爾側眸看她都不會被發現，恍然間覺得眼前這個女孩活得也很真實。
明明年紀相仿，卻不知怎的，總有種她大了一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