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沈珺昊上下打量著三皇子的同時,三皇子也在打量著沈珺昊,可顯然三皇子打量的時間要短一些。
“寧王殿下這麼急著找澤寒來,可是爲(wèi)著昨日鋪子失火一事?”三皇子的面上帶著擔(dān)憂之色,似是解釋一般說道:“澤寒今個兒正要出門子的時候,纔得到了這個消息,澤寒細細思量著,似是從來沒有什麼事兒是與寧王殿下衝突的,貿(mào)然猜測,還請寧王殿下不要見怪。”
三皇子將自己的姿態(tài)做得極低,他是三皇子,在皇帝蕭宏峻面前,自然是自稱兒臣的,可是到了寧王沈珺昊這裡,他稱臣有些奇怪,論理是應(yīng)該喚作皇叔的,可是他與沈珺昊又是沒有血緣關(guān)係的……
三皇子很明智的將自己的名字說了出來,謙卑非常。
沈珺昊臉色微沉,平靜的說道:“孤給王妃的鋪子,竟然在臘八節(jié)當(dāng)晚出了差池,這事兒著實是稀罕的緊,孤著人打聽了一番,得知東邊的書畫鋪子是三皇子名下的,少不得喚三皇子過來問一問!”
沈珺昊的臉上如臘月裡的冰雪,沒有一絲溫度,擡眸直視三皇子,“若是三皇子對孤有意見,可以直接衝著孤來,命人算計了寧王妃的鋪子,孤斷不能容你!”
三皇子臉色微僵,沉默了片刻,似是有些個委屈,說道:“寧王殿下誤會了,澤寒怎麼可能對寧王殿下有意見?”
三皇子澤寒的聲音愈發(fā)的低,輕聲解釋著說道:“即便沒有寧王殿下,澤寒也依舊是三皇子,寧王殿下出不出現(xiàn),澤寒的身份都不會有改變!”
三皇子澤寒的聲音有些低,但是沈珺昊聽的很清楚,三皇子雖然沒有直言,但是意思很明白,沈珺昊的出現(xiàn),對於他沒有任何影響,那麼沈珺昊的出現(xiàn),對誰最有影響呢?
自然是原本的太子殿下,如今的二皇子澤凱了。
沈珺昊指了指下首的圈椅,“三皇子坐。”
三皇子澤寒也沒有客氣,撩了袍子坐了下去,但是卻有些誠惶誠恐,“不瞞寧王殿下,那處書畫鋪子,也算是澤寒最賺錢的一處鋪子了,澤寒跟二哥不一樣,擔(dān)著宮裡內(nèi)務(wù)府的差事……”
“這一場大火,澤寒虧損嚴重……這都要過年了,還有那麼多的奴僕們等著過年發(fā)放銀子……”三皇子的眉頭皺的極緊,“裡面還有不少是名家名作,這一次,澤寒真的是……”
三皇子說著眼眶就紅了起來,這讓沈珺昊緊緊皺著的眉毛,微微鬆開,反而換成了挑眉的姿態(tài)。
女人哭,沈珺昊倒是見過不少,但是男人哭……沈珺昊還是第一次見!
沈珺昊雙手交叉抵在下頜上,墨玉般的眸子在三皇子澤寒的臉上一掃而過,冷聲說道:“孤初入寧朝,手中產(chǎn)業(yè)不多,卻遇到了這樣被狹私報復(fù)的事兒,孤不管你和二皇子的爭鬥,孤只知道,你書畫鋪子的火,蔓延到了寧王妃的綢緞莊!”
三皇子連忙站起身來,衝著沈珺昊拱了拱手道:“澤寒知道,澤寒怎麼解釋,寧王殿下怕是也不會相信的,但是澤寒還是要說,這件事情,澤寒是被人利用了,這一場大火,寧王殿下?lián)p失的是臉面,澤寒損失的,則是銀錢。”
“澤寒不願意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澤寒不會與寧王殿下爭辯,王爺說什麼,澤寒便應(yīng)什麼,王爺非要讓澤寒補貼了這鋪子的損失,澤寒也絕無怨言,但是澤寒手中確實銀錢緊張,還請王爺容澤寒和緩一二,最多明年年底,澤寒一定會將銀兩還給寧王殿下!”
三皇子澤寒深吸了一口氣,恭恭敬敬的衝著寧王沈珺昊行了一禮!
沈珺昊似是在思量著些什麼,又似是在考慮三皇子所言是真是假,一時倒是沒有說話,半晌才道:“三皇子記得就好,綢緞莊,共計一千兩銀子。”
三皇子抿了抿脣,一千兩銀子,對於一個皇子來說,算不上太多,但是他剛剛損失了一個書畫鋪子,等於沒有了最大的進項,還有要補貼給書畫鋪子的銀錢,一千兩,是怎麼也沒有的。
三皇子咬了咬牙,點了點頭,算是應(yīng)了!
三皇子原以爲(wèi),這事兒就算是這麼過去了,豈料沈珺昊卻是站起身來,將身後的圈椅讓了出來,溫聲說道:“空口無憑,三皇子立個字據(jù)吧!”
三皇子似是有些震驚,下意識的擡頭看了沈珺昊一眼,沈珺昊不該是這樣小家子氣的人,怎麼會?
可偏偏是這一眼,就讓沈珺昊心中瞭然了,挑眉問道:“怎麼?難道三皇子想要空口無憑?”
