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葫蘆?”趙倜看了眼手上焦黃皮小葫蘆:“是此物的名稱嗎?”
他不由再次掂量了一下,這小葫蘆沉甸甸的,絲毫不似正常的重量,反而好像裡面灌鉛裝鐵了一般。
究竟是個何物?他想了想伸手去拔小葫蘆的蓋子,可那蓋子卻彷彿鑄定般,紋絲不動。
趙倜皺皺眉,手上加大力度,卻依然沒有拔動葫蓋。
看來應該不是這樣開的,他走回案後,將小葫蘆放於案上,微微思索。
片刻過去,趙倜神情忽地一動,默默唸誦了幾句咒詞,左手擡起,只見上面一縷金色光芒纏繞。
然後他用兩根手指夾住葫蓋,那一縷金色光芒立刻糾纏過去,宛如一條金色的小蛇,將蓋子包得嚴嚴實實。
這是一種破除禁制的道法,名爲小玄解術,是王語嫣告訴他的諸般法術之一,得自於逍遙子。
此術共分九層,按照總綱釋意,一旦練至大圓滿境界,別說法器,就算是法寶的禁制都有機率能破除掉,然後再以此術重新煉化定下。
不過趙倜卻只練了第一層,王語嫣給的法術實在太多,他將一些簡單容易的都稍稍入門,揣摩一番,待以後有時間再逐個深入。
這第一層小玄解術按照總綱解釋,已經能夠破開初入品級的法器之禁。
法器分爲兩種,一種是不入品,拿來就可以使用,不因主人更換而無法驅使。
還有一種是入品,就是能夠在上面落下禁制,只有主人才能打開,旁人受禁制所限,即便拿於手中也無法駕馭。
入品法器視威力作用高低不同,最低級的稱爲初入品級。
趙倜對法器瞭解不深,畢竟這時世上少見,之前攻打彌娥川軍司得到的那個萬花筒法器,該爲不入品,因爲法力能直接輸入進去催動。
眼下這個雷公葫蘆連蓋子都打不開,該是一隻入品的法器,就不知趙佶從哪裡得到,而這隻有一層的小玄解術是否可以煉化禁制。
此刻便見那縷小蛇一般的金光在葫蓋上飛快流轉,趙倜默默催動法力,只是十幾息後,一聲清脆似乎打碎了什麼東西般的“啪”地動靜傳來。
接著趙倜感覺手指一鬆,那葫蘆蓋拔開。
煉化了?趙倜揚了揚眉,目光剛落在葫嘴上,就聽一陣“噼啪”的恐怖之音從中響起,然後那葫口之處彷彿蛛網交織一般,紫色電光閃亮糾纏,在往外拼命擠冒。
嗯?趙倜眼睛瞇了瞇,回手便將蓋子蓋住,這雷公葫蘆似乎是一個儲存雷電的法器啊。
他打開蓋子後,並未以法力催動使用葫蘆,卻自有紫色電光散逸鑽出,那該並非攻伐之器,是個盛裝雷電的東西。
再想到神霄道所擅長的諸門雷法,心中不由瞭然,這該是專門修煉神霄道法術的一件器物了,而且專爲儲藏雷電所用,不然不會叫雷公葫蘆這個名稱。
趙倜拿著葫蘆沉吟片刻,笑了起來,這東西對他也是有所大用,王語嫣所說道法其中雷電之法不少,陽雷陰雷五行雷法都有。
有了此物就方便練習,直接就能練成雷法,不用一點點引天雷地火,操縱熟悉,費時費力不說,一個弄不好還容易反噬受傷。
他微微一笑,將小葫蘆掛在腰間,又坐片刻,看白戰回來覆命:“殿下,已經將端王關去大牢,周將軍帶人看守了?!?
趙倜點了點頭,略微沉思,隨後道:“去把林靈素叫來?!?
白戰領命出門,去城外尋找林靈素,半晌之後就見兩人自堂外進入,林靈素臉帶疑惑,稽首道:“小道見過殿下,不知殿下喚小道有何吩咐?”
趙倜瞅他一眼,淡淡道:“端王被我關起來了?!?
“?。俊绷朱`素聞言一愣:“殿下,端王他……”
“他對本王出手,以下犯上,不忠不悌,叫他反思反思。”趙倜道。
“端王對殿下出手?”林靈素嘴角抽了抽:“這個,這個……”
趙倜哼道:“若非看兄弟之情,便直接斬了,敢在戰時對主帥動手,不是造反謀逆嗎?”
