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劉恪直接登上城頭問話:
“你是從哪裡來的?再往前一步,我就要射了!”
那東胡信聽著城頭傳來的一口流利東胡話,不疑有他。
這南浦郡郡守,竟然如此謹慎,還親自守城,只怕沒有張將軍的提醒,也不會丟了城。
不過他心中並未有幾分佩服,連馬都沒下,依然飛揚跋扈。
你區區一個郡守是什麼東西?南軍裡哪個將領不比你強?!
“張將軍令我入城傳達軍令,我勸你速速開門,不然的話,後果自負!”
一個人也這麼囂張?
劉恪默默分析著這員信使的性格,繼續道:
“本將就是南浦郡郡守,即使是張將軍本人在此,夜裡也開不得城門!”
“你有什麼話,就在城下直接說!”
那信使直接一箭射向城頭,所幸被趙寧一槍挑飛。
劉恪看到東胡人裨將,頓時有了主意,大聲喊道:
“好啊,本將被漢軍追擊,你卻拒絕開啓城門,我還以爲只是這個漢人郡守的個人想法,沒想到還有你!”
“只怕再難拿下一郡,不如就此休整,依託兩郡之地,和東胡南軍迂迴作戰。”
這這這,這事情可大發了啊!
“他的東胡語正宗嗎?”
來到北浦郡時,已經是第二天正午。
可沒想到竟然是漢人。
“你有本事關門有本事就開門啊!”
而且嗓門真的很大,那聲音裡透露的自信、高傲,完全就是他之前面對那些東胡八部貴族的樣子。
一切都說得通,但何坤還是隱隱感覺有哪裡不對。
“你竟敢暗箭傷人!!”
而領頭的這個漢人,可能自幼長在王庭,是乞顏部某個大人物的養子,或者乾脆是胡漢混血。
何坤登時一懵,剛纔聽著東胡語,他還以爲是東胡人。
“南軍裡的漢人將領?”
有了提醒,很難再這麼順利詐城,很大可能只能捱上一陣箭雨,狼狽退走。
胡漢混血的身份,就優越在這裡。
那東胡將領眉頭緊皺,嚴肅道:
“正宗的狼居胥山乞顏部口音,西河岸王庭貴族,地道。”
那就是真的南軍士卒?
“擡起頭來,讓我看看!”
叫不開門?
劉恪一臉寒色,暗道一聲晦氣。
“郡守,看著像是南軍的人。”
能讓治下漢人不那麼牴觸,早些年東胡八部的貴族,都在牟足了勁生孩子,還有不少和漢室宗女誕下的後代。
哪怕是一郡郡守,是友軍,只要是漢人身份,那就低人一等。
可何坤還是有些猶豫,只好大聲喊道:
然後被族中長輩,送到南軍之中鍍金,蹭蹭滅國大功。
他大概猜到張淮陽所派的信使,已經入了北浦郡,將消息帶到,因而北浦郡郡守多了些提防。
“張將軍要你提防漢軍穴攻,此外還要提防漢人詐城,至於如何提防”
這樣的傲氣,這樣的趾高氣揚,是漢人不具備的。
劉恪望著城下的屍體,稍稍回憶了一下他的音容笑貌。
甲冑殘破,精神疲憊,應該是遭遇了漢軍,大敗一場。
他聳起肩膀,輕輕吹了個口哨,也不惱怒,只是鼓足了氣,大聲道:
除卻長了一張漢人面孔,幾乎沒有差別。
“你認識嗎?”
但不用慌,他還有第二層準備。
對上了。
他又指著北浦郡城中被俘虜的守軍,與趙寧耳語一通:
“取五百漢人面孔的俘虜,換上我軍的甲冑,驅趕與我軍同行,然後這般這般”
“你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嗎?!”
漢皮胡心,這種人更可怕,甚至比東胡人對待漢人,更爲苛刻。
劉恪望了趙寧一眼,趙寧立即會意,往城下以漢語大喝道:
見沒有傷著人,又無法進城,信使心中失望,又十分惱怒。
說完,他昂著頭陰惻惻的笑了一句:
“郡守,你也不想丟了城吧?還不快讓我進去?!”
劉恪見此,再度大吼,略帶有威脅:
“郡守,你也不想要本將死在這裡吧!還不快讓我進去?!”
從甲冑、兵刃上看,確實是南軍。
以目前的情況,再去收復失地,希望實在太過渺茫。
而且這個漢人劍眉星目年輕帥氣,看著年齡在二十上下,一口流利的東胡語,完全不似其他效力於東胡的漢人的磕磕巴巴。
包括早上的那個信使,也是如此。
“再不開門我就叫了!”
