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宴席,到處都是謀算好了的陰謀,孫嘉怡有些魂不守舍,不知道孫嘉柳見了澹臺懷鳴會是個什麼樣子。
她原本是要跟著去的,可是想到她的姿色到底比孫嘉柳出衆(zhòng)了不少,她生怕自己過去,會搶了孫嘉柳的風(fēng)頭,是以只是留在原處等候,她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正要扭身去尋人,卻見自己身後有人正在盯著她。
她細(xì)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盯著她瞧的人,正是新任勇郡王世子,納蘭墨塵,孤身一人,就那麼直直的望著她的方向。
孫嘉怡原本以爲(wèi),納蘭墨塵是看著自己的,可自己明明已經(jīng)有所動作,納蘭墨塵的眼神卻是有些空洞的,孫嘉怡鬆了口氣,看來,納蘭墨塵是在思量著什麼事情,不過剛好看到自己的方向罷了!
孫嘉怡遠(yuǎn)遠(yuǎn)的衝著納蘭墨塵福了福身子,算是行禮了。
納蘭墨塵的心思迴轉(zhuǎn)回來,看到對面的孫嘉怡,深邃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情緒,竟然是向著孫嘉怡走了過來。
一時之間,孫嘉怡倒不知道,自己是該走還是該留,若是走,她害怕瑾悠與孫嘉柳回來,尋不到自己,可若是留在這裡,怕是會擾了納蘭墨塵。
因爲(wèi)納蘭墨塵的眼中,分明就是寫著生人勿進,寫著厭惡的。
孫嘉怡還很少見到,有人見到她,會是這樣的神色的。
不,應(yīng)該說,她原本是見過很多人,用這樣的神色瞧她,那個時候的她,因爲(wèi)是永樂侯府的獨女,又自小被宮裡下旨,封爲(wèi)縣主,一直是自恃高人一等的,直到遇到瑾悠,那個時候,瑾悠還是澹臺府的三小姐。
認(rèn)識的時間長了,瑾悠雖然從未與她說過,她是驕縱的,可潛移默化中,孫嘉怡也明白過來,自己當(dāng)初爲(wèi)何會被六小姐澹臺芷算計,若是自己不是那麼孤立,不是那麼驕傲,六小姐澹臺芷也不會算計到她的頭上來!
後來便有了那麼個沒心沒肺的傻妹妹孫嘉柳,她的母性情懷一爆發(fā),便不可收拾,因著照顧這個妹妹,她也懂得了一些道理,尤其是如今已經(jīng)到了議親之年,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歸屬在哪裡,她的性子也就被磨平了一些!
之後,她的姿容愈發(fā)出色,與瑾悠二人,並稱京城縣主雙姝,人也就愈發(fā)的矜持了,那些個貴公子看向她的神色,也都有了變化,是仰慕的,或是貪戀的。
可納蘭墨塵那是個什麼樣的眼神,在看著自己呢?似是在看著自己,又似是透過她,在看著旁的人,這樣飄忽的眼神,讓孫嘉怡有些膽戰(zhàn)心驚,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麼?
孫嘉怡正轉(zhuǎn)身要走,總之先離開了這個納蘭墨塵再說,可納蘭墨塵卻突然間開了口,“你是嘉怡縣主?瑾悠縣主的至交好友?”
涉及到瑾悠,孫嘉怡的腳步微頓,看向納蘭墨塵的眼光,便帶著審視,帶著探究,瑾悠雖然從未與她明說,但她二人相交日久,嘉怡可以從瑾悠的眼神中讀出來,她是有些懼怕這個納蘭墨塵的。
能讓瑾悠懼怕的人,著實是不多的,所以孫嘉怡停住了腳步,她想要看一看,這個納蘭墨塵到底在玩著什麼把戲!
“回大將軍的話,我確是瑾悠縣主的閨中好友。”沒有任何問詢,只是平和的回答。
不得不說,孫嘉怡的表現(xiàn),讓納蘭墨塵很滿意,若是孫嘉怡的眼神中透露出半點對他容貌的讚賞,或是對他的濡慕之情,他一定會立刻轉(zhuǎn)身就走,絕不會再在意,她是不是瑾悠的閨中好友。
但是孫嘉怡沒有,納蘭墨塵有著天生的疑心,他若是沒有記錯,當(dāng)初他認(rèn)親宴那一日,面前的這個女人,曾經(jīng)與瑾悠偷偷說過話,讚歎過自己的容貌,勝似女人,爲(wèi)什麼今日再見到她,她卻沒有了那樣的神色?
難道說,董珺昊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瑾悠縣主,而瑾悠縣主又告訴了面前的嘉怡縣主?
納蘭墨塵有些許的惱怒,這些人,一個個都是不可靠的,若是任由她們這麼傳揚下去,沒等到自己將人脈鋪好,他的身份,怕是就已經(jīng)曝光了!
納蘭墨塵又衝著嘉怡縣主走了兩步,心中的憤怒,讓他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心情,他突然伸手捏住了嘉怡縣主的下巴,逼著她與自己對視,低聲問道:“說!蠢女人,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孫嘉怡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想要扭過頭去,奈何納蘭墨塵捏的她的下巴死死的,根本就掙脫不得,顧忌著納蘭墨塵的身份,孫嘉怡沒有發(fā)火,反而儘量語氣平和的問道:“不知道大將軍問的是什麼事情?”