“這……”林靈素額頭汗水立刻落下,臉色極度難看。
“他的法術是你教的吧?你可有說辭?”趙倜目光炯炯看向林靈素。
林靈素伸手抹了抹臉,急忙道:“殿下,端王要修行,小道無法拒絕,只好傳授,可,可小道實在料不到端王會對殿下出手……”
“料不得嗎?”趙倜冷笑:“他不但出手,還想奪權呢,誰知打的什麼心思,是不是想帶領大軍前去投敵,背叛朝廷!”
“殿下,這,這好像不太可能……”林靈素慌忙道:“端王之前說,之前說……”
“他說什麼?”趙倜揚了揚眉。
“端王說想要建功立業,收復燕雲,青史書名,可能是一時功名之念矇蔽了心竅,頭腦發熱,才做下此番錯事……”林靈素語氣小心翼翼,斟酌著道。
“功念蒙心嗎?”趙倜哼了一聲:“你在他身邊沒有推波助瀾?”
“沒有,沒有,小道哪敢言說這等天家大事,小道也還勸了端王幾句,可王駕怎肯聽小道的話……”林靈素臉色變幻。
趙倜看了他片刻:“即日就要攻打燕京,燕京若破,遼國向北大門打開,燕雲之地幾乎等若收復,其它諸州必然可輕鬆下來,屆時可肯出力?”
林靈素吸了口氣:“小道自然願爲殿下效力,爲國建功,鞠躬盡瘁,絕無怨言。”
趙倜點了點頭:“至那一日,按功行賞,報與陛下得知,不會缺少你一絲一毫的功勞?!?
“是,小道知曉了,小道必當不遺餘力破敵,絕無半點藏私?!绷朱`素聞言急切道。
趙倜頷首:“退下吧?!?
林靈素施了禮,轉身出堂,他臉色難看,心中不住腹誹,埋怨趙佶行事過於草率,但此刻也沒別的辦法可想,總不能去劫獄將對方救出便是。
他出了節度使府,剛行沒幾步,就看前方走來一名身材魁梧的老者。
這老者發如銀絲飄於身後,白眉白鬚,雙目有神,四方臉膛,紅光滿面,正是慕容龍城。林靈素怔了怔,心中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不由止住身形看向對方。
慕容龍城乃是來與趙倜述說夢境之事,最近夢中的情形越來越古怪起來,居然出現了三皇五帝,人間王朝,是是非非,叫他疑惑不解。
他瞧見林靈素從節度府出來,心中便是一動,感覺血氣一陣陣上涌,竟忽然有想要出手的念頭在腦中閃過。
慕容龍城皺了皺霜白之眉,這是什麼人?怎麼看著就無故心起怒意,想要將對方給狠狠鎮壓起來?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神情極不友善地擦肩而過,發出了“咔咔”地彷彿刀裂玉帛聲音,竟然都是內力外放,磨擦產生了恐怖聲響。
慕容龍城哼了一聲,走至節度使府門前,邁步上了臺階。
林靈素回頭瞅他背影,伸手捻了捻頦下黑髯,神色若有所思中卻又隱含一絲莫名怒意,半天之後方纔眉頭緊鎖離去。
趙倜坐在堂內把玩雷公葫蘆,看慕容龍城進門,表情怪異,道:“師兄怎這一副神情?”
慕容龍城道:“殿下,剛纔出去的那名道士是什麼人?我不知何故,看見他便突然心起怒火,幾乎不可遏制,想要對其動手……”
“哦?”趙倜聞言目光閃閃,微微向前欠身道:“師兄看見林靈素心生怒意,想要動手?”
“是,正是如此。”慕容龍城點頭:“我瞧他看我目光也並不爲善,想來同是做此想法,他,他叫林靈素?”
趙倜道:“正是,他乃神霄道創建者,投身端王門下,一身術法也算不錯?!?
“神霄道,林靈素……”慕容龍城口中反覆咀嚼這兩個詞,並無什麼印象存在:“本以爲是過往的仇家,但這名字卻實在陌生,著實不認得?!?
