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很快就接了，清脆明朗的聲線透過話筒傳到耳朵裡，蔣荊南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若此時面對面，他恐怕會控制不住情緒一把掐住容妍希的脖頸，是生是死，全靠她自己來選擇。
“姐夫，你的電話可比我想象中的要來得晚呢？我以爲南城起碼是你的地盤，從我姐出現的那一刻，或者我去接她的下一秒你就會出現，結果，可讓我好等。”
蔣荊南握在欄桿上的手握緊了又鬆開，握緊了又鬆開，如此重複了幾次，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黑夜中閃著光。
但比起他眼眸裡的冷冽，這都不算什麼。
“讓容傾芷接電話。”輕飄飄的尾音令人發怵。
可容妍希卻不怕，她笑著搖頭：“長途飛行，我姐不太舒服已經休息了，又或者你想要見她，可以親自過來我這裡。”
“我以爲我之前說的話，你能聽懂。”
薄脣可怕地抿著，蔣荊南的耐性正被一點點凌遲。
容妍希單手抱臂，拿著電話走到窗口，嗓音中帶著沙啞：“本來就不用鬧到這樣的局面，是你非要讓我姐變成可憐人。蔣荊南，做男人要懂得負責任。”
樓上，蘇聽晚背對著門，躺在牀上，迷迷糊糊間聽見了腳步聲。
被子沒有被掀開，也沒有人上牀，過了一會，似乎聽到了衣櫃推開的聲音，很快，腳步聲遠離，門關上的時候發出一聲細微的響聲。
若是平日裡睡熟了的話，定然是聽不到的，但現在蘇聽晚還沒有睡著，她微微撐起身來，看了一眼牀頭的時間，晚上十點。
這麼晚了，蔣荊南換衣服是打算出門嗎？
抱著這樣的猜想，蘇聽晚掀開被子光著腳下牀，踩在毛毯上並不覺得冷，臥室的窗戶正對外面大門，站在窗邊等了有好一會，只見蔣荊南一邊穿外套一邊朝車庫走去。
怕他看見，蘇聽晚閃身躲在了窗邊，還很謹慎地拉著簾子擋了擋。
車子很快就開出去，大門打開了又關上，車燈照亮了大道，很快又變成一片黑暗，這個時間點，讓蔣荊南這麼匆匆去見的人能是誰，蘇聽晚不知道。
拉著窗簾的手垂下，走到牀邊站定一會，想起包包裡放著的信封，轉而走到書桌前。
信封沒有拆開來，裡面放著的照片，是需要蘇聽晚鼓起勇氣來看的，這比當日她在蔣家老宅，捧著那一疊照片的時候，心情還要更緊張。
她不想讓私家偵探去查，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心裡有一個聲音在指責她：“蘇聽晚，你怎麼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背地裡調查別人，心有千千計，不露聲色藏著情緒。
不得不說，蘇聽晚都快不認識她自己了，即便是數年前最難過的時候，她都沒有想過要去追究，但現在，她連一點細節都不願意放過。
終於明白爲什麼別人要說，愛一個人，想知道愛他有多深，就要看有多在意。
如果她對蔣荊南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她就不會花費那麼多心思，一邊去查，一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打開信封，蘇聽晚沒有立馬看，而是起身走到門口，耳朵貼著門板聽了一會門外的動靜，確定君姨沒有上樓來之後，把門反鎖，燈關上，只留書桌前一盞昏暗的檯燈。
這樣就不至於讓燈光透過門縫，能給人制造一種她已經睡下了的假象。
信封裡的照片有不少，蘇聽晚把它們統統倒到桌上，光線的緣故，長睫毛倒影在她臉上，落下陰影。
拍得很清晰，人的臉都能看得很清楚，有蔣荊南，也有他跟俞若白的，蘇聽晚一站張張看下去，直到視線中出現了一個溫婉的女子……
是的，用溫婉這個詞語，是蘇聽晚給容傾芷的第一印象。
想象中，總覺得她是個跟容妍希差別不大的女子，畢竟是親姐妹，多多少少性格不會相差甚遠。
然而從照片上看，容傾芷似乎要比容妍希更好看，更安靜。
她也喜白，接連幾張單人照，都是白色的裙子，亦或者淺色上衣，白色緊身褲，身材高挑纖細，是個美人胚子。
單憑照片，蘇聽晚看不出這個人跟自己有多相像，平靜的心情在看到後面的照片後，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美國的別墅裡，容傾芷挽著蔣荊南的手同進同出，雖然沒有更加親密的動作，但兩個人之間的那種溫柔對視，還是像毒針一樣刺進了蘇聽晚的眼裡。
昏暗的光線下，她臉上血色盡褪，心口泛起尖銳的疼痛，捏著照片的手指甲蓋都變成了白色。
照片帶給她的震懾度是一層一層來的，先是蔣荊南的單人照，然後是容傾芷的，再然後是兩個人的各種親密照。
要多謝給了這個緩衝期，纔不至於從一開始就受到了震撼。
蘇聽晚緊緊抿著脣瓣，眼眸盯著照片上兩人的動作，腦海裡想象著當時的畫面，像是要把照片看穿了一樣，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當看完所有的照片，蘇聽晚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氣一樣癱坐在椅子上，沒有眼淚，沒有憤怒，有的只是無盡的沉默跟空洞。
他說有急事需要去美國處理，她信了，甚至以爲，或許急事是跟他母親有關。
卻沒想過，是跟另一個女人有關係。
那麼多個日日夜夜，他們在別墅裡同進同出，她聯繫不上他的時候，或許正如照片上反應的，他正在陪著另一個女人逛超市，散步，又或者在別墅裡做著其他事情。
容傾芷笑得那麼燦爛，她挽著蔣荊南的臂彎是那麼自然跟熟練，耳邊回想起容妍希的聲聲質問——
你是小三！
你插足了別人的感情！
你知不知道我姐姐爲了我姐夫付出了多少！
……
過去的就這麼清晰地闖入她的腦海裡，一點點侵佔她的思想，令她無法自主思考，只是墜入一個漩渦裡被無休止地纏繞著，翻卷著。
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蘇聽晚忘了她是怎麼把照片收起來，放到書櫃最底層，彷彿被壓著，不會有人動它的話，這個秘密就會被永遠封存起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