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過去的前一秒，蘇聽晚察覺到貼近脣瓣的冰涼，還帶著溼意，舌頭舔了舔，是鹹的，那分明是眼淚，但要計較已經來不及了。
耳畔一聲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尚未聽清楚，分不清是真實的還是幻覺——
“你不愛我不要緊，我這一輩子非你不愛。”
容傾芷沒有來過蔣氏國際，車子在矗立的大廈面前停下，順著蔣拓跟她講的樓層，一一數了上去，燈火明亮的那一處就是蔣荊南的辦公室。
“進去之後有人帶你上去，跟荊南好好談一談，儘量不要起衝突。”
蔣拓坐在後座，看都沒有多看一眼窗外，容傾芷微側頭：“我知道了爸。”
吃過晚飯後，蔣拓給半山藍灣打電話，結果得知蔣荊南到現在還在公司加班，容傾芷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當即有些著急，親自去廚房做了幾道小菜，裝到食盒裡準備帶給蔣荊南吃。
加班到這麼久，他肯定又錯過了晚飯的點。
從前在美國就是這樣，蔣荊南從不看重，久而久之就得了胃病，有幾次連飯都沒有吃就參加了一個酒席，當夜就進了醫院。
容傾芷被嚇哭了，從那以後，她就特別關注蔣荊南的三餐，不論多忙，到準點的時候，她總會主動打電話給蔣荊南叮囑他吃飯，有時候甚至像現在這樣，拎著飯盒就去公司。
那時候，蔣荊南只會跟她說不要這麼麻煩，不要太累，聲音都是溫柔的。
可現在，容傾芷拎著飯盒站在蔣氏大門前，步伐卻有些躊躇，她不知道蔣荊南會不會再一次怪她多此一舉了。
Add見到容傾芷的時候，並不知道她是誰，只知道董事長吩咐她下來帶這位VIP去總裁辦公室。
“請問是容小姐嗎？”
“我是。”
“您好，我是秘書處總負責人Add。”
容傾芷很有禮貌地微笑打招呼，跟在Add身後進電梯，默默記下蔣荊南所在的樓層數。
空氣中除了淡淡的香水味，還有從飯盒裡傳出的飯菜香，Add不動聲色掃了一眼，心下有些好奇，來人到底是誰，跟總裁又有什麼關係，竟然是出動董事長。
電梯叮地一聲到了樓層，門緩緩向兩邊打開，容傾芷走了出去，Add帶她到了辦公室門口，剛準備敲門就被攔住。
“給你添麻煩了Add，我自己來，你可以回去工作了。”
“好的容小姐。”
Add離開之後，容傾芷站在門口，深呼吸再深呼吸，調整了一下緊張的情緒後這才敲了敲門。
第一次，沒有人迴應自己，容傾芷有些疑惑。
剛準備敲第二次，就聽見裡面傳來東西打翻的聲音，來不及細想，容傾芷推門進去，就撞見蔣荊南捂著胃倒在大班椅上。
“荊南！”
容傾芷快步跑了過去，把飯盒放到桌上，扶起蔣荊南，看一眼地板上狼藉一片，是打翻了藥盒還有水杯。
蔣荊南的額頭上滿是冷汗，臉色蒼白，這個時候他都還能目光沉沉地盯著容傾芷看：“你怎麼會來這裡？”
“你是不是胃疼啊，我先扶你到休息室。”
容傾芷急得眉頭都皺緊了，扶著蔣荊南往裡屋的牀上躺，折回辦公桌附近，看著地板上打翻的水杯，小心地避開玻璃片，把胃藥撿了起來，幸好蓋子還沒有打開，不至於散落一地。
又重新給蔣荊南倒了一杯溫水，拿著藥進去給他吃。
“你怎麼還是老樣子，再忙三餐總歸是要吃的，你明知道你自己有胃病，爲什麼還這麼不愛惜你自己的身體？”
就著水，蔣荊南把藥吃了之後，靠在牀頭，半晌淡淡開口：“你怎麼來了？”
“爸爸打你電話沒有接，後來就打去半山藍灣，君姨說你還在公司加班，我一想你肯定跟從前一樣，錯過了飯點也不會在意，就下廚做了點吃的帶過來。怎麼樣？現在還難受嗎？”容傾芷一臉的焦急是裝不出來的。
因爲她的話，蔣荊南不免也想起了從前在美國的時候，他的工作狀態很是緊繃，幾乎是分分秒秒都不願意錯過，每每那時候，容傾芷總是充當一個緩衝帶的作用，即便有時候他發脾氣，她也只是溫柔地笑笑，從沒有埋怨過什麼。
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骨的位置，蔣荊南靠著牀頭閉目養神好一會。
容傾芷看著他，默默把牀頭的空杯子收拾好站起身離開。
他在裡屋休息，她就在辦公室外面的沙發上坐著看雜誌，這樣的相處模式，從前也有過，容傾芷並不會去打擾蔣荊南，偶爾安靜到他忙完了回過神來才記起原來她還在辦公室。
那時候容傾芷會挽著他的手臂說，你工作的時候很有魅力。
休息了大約有三十分鐘，蔣荊南起身走出來，臉色雖然還很難看，但眼神清明，沒有方纔的疼痛跟掙扎。
“你醒啦？我剛幫你熱了一下飯菜，餓了嗎？先吃飯墊墊肚子吧。”
容傾芷柔聲說道，幫蔣荊南打開飯盒，香氣四溢，把筷子跟勺子遞給他，自己拉了椅子坐在辦公桌前，面對面。
“我有好久沒有下廚給你做吃的了，手藝有些生疏，你快嚐嚐看是不是還跟從前一樣的味道。”
蔣荊南嘴脣的線條抿得很緊，拿起筷子的動作有些遲緩，夾了一口醬排骨放到嘴裡，熟悉的味道侵佔著味蕾，但表情卻沒有半點變化。
論口感跟味道，他似乎已經熟悉了另一個人做的。
容傾芷在口味這方面控制得比較重，蘇聽晚偏愛清淡，久而久之，蔣荊南的喜好跟習慣也跟著做了改變。
“好吃嗎？”容傾芷滿眼期待地看著蔣荊南。
“傾芷，謝謝你，但其實這些不用爲我做。”
蔣荊南的口氣很淡，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拿過餐巾紙擦了擦脣角：“你的人生還有很長的一條路要走，沒有必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千悲萬難從來都是她自己獨自來承受，做了那麼多的時候，被人告知一切從頭開始，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