三皇子迅速的沉下臉去,換成了溫潤的笑容說道:“自是不能的,澤寒這就給寧王殿下寫借據(jù)。”
沈珺昊從身後的書架上拿了一本書,隨意的翻動著,坐到了一旁的圈椅上,三皇子偷偷的看了沈珺昊一眼,見其沒有盯著自己寫東西的模樣,便提起筆來,在書案的信箋上,寫下了一封借據(jù)。
三皇子吹乾了墨跡,雙手捧著,到了沈珺昊的跟前,笑著說道:“澤寒寫好了,還請寧王殿下過目。”
沈珺昊隨手指了指身邊的高幾,便不再瞧三皇子了。
三皇子微微皺眉,方纔要讓自己寫借據(jù)的時候,那麼強逼著,這會兒又不在意這借據(jù)上寫的是什麼了?
三皇子弄不明白沈珺昊的心思,便將那信箋平平的放在了身邊的高幾之上,靜靜的站在那裡。
沈珺昊似是看書看得入了神,半晌都沒有任何動作,三皇子一直小心的打量著沈珺昊,似是在想著他此舉的意思,直到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沈珺昊才緩過神來,不悅的皺著眉頭,擡眼望向三皇子,“三皇子可是還有事兒?”
三皇子雖然心裡有些不滿,但還是恭聲說道:“澤寒擔(dān)憂寧王殿下還有旁的吩咐,所以纔會一直沒有離開。”
沈珺昊隨意的擺了擺手道:“沒事了,走吧,你擋著孤看書的光線了!”
三皇子眉頭微微皺了皺,但是什麼都沒有說,依舊保持著翩翩君子的溫潤如玉。
等著書房的門緩緩的關(guān)上了,沈珺昊那雙墨玉般的眸子,才從書本中擡了起來,定定的盯著那關(guān)閉的門扉。
沈珺昊將手中的書拿起來,又放回書架,卻是拿起了三皇子寫好的那張借據(jù),細細的看了兩眼,又從一旁立櫃的匣子裡,取出來幾張信箋,細細做了比對!
沈珺昊微微皺眉,“隨風(fēng)!”
隨風(fēng)應(yīng)聲進入,恭聲答道:“王爺有何吩咐?”
沈珺昊將方纔三皇子所寫的那張信箋遞給隨風(fēng),冷聲吩咐道:“將這信箋拓印,尋人去鑑別筆跡!”
隨風(fēng)也沉了臉色,沒有說話,自去做事了。
隨風(fēng)正要走了出去,沈珺昊又問道:“王妃此刻在哪裡?”
“回王爺?shù)脑挘蹂嚼u宣了兵部侍郎夫人林氏,還請了慕容少夫人,這會兒應(yīng)該是與兵部侍郎夫人說著話,慕容少夫人在偏廳候著。”
隨風(fēng)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自家王妃的氣勢真不是蓋的,先跟一個小小的吏部侍郎夫人說話,卻是讓堂堂慕容少夫人在外頭候著!
沈珺昊點了點頭說道:“你做完了差事,去一趟正院,跟王妃說一聲,孤在外書房。”
隨風(fēng)應(yīng)了,很快就將沈珺昊吩咐拓印和對比筆跡的事兒吩咐了下去,便親自往正院汀蘭苑而來。
這會兒是雲(yún)珠,雲(yún)瑤和蔣嬤嬤在裡頭伺候著,素心和素雲(yún)在外頭,素雲(yún)去偏廳服侍著慕容少夫人了,素心正是去取茶點的功夫,就見隨風(fēng)在正院門口被小丫頭攔著。
“怎麼回事?”兩個守著門的小丫頭行了福身禮,說道:“回素心姐姐的話,外院的隨風(fēng)管事說,有事兒要回了王妃,婢子們不敢讓隨風(fēng)管事進去。”
這寧王府上下的規(guī)矩,都是蔣嬤嬤親自教導(dǎo)的,再加上有先前被打殺了一半奴婢的事兒在前,新進入寧王府的奴婢們,都規(guī)矩的很,這裡是後院,便是隨風(fēng)是外院的管事,她們也沒有膽子放隨風(fēng)進去。
素心點了點頭,看向隨風(fēng)問道:“平日裡也就罷了,這會兒王妃待客呢,若是你一個男子進了去,怕是要被人笑話咱們寧王府沒規(guī)矩,有什麼事兒,我給你傳了就是了!”
隨風(fēng)也算是跟素心熟識了,便笑著回道:“王爺那邊見過了三皇子,又問了王妃此刻在做些個什麼,最後讓小的傳話,說王爺在外書房。”
聽著似是沒有什麼關(guān)聯(lián)的話,但若是當(dāng)真聰慧,就應(yīng)該明白隨風(fēng)的意思。王爺見過了三皇子,卻又問了王妃在做的事兒,又說了人在外書房,可見就是已經(jīng)確定了這背後之人是三皇子了,只是瑾悠這邊面子功夫不能少,只是讓瑾悠好歹走個過場,便去了外書房,沈珺昊在外書房等著她。
素心在心中將隨風(fēng)的話默默記了一遍,便道:“行了,我醒得了,王妃這會兒正與兵部侍郎夫人林氏說的起興,不好擾了,不過慕容少夫人也等了一會子了。”
隨風(fēng)暗地裡讚了一聲,素心回的倒是委婉,但意思是表達清楚了,王妃這是擡舉著兵部侍郎夫人,晾著慕容少夫人呢,一會兒就會過去外書房了!
隨風(fēng)得了準信兒,自是一溜煙的跑回外院傳話去了,素心瞧著隨風(fēng)奔跑的模樣,微微一笑,都成了管事了,怎麼行事還跟個傳話小廝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