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提起中銀集團這幾個字,恐怕沒有人不清楚它代表著什麼。

自1983年註冊成立以來,這家代表著北大陸意志的金融集團,經過幾年的持續發展,先後收購了五家中小型持牌銀行,而且仍沒有收手的意思,截止到政治危機爆發前已經成爲香港僅次於匯豐、瑞銀、花旗、渣打等四家外資銀行外的第五大金融集團,所吸納的存款一度佔去全港存款總額的。

一輛奔馳高級商務轎車快速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車內幾個人正在交談中。

“……在香港直接從事人民幣跟港元兌換的僅有幾家大陸銀行,中銀集團就是其中實力最強的一家。雖說如此,但隨著89年政治危機引發的擠兌案,中銀在香港勢力大減。在動用了大量的儲備金支付港民儲蓄後,甚至一度中斷堅持港幣跟人民幣的直接兌換業務……”

宋念輝推了推樑上眼睛,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似乎在閉目養神的年輕人,心中有後悔但更多還是豔羨。89年政治風暴一出,港臺無數人趁機殺入了攻擊人民幣匯率的戰鬥中,他宋念輝也是其中一個,可惜對於內地的不熟悉,讓他在這一場戰鬥中損失慘重,斥巨資在黑市吃入了太多的人民幣,誰料到全世界都想搞垮大陸,北大陸一時之間窮於應付,吃了幾個月的虧損之後,再也無力維持下去的他最終把自己跟幾個朋友吃下的人民幣全兜售給了林孝智。

外資一從大陸撤走,短時間內就重創了內憂外患的北大陸。就在所有人都不看好大陸,認爲十年的改革開放,一朝功虧一簣之時。這個年輕人非常有魄力的先後又投入了幾筆鉅款,在香港這個遠東最大的黑市吃下了大量的人民幣,穩坐釣魚臺一般的冷漠對待之後一年半的時間裡,自己手上的人民幣如同廢紙一般,經歷了急速跳水跟不能兌換後一文不值。

無疑,他又贏了。一場政治危機很難打垮一個擁有完善工業基礎的國家,儘管短時間內看上去十分悽慘,但度過了最初外資撤資的陣痛,美元外匯儲備花光後的大陸政府,不惜動用了數百噸的黃金儲備跟礦產物資支付欠款,到了90年即將翻過的現在,北大陸總算撐了過來。而人民幣的信用度,也在他們勒緊褲腰帶的支持下,逐漸開始在香港復甦。

林孝智對金融一知半解的,無論投資股票、期貨還是黑市搗鼓人民幣,都是宋念輝在暗中爲他操作,自然對他的家地摸的比旁人更清楚。別的不說了,僅僅只是林孝智在政治危機後先後從黑市吃下的人民幣,就不下於十億元。如今大陸正在積極恢復人民幣的信譽,做了一年多的漁翁之後,這個根本對匯率只是懂點皮毛的人,卻力壓香港金融界的大量銀行,成爲人民幣黑市匯率市場的最大莊家之一,這不可謂不諷刺。

“宋生,你猜中銀今天請我們有什麼事？”

雖然靠坐在後座上閉目養神,但林孝智一直都在認真聽著宋念輝介紹中銀集團。待到他已經把中銀的情況介紹的差不多了,自己才睜開眼睛來,跟他詢問一句。

宋念輝聳了聳肩：“誰知道呢,也許是黃金,也許我們只是過去湊個人數

自從林孝智入主九龍銀行以來,許是受到了他的名人效應影響。過去半年裡九龍銀行的儲蓄資金已經翻了三倍多,如何赫然超過了十七億港幣。只是饒是如此,九龍銀行在香港依舊只是上百家持牌銀行中,規模比較小的一批。宋念輝想了想也不覺得自己值得中銀拉攏,猜測他們多半隻是過去充個人頭而已

“你不是很喜歡說一句話,叫天塌下來有高個。我們九龍銀行只是個矮子,再大的事跟機遇,大陸的人恐怕也是先找那些比我們更有實力的銀行

除了這兩條,我還真想不到中銀請我們能爲什麼事……”

不得不說,宋念輝的猜得很準。車子很快抵達了中環港麗酒店,被中銀集團安排的接待客氣的請進去之後,兩人很快就感覺到了,他們被請來就是湊個人頭、捧場,除了一開始的接待之外,中銀集團董事長宋黎輝,總裁肖年奇在酒會開始之前的半個小時裡,大半時間都在匯豐、渣打等十數家外資銀行巨頭派來的人之間遊走。儘管兩人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但眉頭的鬱結任誰都能看得出來。

“還真被你猜對了……”

叫住從身旁走過的一個侍者,林孝智拿了一杯香檳,卻只淺飲一口便拿在手上搖曳著,目光不時瞟向遠處會場中心的那個圈子低聲說道。方纔經過宋念輝的指點,他已經認出了那圈子裡的幾人,悉數都是香港金融界的真正大佬巨

宋念輝微微一笑,卻也不說話。

雖說在香港名氣不小,如今更是娛樂圈炙手可熱的巨頭。不過在金融界,林孝智可沒多少名氣,或者說他比之宋念輝還不如。

“宋總,你也來了……”

“宋總,好久不見……”

這不,一會功夫,來來往往已經有七八人朝林孝智他們這邊走了過來。當然,雖然也有人認出了他林孝智來,但多半卻都是衝著宋念輝走過來的。

“林董,我來爲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東亞銀行李國寶董事長的大公子李民橋先生……”

“林董,這位是大新銀行的王祖興副經理……”

在宋念輝的引薦下,短短半個小時裡,林孝智便與十數人交換了名片跟聯繫方式。趁著酒會即將開幕,會場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給正在會場中央調試麥克風的中銀一行人所吸引,林孝智這才鬆一口氣。與金融圈相比,他更加習慣與草根氣息濃郁的娛樂圈打交道。

“瞧出來了沒有……”宋念輝小聲在他身邊低語。

“嗯”林孝智點點頭,他聽懂了宋念輝的意思,方纔他介紹給自己認識的雖然囊括了香港小半金融集團,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無論是代表東亞銀行前來的李民橋還是代表大新銀行來的王祖興等人,多都只是銀行的一些老闆後輩子侄。放眼望去除了少數幾家親近大陸的銀行跟集團外,大多數香港金融界大佬並未親自到場。

所以今晚無論中銀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們的目的註定不可能成功。

林孝智默默地看著會場中央強撐笑臉致辭的中銀董事長宋黎輝,心裡默默嘆一口氣。六月風暴之後,本來就對大陸抱有一定警惕心裡的香港精英界,似乎現在的戒心更大也更強了。更糟糕的還是,因爲外資撤資令改革開放十年的努力功虧一簣,大陸內部自己現在掀起了一波反對改革開放的抵制之聲,而且保守派逐漸佔據了上風。

香港人想要更開放的承諾,大陸給不了,這正是現在橫擋在大陸跟香港之間的一道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