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吉藝巴巴地站在雞毛巷口，等了好半天，終於看見杜九言一路打招呼說笑地往這裡走來。
“九、九哥。”宋吉藝飛奔過去，拉住杜九言就回家，啪地一聲將院子門關(guān)上。
杜九言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九哥，”宋吉藝低聲道：“你、你、你是、做、做、做西南、南的、會長、還、還是留、留下來？”
“幹什麼？”杜九言進(jìn)門，三尺堂的其他幾個人都在。
宋吉藝一把抱住她，“九哥你別走，我們不能沒有你。”
“你走！”杜九言將他推開。
周肖問道：“你和付懷瑾的賭約，天下皆知，現(xiàn)在他被抓，所以，接下來西南會長肯定是你吧。”
“九哥去做會長，我們怎麼辦？”竇榮興道。
錢道安道：“三尺堂雖在邵陽不錯，可到底不能和西南相提並論，九言去做西南會長，當(dāng)然比留在三尺堂好。”
“關(guān)鍵，她是西南訟師行會的會長，依舊會管三尺堂，只是職務(wù)跟高點。”
竇榮興點了點頭，“但是有件事，如果她做了會長，以後是不是就不能輕易上公堂辯訟了？”
“那倒是。”錢道安說完看著杜九言，“你去嗎？”
杜九言道：“我喜歡……西南的那個大院子！”
“你不會想要將西南的院子弄到手吧？”周肖失笑，問道。
“我只是想想，”杜九言道：“至於西南，以後去不去我還不確定，但現(xiàn)在肯定不能去的。”
“你的意思是……付懷瑾的事會有後續(xù)？”錢道安問道。
杜九言頷首，道：“若是小訟師，也就罷了，可他是會長，這件事肯定會有後續(xù)。”
“靜觀其變！”杜九言道。
“爹啊，”小蘿蔔從外面飛奔進(jìn)來，“爹啊，義父說您要請他泡城外的溫泉？”
他跑的氣喘吁吁，很緊張地看著杜九言。
“嗯，我答應(yīng)了。”杜九言道。
小蘿蔔眉頭直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莊子一天多少錢？”
“不知道。”杜九言道。
“我知道。”竇榮興道：“那個大莊子，一天五十兩。”
小蘿蔔心口絞痛，“五十兩，那麼貴？”
“當(dāng)然啊，裡面什麼都有，還有兩個大池子，那邊只有一口泉眼，就在那個莊子裡，現(xiàn)在天氣熱了，賃的人不多，價格跌了點。”竇榮興道。
小蘿蔔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沒關(guān)係，這是應(yīng)該花的錢。”杜九言蹲下來，在小蘿蔔的耳邊道：“跛子叔給我弄了一張假皮，爹這次打算隆重登場，一次性將他們鎮(zhèn)住。”
小蘿蔔眼睛一亮，“怎麼解決？”
杜九言低聲說了幾句，小蘿蔔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道：“行，那我同意你請客。”
“給點錢。”杜九言伸手，“你現(xiàn)在是最富有的小蘿蔔。”
小蘿蔔扭扭捏捏，“爹啊，你不是有私房錢的嗎？”
“那四百兩？”杜九言驚奇地看著他，“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早用完了。”
小蘿蔔哦了一聲，道：“反正我要一起去的，到時候我來付錢。”說著，從自己的荷包裡拿了十兩出來，“這個給你。”
杜九言收了，點了點兒子的頭，“你就摳吧。等你以後娶媳婦回來，我一天讓她站十二個時辰的規(guī)矩。”
“爲(wèi)什麼站規(guī)矩？”小蘿蔔不解。
杜九言也是剛學(xué)的，不想給他解釋，竇榮興道：“九哥，今天要不要德慶樓吃飯慶祝？”
“你請客？”杜九言中午剛吃的。
竇榮興道：“用三尺堂的錢，吃一頓。”
“我沒意見。”錢道安道。
“我同意！”小蘿蔔舉手。
一致通過，晚上衆(zhòng)人又去德慶樓開了一桌。
……
桂王和寧王兩人對面而坐，桂王道：“你什麼時候回去啊？”
“四弟，你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寧王道：“我來邵陽可沒有吃用你的錢，你這麼趕我，不夠意思。”
桂王道：“那你明天和後天自己玩吧，後天下午我會回來。”
“你幹什麼去？”寧王問道。
桂王喝茶，不告訴他。
寧王更加好奇，盯著桂王瞇了瞇眼睛，“你這面色……春心蕩漾，不會是……有人了吧？”
“我有十四房妾室。”桂王道。
寧王噗嗤一笑，“你那些妾爲(wèi)什麼來的你心裡還個數(shù)？那都是廣西各地名門望族投誠用的，你睡沒有？”
