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媽媽看了澹臺靜一眼,便見她溫柔的看著自己,那些誅心的話語,便堵在喉嚨裡說不出口。
澹臺靜微笑著搖了搖頭,又向桂媽媽點了點頭,神色堅定。
桂媽媽嘆口氣,明白三小姐的意思,她這是告訴自己,她要聽真話,聽實話,曉實情。
桂媽媽思量了思量,又看了蔣嬤嬤一眼,最終還是如實答道:“三小姐讓奴婢去查探,如今外面是怎麼傳言的,奴婢去查了……”
“如今澤城都在說,三小姐原與那王公子情深意重,只因著意外落水,成爲啞巴,便心灰意冷,再也不肯與王公子在一處,甚至自甘墮落,想要嫁入京城高官爲妾;王公子深情不移,苦等三小姐,不介意三小姐失語之癥;五小姐與三小姐姐妹情深,甘願代三小姐與王公子在一處。”桂媽媽看了蔣嬤嬤一眼,飽含深意的說道:“如今的澹臺府已經(jīng)是澤城的熱門話題了。”
澹臺靜不置可否,她早就猜到葉氏一定不會甘願如此的,也知道那日在學堂門口鬧成那般,是一定不可能輕易揭過的。即便她的父親是知府,即便她的父親已經(jīng)交代過了,可依舊擋不住衆(zhòng)口鑠金,積毀銷骨!
如今,她是那個先前便與寒門學子私下定情的浪蕩小姐,又是那個做不得官家嫡妻,甘願爲人妾室的墮落小姐;王子瑜是深情款款,矢志不渝的情深公子;五小姐澹臺萱是護姐心切,重情重義的小小姐。
如此一來,輸?shù)哪莻€人,只有自己一個。
澹臺靜不得不佩服葉氏的手段,不過是不到兩日的光景,能做到這般,實在不易。葉氏很聰慧,昨日是自己揪著父親的前程不放,將那個所謂的董家旁支拉了出來,一個比父親官位還要高的京城官員,涉及到父親的前程,父親一定不會放過葉氏。
葉氏很快就驚醒了,就比如現(xiàn)在,傳言中,沒有任何涉及到,那個從四品千牛衛(wèi)中郎將,她想要與誰爲妾,絲毫未提。
馬元童今個兒排隊排了幾個時辰,沒想到不過是這麼會兒功夫,澤城的流言就已經(jīng),漫天飛舞了,面前的澹臺三小姐何其無辜?
她失足落水,原本那般如碧玉一般的溫婉人兒,失去了聲音,迎接她的不是父母的憐愛,而是一盆盆的髒水,勢要將她拖入泥沼裡,再也不得翻身!
澹臺靜輕輕的點了點頭,沒在說什麼,只向馬元童輕輕頷首示意,讓蔣嬤嬤送客。
馬元童一步三回頭,看著那抹淡黃色的身影消失不見,他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三小姐曾在他最彷徨失措的時候,助過他,他也該爲三小姐做什麼纔是。
馬元童暗下決心,一定要幫助三小姐渡過難關!
出了府門,馬元童直直的便回了學堂,王子瑜一定在學舍裡,這件事,始作俑者是王子瑜,只要王子瑜出面澄清,這件事情方能有迴轉(zhuǎn)的機會。
馬元童回到學堂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黃昏了,酷暑難耐,學堂早早便下了學,馬元童遠遠的看到王子瑜的門扉輕掩著,便直接叩了門,走了進去。
王子瑜站立了三個多時辰,又是在烈日下,著實是著了暑氣,這會兒有些難過,正躺在榻上安歇,心裡盤算著澹臺府的事情。
想到董家的勢力,王子瑜直覺自己不能再去招惹澹臺靜,澹臺靜那日的兩巴掌,絕不是作僞,三小姐待自己的心意,早已經(jīng)跟平日裡不同,若是自己再強求下去,怕是會落得雞飛蛋打的下場,可五小姐就不一樣了……
就在王子瑜思量的時候,馬元童進了來,見到王子瑜翹著二郎腿躺在榻上的模樣,微微皺了皺眉,有些時候,不怪世家小姐瞧不上他們寒門學子,出身便決定了言行舉止,就比如王子瑜這會兒的動作,官家公子少爺是決計做不出來的!
王子瑜的門扉被人打開,他還來不及收斂自己的動作,眼見來人是馬元童,他又鬆了一口氣,馬元童也是寒門出身,這種莊稼漢的粗鄙行爲舉止,自是也瞧得多了。
王子瑜不悅的說道:“你怎麼沒等我喚你進來,你便自己進來了?”
馬元童側(cè)過身去,不再看王子瑜的動作舉止,只低聲道:“你與澹臺府的三小姐,五小姐鬧得滿城風雨,身爲男子,你著實應該出面解釋一下,怎能讓兩個姑娘,爲你揹負了那般名聲。”
王子瑜沒料到馬元童竟然會與他說這個,先是一愣,旋即又帶了一抹了然的笑意,冷嘲熱諷道:“原本以爲你是個書呆子,沒想到也對這樣的事情上心,你指的是三小姐澹臺靜吧!我早就該知道,你也是喜歡三小姐的!”
馬元童有些惱怒,不知道是惱怒王子瑜這般說話,還是惱怒王子瑜將自己與他相提並論,甩了袖子便道:“元童沒有子瑜兄那麼多的心思,元童不過是憑白多叮囑子瑜兄一句罷了,子瑜兄如今的做派,實在有失君子之風!”
“君子之風?”王子瑜站起身來,掃了一眼菱形窗外,此刻早已下學,學堂內(nèi)並無他人,便直言不諱道:“你以爲你我是什麼樣兒的人?是官家的少爺還是公子哥?不過是爲了出人頭地,奮力一搏的貧民罷了!講究什麼君子之風?你我要惦念的是,冬日裡沒有糧食,沒有周濟的時候,是否能吃飽穿暖!別以爲你在這學堂裡讀些書,便能趕上那些個正經(jīng)官家公子了!”
“你也別在這裡裝作大義凜然的模樣!我知道,你是嫉妒我,得了澹臺府兩位小姐的青睞,如今三小姐打了我兩巴掌,你便覺得自己又有機會了!你少來這一套!我告訴你,我王子瑜得不到澹臺三小姐,你也別妄想。”
王子瑜氣得咬牙切齒,上午那三個多時辰的站立,讓他屈辱不堪,說的話,也就含了怨恨:“我得不到的,在澤城地界,誰也別想得,我倒要瞧一瞧,澹臺三小姐跟我有了牽連,還有哪個人能娶她,我要她一輩子都在澤城當老姑婆,永遠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