“過往仇家嗎?”趙倜手指輕敲桌案,能叫慕容龍城產生這般大反應和迫切想要出手的念頭,其間必然有因果關聯。
若是這一世,無非太祖皇帝和當年同時代的一些人物,可這些人都早已逝去,並不具備特殊的道法神通,不太可能會轉世成林靈素。
難道是前一世之人嗎?可會是誰呢?能叫慕容龍城心情如此激烈,必然是相差不多的存在。
準提?接引?甚或女媧?可哪個似乎都與老君沒那麼大的怨氣纔對。
除了這三人,那時也沒誰還與老君差不多的存在了,元始已經確定是逍遙子了,還會有誰?
莫非……是通天嗎?
可不對啊,通天不是藏身崑崙之內,就是匿於大草原薩滿教中,怎麼可能是林靈素呢?
趙倜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這時莫容龍城道:“殿下,我最近又做了不少夢境,愈發古怪起來,前來說給殿下聽聽?!?
趙倜道:“堂中沒有外人,師兄何必這般客氣,坐下說吧?!?
白戰搬過椅子給慕容龍城坐定,趙倜接著道:“夢裡又發生何等事情,還請師兄詳敘?!?
慕容龍城道:“殿下……師弟,這些日我在夢裡已經修煉無數年,道法高深出山,於一處開闢道場修行,不分寒暑,過去了許多年載,期間收了一名徒弟,還收了幾個記名弟子……”
“噢?”趙倜摸了摸下巴:“在哪裡開的道場,收的弟子又是何人?”
慕容龍城道:“是在崑崙山中的八景宮修行,收的親傳弟子名爲玄都,外界稱爲玄都法師。”
趙倜點了點頭,和心中想的一樣,又道:“二師兄如何?在哪裡修煉?”
慕容龍城道:“二師弟也在崑崙山裡,距離我不遠之處的玉虛宮中修行,他收的弟子比較多,約有十幾個?!?
趙倜點了點頭:“沒想到二師兄收了這麼多的弟子?!?
慕容龍城道:“弟子多也不是好事,經常在外惹是生非,還得二師弟給他們善後?!?
趙倜疑惑道:“能惹什麼事情?”
慕容龍城搖頭道:“外界俗世王朝更迭,各處也有散仙存在,遊走天下難免發生磨擦,打打殺殺,被打了回來吆三喝四,尋人報仇,打殺了人,躲避回來,人家師長老的找來,又得應對,弄不好再次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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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倜笑道:“卻是這般道理?!?
慕容龍城嘆道:“便是這般,所以我才只收一名弟子,多收無益,記名弟子的事情我也不管,外面有了是非也別來找我,玄都願意摻合就摻合,被打了同樣也莫要問我報仇?!?
趙倜思索道:“這豈不是很好?”
慕容龍城苦笑道:“如此下去倒好了,我落個清閒,一直修煉逍遙自在,雖然不能如師尊般化身天道,但身爲聖人也是不死不滅的存在,可惜後來卻生了些變故。”
趙倜道:“是何變故?”
慕容龍城道:“乃是一樁封神變故,摻合進了俗世是非,因果糾纏,冥冥之中的劫數……”
趙倜聞言微微一笑:“師兄詳細說來聽聽。”
慕容龍城道:“此事說來話可長了,師弟聽我慢慢講?!?
趙倜笑道:“不急,叫人上茶從頭說起?!?
說著讓白戰出門煮了茶來,兩個人坐在桌案旁邊,慕容龍城說起夢中事情,許多是是非非,爭爭鬥鬥,生生滅滅,起起落落,乃至金烏西墜,玉兔東昇,方將封神之事言畢。
慕容龍城長長吐了口氣:“師弟,可曾聽得周祥?”
趙倜點了點頭,卻是與自己所知的封神沒太大出入,道:“師兄,夢境到這裡便結束了嗎?”
慕容龍城道:“夢做到分封諸神完畢之時,我覺得算是完整,便趕來與師弟言說?!?
趙倜道:“卻是辛苦師兄了?!?
慕容龍城道:“可我心中卻有些疑惑,若說這夢是爲真的,很多地方似乎不太對勁?!?
趙倜道:“哪裡不對勁?”
慕容龍城道:“殷商滅亡,周朝興起,舉封神之事時,我等已然是不死不滅的聖人,周至今所過的年月也不算十分漫長,可我等爲何竟然全部隕落,投入凡塵之間轉世了呢?”
“這個……”趙倜聞言眼睛瞇起,這也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