納蘭墨塵看到那雙閃耀如星的鳳目,緊緊的盯著自己,沒有懼怕,沒有仰慕,沒有任何他在旁的女人眼中見到的神色,反而……讓他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納蘭墨塵突然鬆了手,愣愣的看著孫嘉怡,又像是在看著旁人……
孫嘉怡並沒有因爲(wèi)納蘭墨塵的鬆手,狼狽而逃,反而很平和的看向納蘭墨塵,問道:“大將軍問的是什麼事情?是什麼事情,我是知道的?”
孫嘉怡不會允許隨意讓人輕賤了去,即便這個人是如今京城中,炙手可熱的那一個。
納蘭墨塵只覺得自己的心裡是疼痛的,疼得他幾乎不能呼吸,那是他唯一一個,曾經(jīng)珍之重之的人,也是促使他入京之人……
納蘭墨塵突然彎下腰去,整個人似是承受不住這種痛楚,那次之後,他經(jīng)常這樣疼痛,太醫(yī)來給他看過,卻診斷不出是什麼病癥,只有他知道,自己的病,是心病,這輩子都不會再好了,永遠(yuǎn)都不會再好了!
原本,他入京之後,已經(jīng)很久沒有犯過了,這一次,見到孫嘉怡,竟然犯了病!
孫嘉怡不知道納蘭墨塵出了何事,明明方纔還是不可一世的,逼迫著她,甚至於,眼神中是有殺意的,這會兒卻是痛楚難當(dāng)……
“大將軍?大將軍?你怎麼了?”孫嘉怡看向納蘭墨塵,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原是想要呼喚人的,可是這裡原本就是一個僻靜所在,周圍似乎又被納蘭墨塵清了場,根本就沒有旁人!
孫嘉怡皺了皺眉,到底還是蹲下身去,輕輕的拍了拍納蘭墨塵的後背,低聲問道:“你怎麼了?”
突然被女人碰觸身體,納蘭墨塵下意識的便是回手推了孫嘉怡,孫嘉怡原本就是半蹲著身子,一個重心不穩(wěn),就已經(jīng)跌倒了下去,“你這人……”
見到納蘭墨塵的額頭上有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孫嘉怡想要責(zé)備的話,硬生生的頓在脣邊,面前又站起身來,在納蘭墨塵身邊問道:“你這樣不成,我得趕緊給你尋太醫(yī),你在這裡等一等,我立刻去喚人!”
孫嘉怡扭身欲走,卻被納蘭墨塵拽住了手腕,深邃的眼眸緊緊的盯著她道:“不許喊人!”
孫嘉怡的眼神帶著些許的冷漠與倔強,納蘭墨塵知道,方纔自己對孫嘉怡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讓孫嘉怡對他沒什麼好感了,孫嘉怡不一定會聽了他的話。
納蘭墨塵有些無奈的咬了咬牙道:“你不用喊人,我一會兒就好!”
孫嘉怡見納蘭墨塵的語氣緩和起來,便默默的蹲在那裡,時不時的看著納蘭墨塵,只想著,一旦納蘭墨塵一直這樣下去,她定會立刻去尋人。
納蘭墨塵是與她在一處的,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一是毀了她的閨譽,另一個,納蘭墨塵如今是宮中的紅人,自己一個不小心,便要被牽連了進去。
孫嘉怡直覺覺得,納蘭墨塵不是個簡單的人,她一旦被牽連進去,定然落不得什麼好下場,孫嘉怡可不覺得,她有瑾悠那樣的好命,能得皇后娘娘的寵愛!
納蘭墨塵就在孫嘉怡打量的眼神中,漸漸平息了下去,心那裡,不那麼疼了,彷彿有陽光照到了他心房的角落中,讓他心底裡的陰霾,一點點的消散!
納蘭墨塵對上孫嘉怡那雙閃耀如星的鳳目,突然間垂下頭去,她不是她,她已經(jīng)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孫嘉怡見到納蘭墨塵緩緩的站起身來,有些躲避自己的眼神,少不得也跟著站起身來,“你回你那邊去吧,這邊是內(nèi)宅,雖說是你辦的宴席,但都是女眷,你來這邊,便是失了規(guī)矩。”
納蘭墨塵一時無言,孫嘉怡竟然用這樣的語氣與他說話,這算什麼?憐憫嗎?
孫嘉怡見納蘭墨塵不動地方,只好道:“你放心,今日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你剛?cè)刖萌菀椎昧擞驴ね跏雷拥纳矸荩惺驴傇撏滋闳缃袷腔首宓娜耍粋€不小心,便要沒了性命,原本在你之前的納蘭羽,便是個例子!”
納蘭墨塵依舊無言,語氣中帶著嘲諷,肯幫他的人,定然是有目的的,“你爲(wèi)什麼要幫我?”
納蘭墨塵甚至於可以想到孫嘉怡的回答,莫不是覺得他長得俊俏,或是如今他身份高貴,給他一點兒甜頭,日後讓他知恩圖報罷了!
孫嘉怡傲嬌的掃了納蘭墨塵一眼,看到他眼底的嘲諷,便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心思,懶得理會他,扭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