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別丟下我

許綰的呼吸越來越艱難，她的眼前終於蒙上了漆黑，只能隱約看見蘇嶽的影子，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耳邊響起了蘇嶽支離破碎的那句：“不許你說不愛我！”

許綰覺得自己會死，可這一次死亡並不恐懼，至少是在蘇嶽的手下，至少周圍還環繞著蘇嶽身上的氣息，她覺得即便死，也會死得很安心。

然而不知爲何，脖間的力道消失了，她的視線逐漸清晰，可身體還無法動彈，她看見蘇嶽似乎說了什麼，她聽不清，然而看見他站了起來，慌亂地朝門外跑去。

那一瞬許綰後悔了，她知道怕了，曾經對她那樣重要、甚至超出生命的人在離她而去的那一瞬，她甚至希望當時就死在對方的手裡。許綰想要挽留，她始終離不開蘇嶽的，即便自己如何吵鬧，她最後還是會回到蘇嶽的身邊。

蘇嶽是她的一切，她可以爲蘇嶽去死，卻無法離開蘇嶽。

許綰知錯了，她不該說出那一句話，她明知道一句不愛有多傷人，就算許氏倒閉了也好，許桓下跪也罷，統統不重要了，他們所有人加起來，甚至整個世界加起來，對她來說都及不上一個蘇嶽。

許綰的身體終於能動，她慌忙地站起來，腳下一陣踉蹌，她看見自己雪白的紗裙上，落下了一滴滴鮮紅的印記。她這才覺得痛，朝茶幾邊看去，茶幾邊鋒利的一角上沾著血跡，許綰伸手捂住耳後發痛的地方，再伸手看了一眼，滿手鮮紅。

許綰覺得害怕，她想要蘇嶽，想要蘇嶽抱著自己，她連鞋子都沒穿，直接朝門外跑去。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扶著扶手，哭著朝樓下跑，順著剛纔蘇嶽離開的地方，想要找到他。

她跑到了大街上，半夜的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因爲臨近河邊，所以馬路上泛起了一層霧氣，模糊不清，她除了馬路兩旁昏暗的燈光，和不遠處的霓虹燈，什麼也看不見。

許綰慌張膽怯，她害怕自己的一句話讓蘇嶽對她失望，她不顧尊嚴地在馬路上大喊蘇嶽的名字，哭喊著那些她拋棄一切才能說得出的話。

“蘇嶽！蘇嶽你在哪兒？！”

“蘇嶽！我錯了！我愛你！我愛你……蘇嶽，你別走！”

“蘇嶽……這裡好黑，我受傷了，我好痛……蘇嶽，我害怕，你回來好不好，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氣了，蘇嶽！！”

“蘇嶽……別丟下我。”

然而空蕩的街道上，沒有蘇嶽，許綰突然覺得，如果這一次追不上他，或許就再也追不上了。

她不知哪兒來的力氣，跑過了一條街，喊著蘇嶽的名字喊道喉嚨沙啞，哭得撕心裂肺，最後纔看見一輛空車。她攔下了那輛車，意識模糊，什麼也看不清了，她只能喊著蘇嶽的名字，在最後還有淺薄意識的那一刻，看見了的士司機回頭。

【蘇嶽，或許就是那一天，我口不擇言說出違心之話，所以你纔會狠心離去。

如果當時我沒說出‘我不愛你’，如果我能早一點想清，其實誰也比不上你的重要性，或許現在我們會過得很幸福。

幸福得就像曾經我憧憬的那樣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靠在你的懷裡，手裡捧著西瓜，一口餵給你，一口餵給我自己。】