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跛子將一根編好的草繩丟給她，“官府查案不利，但刑具卻不錯，他們進去不用一日，就會全招了。”
還有這樣的操作？杜九言將賴四翻過來，反綁了手。
她動作不拖泥帶水，繩結(jié)打的很利索，跛子多看了幾眼，發(fā)現(xiàn)和他們的綁法不同。
兩人合作，將賴四五個人捆結(jié)實，又用一條長繩穿起來，跟螞蚱一樣纏在佛像上。
“歇會兒吧。”跛子靠牆坐著，“離城門開還有兩個時辰?！?
杜九言坐在對面，閉眼休息，卻毫無睡意，她索性將顧家己的度牒拿出來看著，跛子問道：“往後喊你顧家己？”
他們只知道她叫小九，卻不知道她的本名。
“名字只是代號，無所謂?！倍啪叛耘牧伺亩入?，疊好放在懷裡。
今晚沒白忙活。
天亮，跛子進城報官，杜九言守著破廟等焦三來。因爲(wèi)是人命案，焦三來的極快，一進門看見杜九言就驚愕的道：“你……又是你?！?
“三爺，”杜九言拱了拱手，“謝您就不用謝了，作爲(wèi)良民協(xié)助官府是本分?！?
焦三認識賴四，指了指賴四的額頭上的傷，“你打的？”
“爲(wèi)民除害?！倍啪叛孕Σ[瞇的叉了叉手，“也是本分之一。”
焦三氣的鼻翼煽動，啐道：“這幾個無賴要是反告你打人，你小子就得吃牢飯。還爲(wèi)民除害，我看你先把自己除了。”
“律法這麼周全？”杜九言發(fā)現(xiàn)，這一天多她雖只看到了冰山一角，可卻發(fā)現(xiàn)大周的律法比她想象中的完善許多，一點都不蠻，“我這是見義勇爲(wèi)。”
是她對大周的律法有誤解？
“見義勇爲(wèi)也要證人！多讀書，別隻會耍嘴皮子小聰明?！苯谷龘]著手讓手下將賴四幾個人拖走，“我做好事，介紹個先生給你？”
讀書？杜九言還真想讀書，“三爺能弄到律法的書嗎？”
讀懂律法，才能更好的運用的律法。
“讀周律？怎麼，你還想做訟師？”焦三往外走，杜九言跟在他後面，又是一驚，“訟師？”
她記得訟師在古代的社會地位極其低下，而且，所做的事情和現(xiàn)代的律師完全不同。
官府禁訟，所以訟師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幫人寫狀紙。
“你真要多讀書，”焦三上下打量她，朝天拱了拱手，“咱們大周太祖皇帝就是訟師出身。西南訟師行會就在咱們新化城中，還是太祖皇帝親自題寫的牌匾，裡有訟師百人，人才濟濟?！?
太祖皇帝是訟師？杜九言此刻的驚喜不亞於死後重生。
“不過你嘛?！苯谷龜[了擺手，“訟師不是什麼人都能做，你得有功名，至少生員往上。你想做訟師，再投胎吧?！?
“要是你想做捕快，看你身手不錯的份上，隨時來找我。”焦三說著，帶著人洋洋灑灑的走了。
杜九言根本沒聽他最後說的是什麼，她腦子裡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都是惦記著“西南訟師行會”。
訟師，還有行會？
回到租住得院子裡，大家都在門口等她。見著她身影，小蘿蔔立刻飛撲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腿，“娘，你沒事吧，我好擔(dān)心你啊。”
“沒事?！倍啪叛悦嗣√}蔔的頭，“昨晚睡的怎麼樣?！?
小蘿蔔拱啊拱的，像只小狗，“娘不在，我睡不著?！?
“一會兒咱們補覺。”杜九言說完，去找陳朗，“先生，西南訟師行會，你可瞭解？”
陳朗驚訝的道：“西南訟師行會，包括西南訟行，西南訟師官學(xué)，西南訟師行會三部分，爲(wèi)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你要做訟師？”銀手湊過來，一臉好奇，“訟師可不好做，上個月就有個訟師被人暗殺了。”
她就算是被暗殺的！杜九言凝眉道：“各行有各行的陰暗，不能因爲(wèi)有陰暗，就放棄所有的陽光。做人要客觀！”
“那你也做不了啊?！便y手道：“訟師比狀元還難考，就算你進了官學(xué)，也難考到訟師資格證。”
西南訟師行會，是太祖皇帝扶持創(chuàng)辦的，迄今已有兩百餘年。如今的西南訟師行會僅次於燕京訟師行會，是僅有的兩家被太祖皇帝扶持過的行會。
“先入行會？不能直接考訟師證？”杜九言問道。
“倒也不是。大周有許多訟行，每個訟行每年都能推薦一人入官學(xué)考覈，若能通過便發(fā)放訟師資格證。當(dāng)然，如果能入西南行會中的官學(xué)堂學(xué)習(xí)，那是最好不過。裡面有全大周最好的訟師教學(xué)，官學(xué)的弟子每年考過的人數(shù)亦是最多，在大周各地，也是最有份量的官學(xué)之一?！?
“如果你能入官學(xué)學(xué)習(xí)，考覈過後，無論是留在行會做訟師，還是出來另立門戶，都要被人另眼相看。”陳朗道。
杜九言點頭，這就是名校和野雞大學(xué)的區(qū)別。
“不過，狀元好考，訟門高?！标惱市α诵Γ靶袝走M，證難考啊，你真想做訟師？”
“是！”杜九言看著銀手，“幫我弄本《周律》。”
行不行，試了才知道。她要是飽讀詩書，還能去做個教書先生，她要是心思靈巧亦能去做個繡娘，可惜，這些她都不會。
沒事做總不能餓肚子，她還要養(yǎng)兒子呢。
“偷《周律》？”鬧兒驚愕地道：“九姐姐，你真想去做訟師？女人不能上公堂的?！?
“我女扮男裝。”杜九言眉梢一挑，滿面英氣。
跛子跺著步子過來，低聲道：“律例厚如磚，尋常人讀完就要一年，若要讀通至少三年，你可以？”
“先讀了再說?！倍啪叛詳[了擺手，“做事不要瞻前顧後！”
跛子無奈，不是他瞻前顧後，是有的人衝動行事。
“我給你偷一本出來，就去西南行會裡偷?！便y手低聲道。
杜九言衝著他豎起個大拇指，“俠盜！請受在下一拜！”
“客氣，客氣！”銀手得意的抱拳，“今晚等我的好消息?！?
陳朗聽不下去，咳嗽了一聲，提醒道：“先別把事情想太圓滿，免得失望。”
“我現(xiàn)在就去辦戶籍，”杜九言揮了揮手裡的東西，“先做一個有身份的人，再去做有身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