桂王道：“那也是我的妾。你要無聊就自己玩去，我去歇著了。”
他今天都沒好好和杜九言說話。
話落，就自顧自地出去了，寧王看著桂王的背影若有所思，好一會兒將喬墨喊來，問道：“你們王爺，有喜歡的姑娘了吧？”
“沒有喜歡的姑娘。”喬墨道。
但是有喜歡的男人！
“那就奇怪了。”寧王一臉不解，依他的經(jīng)驗，桂王這樣子分明就是心裡有人了。
寧王出門，就見跛子和焦三並肩過來，兩人和他打招呼，寧王看著跛子，問道：“你、貴姓？”
“在下無名無姓，因少年時瘸了一條，所以就有了跛子這個名。”跛子道。
寧王哦了一聲，又看著焦三，“你運氣好，要是別的時候，你肯定得砍頭了。”
“託王爺?shù)母＃∪藫旎匾粭l命。”焦三道。
寧王一笑，“可不是託本王福，是託你們大人的福。”說著帶著人往外走。
跛子朝寧王看了一眼，回焦三剛纔的話，“你把他打死了，你就好過了？”
“老子他孃的咽不下這口氣。”焦三怒道：“老子對他跟親哥哥一樣，他居然聽別人咕噥兩句就來害我。打不死我也打他個半死不活。”
焦三做這種事有分寸，跛子管不著他，“你先想想武館怎麼辦吧！”
“不知道，又沒錢又沒人了。還弄了這種晦氣的事，實在是糟心。”焦三哪兒哪兒都疼，要不是不能殺人，他這會兒就去把付懷瑾和常山宰了。
弄他頭上去了，真當(dāng)他焦三是泥捏的好欺負(fù)。“走吧。”跛子道：“先把事情處理好，別讓付懷瑾進(jìn)京後還能囫圇出來就行。”
說起付懷瑾，焦三想到一件事，“九言要去西南做會長嗎？”
“應(yīng)該不會。她這個人懶的很，去做會長還要和那一堆人鬥智鬥勇的。”跛子想到杜九言，不由失笑，“三尺堂是她一腳一印地走出來的，她捨不得放棄。”
焦三點頭，又搖頭，“這事兒，保不齊她做不了主。”
跛子挑眉，沒說話。
第二日一早，三輛馬車浩浩蕩蕩去了城外的莊子裡。
西南訟行內(nèi)，大家都在等，一直等到大下午，也不見杜九言來，肖青楓急躁的不得了，嚷著道：“我去看看。”
他說著跑出去。
周巖和衆(zhòng)人緊張地看著書，但其實一個字也沒有看進(jìn)去，等了好一會兒肖青楓一腳將門踹開，大家被驚了一跳擡頭不解地看著他，有人緊張地道：“來了嗎？”
肖青楓呸了一口，道：“她去城外泡溫泉了。據(jù)說是爲(wèi)了慶祝勝利。”
“泡溫泉？”衆(zhòng)人一臉驚訝和不理解，“她不來耀武揚威了？”
肖青楓搖頭，“大早上就走了。聽衙門裡的人說，她根本沒打算到西南來。”
“不對啊，他當(dāng)時可是讓薛先生好好等她的。”
“那就是改變主意了？”
“怕我們打她？”
衆(zhòng)人七嘴八舌，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很失望。
“看書！”周巖道：“她要有骨氣，就永遠(yuǎn)不要來。”
“那個……我們要不要去城門口送會長，他、他今天應(yīng)該會跟吳知府一起去寶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周巖起身，道：“去吧，一起。”
後院中，程公復(fù)聽到杜九言去城外泡溫泉時也楞了一下，揚眉道：“一家人一起去的？”
“是！還有衙門裡的劉大人，跛子，焦三以及三尺堂的幾位訟師，浩浩蕩蕩走了三輛車四五匹馬。”書童道。
程公復(fù)頷首，“吳典寅走了嗎？”
“還沒有，估計快了。”書童說完又道：“有好幾位訟師和學(xué)館那邊的學(xué)生都去北城門了。”
程公復(fù)頷首，“讓他們?nèi)グ桑饚熤氐缿?yīng)該的。”
書童應(yīng)是出去，程公復(fù)喝茶，神色淡然。
北城門口，大家等了一會兒，兩輛馬車過來了，前面坐的是吳典寅，後面則是付懷瑾。
畢竟是讀書人又沒有徹底定罪，吳典寅還是給付懷瑾留面子了。
“後面的車裡應(yīng)該是會長了。”肖青楓指著那邊的車，正要過去，忽然一隻雞蛋越過人羣，啪地一聲，砸在了車上，有人喊道：“付懷瑾你這個敗類，滾出邵陽永遠(yuǎn)都不要回來！”
“車裡是付懷瑾，他要走了？”
“吳大人押他去京城。”
“打他！”
忽然，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還沒上前的學(xué)子，頓時被四面八方涌過來的人羣衝散了，馬被驚著，車伕反應(yīng)很快，迅速將馬褪掉了車套，牽著躲著去了一遍。
轉(zhuǎn)眼之間，車廂被無數(shù)雙手，直接拆開，坐在裡面的付懷瑾被人從車裡拖了出來。
場面之混亂，讓人瞠目結(jié)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