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越這一病便一直病到大年,原是普通風寒,卻因著底子太差,一直臥病在牀,雖然發燒沒有導致她任何的智力受損,可身子骨卻越來越差了。平日裡多走幾步路也是需要歇一歇,太醫們也經常來看了,只是說損傷了元氣,可這元氣什麼時候補好,所有人都沒有把握,陳暮白有一段時間大發雷霆,心情也十分陰鬱,在那期間當差的,犯了一點點錯便會被皇上罵一頓然後拖下去處罰。
一直持續到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遲越的身子纔好的差不多,究竟是不是好了,只有遲越知道,因爲她在陳暮白身邊從不曾透露半分痛苦的模樣,因著年關,宮裡甚是忙碌,連陳暮白也少見的忙碌著。遲越這一日醒的分外早,而後她起身,忍不住咳了兩聲,品令在外頭聽見,放下手裡的活趕過去,伺候她起身,而後輕聲道:“娘娘,天才剛亮,怎麼這個時辰就醒了?”
遲越微微一笑,抽出身子坐起來,品令爲她把身子後面墊了點舒服的墊子,又掖了掖被角,遲越有些無奈的看著品令而後開口道:“這月餘整日裡躺在牀上,身子是在是沉的很,今日覺得分外舒服,便想著吃完飯下去走動走動。”
品令有些爲難的看著遲越,自從她病了之後,皇上命她們宮婢對她的照顧簡直是細之又細,以至於前半個月想要下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雖然遲越偶爾也厭煩的很,但她也都清楚大家是爲了她的身子好不多做些什麼。但是如今躺了一個多月,身子真真是快要長毛了,再加上日夜顛倒,不是白天睡便是晚上睡,她都有些睡不著覺,只要一閉上眼睛便頭疼,品令想了想,而後開口道:“今日天氣是好不錯,可前日裡下了雪,今兒外面在化雪呢,都說下雪不冷,化雪的時候才冷,娘娘爲了身子,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遲越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品令,而後開口道:“我想也是沒多大事的,左右我儘量待在屋子裡,明兒個可就大年三十了,我可不想在牀上從今年一直躺到明年,品令你說是吧。”品令還想反駁,遲越的臉色已經帶了些許不樂意,品令無奈,只好一邊派人去請皇上一邊給遲越穿衣。
許久沒有下牀,如今腳一落地,遲越竟覺腳下十分無力,回想起自己曾飛檐走壁,一把劍便可以闖蕩大千世界的時候,不免有些唏噓。躺了這些日子,她不再消瘦,肉倒是長了些,臉看著圓潤了許多,可氣色仍舊是不好,遲越怕惹得陳暮白憂心便在臉上撲了些胭脂遮蓋,果然化了妝,看起來氣色也遠比方纔好了很多。
遲越纔剛剛打扮完,陳暮白便帶著一身寒氣開門進來,見遲越已經穿好衣服,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而後走到她身邊道:“怎麼下牀了,身子好利索了嗎?”遲越水潤的眼眸瞪了陳暮白一眼,帶著略微撒嬌的語氣道:“好多了,整日躺在牀上,身上的力氣都消失掉了,明日便是大年三十了,我起來走走好陪你守歲。”
陳暮白擡起她的下巴仔細的瞧了瞧,見氣色當真好了很多才稍稍放下心道:“.也好,正巧今日天氣好,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
“你今日不是很忙嗎,我其實不用你陪也可以的,有品令她們呢!”遲越淡淡道,說話間帶著輕微的喘氣聲,如今柔弱的她很難跟從前那個倔強又會舞刀弄劍的她聯繫在一起,多年不握劍,手心已然沒有了老繭,一雙纖細的手如玉一般,陳暮白當真將她養成了大家閨秀裡的千金小姐。
“沒事,我既然來找你便是忙完了,放心吧!”陳暮白微微一笑,而後牽住她的手將她的手藏進自己的袖子中,兩人就這麼出了們,此時宮裡掛滿了紅燈籠,還有各種彩色飄帶與紅底黑字的對聯與福字,下人們也穿的稍微喜氣了些。
與從前平日裡的不大一樣,兩人在宮裡走了一圈,遲越便覺身子有些吃不消,開始停下來喘了幾口,陳暮白也不急她,只是跟在她身後慢慢的等著,自從遲越受了風寒,他更溫柔了,只要遲越一開口,便感覺去讓下人尋,就算遲越不開口他也會弄一些好玩意逗遲越,因爲他們兩個彼此心中都知曉,不知道能陪伴雙方到什麼時間,所以都在珍惜有雙方的時候。
兩人逛了一圈陳暮白便帶著遲越回去吃藥,他將下午看奏摺的時間搬到了遲越的長樂宮裡,在不打擾遲越的前提下開始忙活自己的事情。遲越喝了藥也正覺無聊,突然想起兒時家中過年都會做一些糕點與好看的餑餑來哄孩子們玩耍,便讓品令去準備了赤豆,紅棗還有一些麪粉,想著反正明日也是大年不如做一些供奉在天地間,以祈求來年陳國風調雨順,身邊的人身體安康。
這個想法一旦開始便剎不住車,遲越讓品令去叫了蘭芝與墨菊,一行四人開始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折騰一些自己會做的東西,什麼糕點,餃子等等,只要幾人閒著無聊便會湊在一起做然後再由下人拿去蒸好。陳暮白在一旁批閱奏摺看著幾個女兒家說說笑笑心中甚是無奈,可臉上卻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微笑來,只要遲越心中歡喜,他也覺得歡喜,他斂眸掩飾掉心中的疼痛,放下手中的奏摺開始湊過去跟他們一起,長樂宮裡難得的又是一番喜氣洋洋的味道。
及晚間,遲越白日裡玩得有些過分,傍晚便覺得十分疲累,匆匆忙忙的吃完飯喝完藥便躺在牀上睡過去,陳暮白有些無奈的摸了摸她的頭,而後便出了門。從前他不信佛,只覺得成事在天,謀事在人,任何事情,如果自己想要得到便要努力去爭取,可當他得到了遲越的那一瞬間突然又有了無力感,那種深深的無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