何坤摸了摸小鬍子,富態圓潤的臉上閃過一抹疑惑之色。
“跟我說話要用東胡語!這是東胡的地方!”
“你是什麼狗東西,跟本將說話要用東胡語!”
饒是如此,他臉上卻越發緊繃,以這東胡人所說,張淮陽可能已經知曉了他們的意圖。
城頭上的北浦郡守將何坤往下一看,心中疑惑。
67的智略不高,但肯定不傻。
裨將在何坤旁低聲呼道。
當他何坤是擺設,這麼好騙?
何坤對著城下喊話,劉恪聽了也不遲疑,直接擡頭。
那裨將便上前一步,用東胡語戰戰兢兢道:
“將軍……”
所謂擡頭,也只是要看看這名東胡將軍他認不認識,能不能攀攀關係,再以此體現一番自己的嚴謹穩健,說不準能得張淮陽看重。
“速速開門!”
何坤的東胡話說的不是很好,轉頭看了一眼裨將。
哪怕向來主戰的嶽少謙在此,只怕也不會輕易動兵。
見此,劉恪揚眉怒道:
能趕在東胡信使之前,抵達南浦郡,併成功詐城,只是佔了瓊州城距離更近的便宜。
“開門!”
“你是哪個部族的?!你有什麼目的,誰指使你的,你的動機是什麼?!”
而後一臉淡然,彷彿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看不出一絲驚慌,從容不迫道:
“無妨,留下一千人守城,餘下的人繼續隨朕往北浦郡走一趟。”
後面的北浦、振浦兩郡,東胡信使肯定先到。
劉恪接過話,心平氣和道:
“大人息怒,張將軍要傳達何事,如果不是軍事機密,還是就在城下說得好,或是等到日升之時,我再遣人開門,放大人進來。”
何坤深深看了一眼城外陽光下的千人“東胡兵”。
也不管晚上開城門是否危險,他嗓音更大了幾分,衝著趙寧便罵:
趙寧彎弓就是一箭,東胡信使栽倒下馬,直接歸西。
隨後以此功勞高升,當上郡守、州刺史,治理大漢故地。
而他何坤身邊的東胡裨將也急了:
於是乎,趙寧提議道:
“陛下,朝中有內鬼,走漏了消息,張淮陽已經做好了準備,提前知會各郡。”
何坤還在猶豫,遠處來了一支約莫千餘人的漢軍。
對方看似是漢人,實際上內裡卻是東胡人。
“還請將軍與手下兵馬依託城牆,結陣禦敵,我會派弓箭手在城頭支援,先合力將這支漢軍解決掉!”
“臉真大,來做個客,還真當自己家了。”
那東胡裨將聽得心驚膽戰,其他城頭上的東胡人士卒,也是面面相覷。
“何郡守,快開城門,後面還有漢軍,真要讓他出了什麼事,我們都得完蛋!”
可以說,如果這城下的小將軍,是一副東胡人面貌,他現在已經毫不猶豫的開門當狗了。
早上就有張淮陽遣來的信使呈報,說漢軍來攻,要提防“穴攻”,此外漢軍也有可能詐城。
而後兩千五百人繼續頂著疲勞趕路。
“本將朱騎朕,漢軍在我軍身後追趕不休,立刻就會殺到此地!”
“這個……”
聽早上的信使說,張淮陽往三郡都派遣了信使,而去振浦郡的信使,還帶了兩千兵馬,以便押送糧秣。
“漢人?”
嘶.
聽著這震耳欲聾的聲音,何坤心裡就信了幾分。
這是沒想著挖地道,直接就來詐城了?
大白天裡詐城,烈陽高照的,這不純純侮辱人智商?
甚至反過來威脅自己這個郡守,這不就是東胡人的行事風格嗎?
大勝二十年,哪怕現在敗了一場,依然不把漢軍放在眼裡。
“……”
“子義,射他。”
何坤心裡有些捉摸不定,問向身邊的東胡偏見:
城頭上的何坤心中焦急,漢軍追來了,下面的小將還是如此狂妄。
東胡信使聽著東胡話,心裡怒意平息幾分,但依舊傲氣:
“不認識,一般這種大人物,我也認識不了。”
那東胡裨將心中亦有些動搖,東胡八部現在本就不太齊心,他可不是乞顏部這一支的人啊!
真要就這樣被抓著小辮子,潑上一盆黑水.
他按捺不住,對何坤道:
“何郡守,你看要不……”
何坤略有遲疑,他已經快破防了,看著追來的漢軍,做出了決定:
“將軍速速背靠城牆結陣,現在開城門,只恐被漢軍乘虛而入,等殺退了漢軍,我親自爲將軍開城門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